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期間，我跟袁一達趁著赫梅老師給人講題的時候，偷偷的溜了出去，直奔學校后面的小平房。

李凱盛很謹慎，他在畫菜票的時候，用粗木頭頂住了門，我們敲了老半天，他確定沒有別人以后，這才開門。

李凱盛由于長時間畫彩票，忽略了休息，兩只眼睛熬的通紅，血絲遍布。頭頂上略微帶卷的頭發也好久沒洗，錯亂無序的繞在一起，左一卷右一堆的，看著有點像被龍卷風摧殘過的雜草。最夸張的是他的臉，由于經常用沾染墨水的手擦汗，臉上臟兮兮的成條成塊，簡直就是一副流浪漢的模樣了。

看得出來，他已經使出洪荒之力在畫了，幾乎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我們幾個圍坐在一起，吃了一些零食后，我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畫這么多菜票干嘛，不是說夠我們幾個人用的就行嗎？”

“我現在多畫點，萬一后面出什么意外，比如又被蔡水灰發現了，我們被迫不能畫的時候，不至于斷糧啊！”李凱盛似乎是餓了，拿了一個冷饅頭咬了起來。

“你沒吃晚飯？”我很詫異。

“對付一下，沒事的。你們早點回去吧，我今天又可以大畫特畫了。嘿嘿。”他用力將咽了幾口硬饅頭，這就又要坐回到桌子上。

我拉住了他，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你老實說，你畫的菜票到底去哪里了？”

李凱盛看了看袁一達，袁一達扭頭躲了一下，他會心一笑，說：“看來他都跟你說了，好吧，我就說實話了，其實之前不告訴你，也是有原因的。”他朝我湊了過來，悄悄說：“我聽那些中過大獎的人說，中獎之前，最好不要告訴別人，知道的人越少，中獎的幾率就越大。其實好幾次，我都差點中了最大的獎了。”他見我不相信，就把書包拖了出來，他拿出一本語文課本，翻開某一頁后找到幾張幸運卡，遞給我說：“你看看上面的數字，上面一行是我寫的當天的幸運號碼，下面一行是我刮出來的，是不是很接近了？”

我看著他那沉甸甸的書包，說道：“如果你將賣菜票的錢存起來，也好多了啊，干嘛非得去買這個幸運卡？弄到現在你還是沒有錢。”

“這你就不懂了，”他見我神色緩和了，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了他的想法：“就算我一張幸運卡都不買，加起來的錢也沒多少。但是我一旦中了大獎，那可就能夠擁有數都數不到的錢了。這種幸運卡最高的獎也變了，變成一百倍了，你想想，一塊錢就能變一百塊，一百塊變一萬塊，一萬塊……”

“行了行了，你說的前提是每張卡都要中獎，而且是最大獎。”我趕緊打破了他的幻想。

“就算不能每張中獎，也不要緊，我們算的是一塊錢起步。如果有一百塊錢呢，這樣隨便中幾張，連中幾輪，我們就很容易有幾千塊錢，甚至上萬。”李凱盛說的滿臉通紅，似乎看見了幾萬塊錢就堆在了自己眼前一樣。緩了一會兒，他又說：“更何況我們這也算是無本生意，你想想，我們用畫的菜票換錢，然后菜去買的卡片，最大的成本就是幾支筆，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最重要的是，我們就算是不中獎，也能多出一些菜票，讓杜凌冬多虧一些。”

經他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有些道理，可我還是覺得隱隱有些不妥，我說：“萬一被發現了呢？比如他將這些紙換掉，我們可就很難作假了。到時候別說坑杜凌冬，連我們自己吃飯都成問題。”

沒想到李凱盛卻嘿嘿一笑，他說：“杜凌冬才不會管這個呢，他現在忙著賺大錢。”

“你怎么知道？”

“我消息靈啊！”李凱盛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感：“你以為我天天在干嘛啊，除了在這里畫菜票，剩下的空余時間，我都在四處打探消息。你知道杜凌冬為何會缺席這么久，等方大叔偷空了倉庫才回來嗎？”

我搖搖頭。

“那你們發現沒有，杜凌冬不在的時間里，劉校長也不在學校嗎？”

我跟袁一達同時搖搖頭。

“那我來告訴你們吧。”李凱盛的臉上，泛出些許得意：“那是他們要去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我感覺自己腦袋好像被什么東西提了一下，不自覺的往前探。

“劉校長和杜凌冬，要合伙去承包金礦的食堂。”

“騙人吧，”金礦我知道，離著我們學校就幾里地，從學校遠遠的還能看到，反正我們能看到的最高的那座山就是金礦的主體。

這座金礦在幾十年前很繁榮，現在大部分好采的礦都采光了，員工也少了很多，可依舊還有幾百人，他們居住的地方，也形成了很大規模的集市。我們每次回家走山路，都會遠遠的看到那些工人下班后在那里吆五喝六的吃飯喝酒，好不熱鬧。

我繼續說：“劉校長的關系再廣，也僅限于這個學校吧，難道他還能左右金礦不成？”

“他只是去那里承包食堂，又不是將金礦買下來。”李凱盛說。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袁一達也不相信，“我早就聽說過，金礦是黃金單位，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這也要是把食堂承包下來，每天都那么多人吃喝的，不會賺死啊。”

“所以他們看不上學校這點人了啊，你想一下，我們學生哪有消費能力，如果能夠在金礦那里做吃的，就不愁生意了。”李凱盛繼續分析著：“劉校長帶著杜凌冬親自去金礦談的，看他們回來樂呵的樣子，估計進展比較順利，應該談成了。”

“那方大叔怎么會走呢？杜凌冬他們去金礦包大食堂，我們學校的這個小食堂，不就可以讓給方大叔嘛。這樣不爭不搶的，多好。”袁一達抱著大腦袋說。

“很好理解啊，人嘛，都是貪心不足，怎么可能有滿足的時候。”李凱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還有一點就是金礦那邊還不穩定，萬一黃了呢，還有學校這個食堂頂著啊，你看看杜凌冬又漲價了，我覺得他在金礦肯定不敢這樣肆意漲價，說不定那里還沒有我們學校賺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