“她又不要嗎？”劉之文很驚訝，他說，“不是你說她要草稿紙的嗎？怎么又不收？”

“不是，你誤會了。”我忙跟他解釋，“這種普通的草稿紙她有，她缺的是那種雪白的，有點像菜票紙的那樣。你以前送她的就是，還記得嗎？”

“啊？那種啊。”劉之文面露難色，撓著頭說，“那種紙我這里沒有，只有我舅那邊才有。”他拿著之前那兩沓紙看了看，說道：“這種紙是就是草稿紙啊，跟其他的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繼續往下編了：“那種白紙，寫起來特別絲滑，無論多難的題目，只要用那種紙做草稿，保準立刻能解出來。”

“有那么神奇嗎？我怎么沒覺得。”

“酈妤說有，其實我也感覺不出來，但你想啊，我們是什么水平，她是什么水平，她的學習感受，跟我們自然有著天差地別。”我回答說，“就好比武俠小說里的那些比武的大俠，往往是一個眼神就決定了勝負，那些細微的差別，一般人根本體會不到。”

“哦，原來是這樣啊。”劉之文半信半疑的點點頭。

“怪不得她次次能考第一，這跟你給的高級草稿紙肯定有直接關系。”我說：“你有的話多給我一點，以后我也用那種紙做草稿，成績肯定能突飛猛進。”

劉之文并未理會我，而是陷入了某種沉思，過了一會兒，他說：“那種紙很難搞到，只有我舅那里才有。那種紙是復印菜票的專用紙，只有在需要菜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平時會被鎖到保險柜里。”

“那就算了吧，這么重要的東西，你拿了也會挨罵。”我知道劉之文最怕別人說他不行，于是就趁機激他一下。

“是酈妤親口對你說，她要那種草稿紙的嗎？”劉之文又確定了一遍。

“當然，你又沒給過我，不然我怎么會知道呢。”

得到我的肯定后，劉之文說：“要不是酈妤要，打死我也不敢去拿那種紙了，我舅那邊還好說，就是我爸，對那種紙特別在意，一發現少了就要找。上回我偷偷的拿了一套，就差點露餡了。”

“那就別去拿了，我回去告訴酈妤，上回那種紙是限量的，用完就沒了。”

“先別說，等我去找找看。”

回去后，我把所有的經過都跟李凱盛說了一遍，我讓他做好拿不到白紙的心理準備，而李凱盛卻很樂觀，他說：“這沒事，劉之文這人還是挺機靈的，只要他想拿，總會被他拿到的。”

就這樣過了一星期左右，在一次課間，劉之文把我叫了出去。我很激動，還以為他拿到了白紙，我正準備問他要的時候，他卻先開了口：“我差一點就拿到了，你知道嗎？那些菜票的打印紙專門放在一個箱子里，那個箱子是指紋的，我根本就開不了，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嗎？”

說著劉之文把手放在胸口往下壓，似乎經歷了一次驚心動魄的場面，他長吸了幾口氣，這才緩和過來。

“是什么啊？”我知道他這個時候需要的就是一個合格的聽眾，所以盡量做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劉之文看了看周圍，這才說：“那天我舅舅打印菜票，我哪都沒去，就在那里守著。等他印完菜票后，準備把東西清點好鎖起來時，我趁機藏了一沓紙在保險箱外。為了防止他發覺，他一鎖好箱子，我就找了個借口推著他出去了。等他走遠后，我又折了回來，準備把事先藏好的打印紙拿走。”他習慣性的掃視了一下周圍，似乎怕別人偷聽一樣，其實這種做法事多余的，在學校里，大部分的人只要看到劉之文，都繞道走的。

“就在我拿到紙往外走的時候，你知道誰來了嗎？”劉之文又問我說。

“我不知道。”我直接搖搖頭，

“我爸，”劉之文舔舔嘴唇，看的出來是真的緊張，“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情況太突然，導致我根本就沒來得及把手的紙藏起來，被他看見后，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問我說：‘你拿這些紙干嘛？’我嚇的大腦一片空白，急忙說：‘這個……我舅忘記鎖了，我正要叫他回來呢。’我爸很不高興，他又說：‘不是讓你別進這屋嗎？尤其是在印菜票的時候，小孩子不能靠近。’我老實的回答：‘知道了。’我爸后面就沒有說什么了，把搶過我手里的白紙后，又讓我去叫我舅回來。”

“你舅還會怕你爸嗎？你舅人高馬大長相兇殘，看著都怪嚇人。”我補充說。

“可不是嘛，我舅這人在誰面前都是橫著走的，唯獨在我爸面前，經常跟個孫子樣的。”劉之文說：“我把我舅叫回來后，我爸直接把我舅臭罵了一頓，說印個菜票經常丟三落四的，我爸手里還拿著一本賬本，他說什么學校的賬也亂七八糟，要我舅一一去核對。”

“然后呢？”我問。

“我沒敢聽，之前我舅印菜票的時候，我順手拿過不少印好的，他也知道，不過我舅這個人跟我爸不一樣，他從來不說我。”劉之文頓了一下，又說：“而我爸卻不一樣，他每天都跟瘋子一樣，遇到點事情就罵人，要是被他知道我拿了那么多菜票，我估計又要被罵死。”

“這么難啊，那還是算了吧，不要去拿了，反正草稿紙而已，拿什么打草稿都一樣。”這回我是真心想勸他不要去了，他要是失手，肯定會把我給供出來，到時候劉校長絕對不會那么輕易放過我們。還記得上回就是因為劉之文拿了一袋白紙走，我們幾個大半夜都被叫去辦公室談話了。

“你放心，我有辦法的。”劉之文信心滿滿的說：“我爸雖然看到嚴，但是他忙啊，上回是不湊巧被他撞見了，下次我提前藏好，等我爸不在的時候，再拿出來。”

劉之文還想繼續說，可是上課鈴響了，我們只能散了。

后面他又找了我好幾次，每次都說他差一點就得手了，可是每每到了關鍵時候，他爸都會不合時宜的出現，這讓他很是無奈。

有一回我跟李凱盛說了這個事，我說想讓劉之文不要去拿了，說不定劉校長已經發覺了什么異常。李凱盛又發表了他不一樣的觀點，他說劉校長就算知道了劉之文要拿白紙，也想不到跟我們有什么關系，而且聽劉之文的描述來看，他爸的主要精力還是在金礦上，暫時沒有余力管學校的事。

折騰了一圈，我們還是沒有拿到想要的白紙，我有些不耐煩了，就說：“以后我們還是將精力放在學習上吧，菜票的事情盡量想辦法，如果實在不夠，我就讓我媽多給我一點零花錢。還有啊，其他同學應該也有這樣的困擾，如果我們一起向劉校長反映，估計也會有一點效果的。”

“做事情哪能半途而廢呢？”李凱盛很怕我不去找劉之文了，又勸我說：“劉之文就快得手了，我們不但不能放棄，而且要時不時催促一下他，讓他尋找時機把白紙拿出來。”

我沒有回應他，為了這個事情，我已經耗費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劉之文說他爸發現他在偷偷的拿白紙后，我就有一種隱隱的不安，總覺得在我們背后突然長了一雙眼睛，時刻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覺，跟李凱盛說了他也不懂，他對白紙日思夜想，都已經快到了魔怔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