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幾天，等大家過年似的狂歡過后，方大叔才跟我說起他這么做的原因：“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不在這里干了。”

“為什么？”袁一達比我還驚訝，他吃吃的說：“那不是以后都吃不到這么好吃的免費飯菜了？”

“你要去哪里？”偌大的食堂，目前剩下我們三個人，我追問道，“你是因為杜凌冬太霸道了，才不想在這里干嘛？”

方大叔找了個凳子坐住，笑了笑說：“他算哪根蔥，我離開是有原因的，想想我做廚師已經二十多年了，想換個方式闖了闖，你們還小，以后應該就能懂。但我也不是去很遠的地方，我只是厭倦了跟杜凌冬斗的日子，想換一種活法。”

“那你去哪里？”我跟袁一達都忍不住瞪大眼睛，“你走之后，飯票肯定也要杜凌冬換，萬一他再漲價怎么辦？”

方大叔嘆了一口氣：“我也僅是一個普通人，左右不了什么，這幾天杜凌冬不在，我就自作主張，把倉庫里所有的存貨都煮了，他能請老師白吃，我怎么不能請學生白吃呢。”

搞了半天，就是這個原因啊，我們大失所望，早知道他要走了才請我們吃飯，我就不天天蹲在這里干活了。

“完了，以后杜凌冬在這里不是為所欲為了，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我感慨著。

“別這樣想，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也許我離開這里之后，這里反而會變得更好。”方大叔安慰著我們說，“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只要我們心懷盼頭。”

“這話挺耳熟的，赫梅老師天天跟我們說，要好好學習，才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是不是，駭哥？”袁一達側了一下腦袋說。

“那你還會回來嗎？”我沒有理會袁一達，繼續問方大叔：“其實你不在學校食堂打飯也可以，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到學校外的主街道上搞一個飯館，這樣的話，我們肯定每天都還會去你那里吃的。”

方大叔擺擺手說：“是我自己不想做飯了，做一輩子飯，也做不出什么花來，我做膩了，想換個工作。”

“那你想做什么啊？”我問。

“暫時還沒想好，反正不做飯了。”方大叔看了一眼手表，冷不丁站了起來說：“我要趕緊走了，不然就有大麻煩了。”

“為啥？”我們又是一臉懵。

“杜凌冬要回來了，我這幾天用的都是他的存貨，等他回來發現了，可不得找我麻煩嗎？”方大叔偷笑說：“若是我走了，看他還找誰去？這回啊，非得把他氣冒煙不可，嘿嘿。”說罷，方大叔竟像一個淘氣的小孩子，哈哈大笑。

之后任憑我們怎么挽留，他也不回頭，拖著幾個大行李包就走了。

方大叔不在食堂后，我對食堂的興趣大減，以至于杜凌冬回來后如何發飆，如何罵街等等熱鬧場面，我都沒有去看，總感覺自己內心被一個無形的手抓了一下，順便帶走了一些重要的部件，常常會感覺發虛，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跟好友分別的煎熬。

可日子還要過，方大叔走后，杜凌冬在食堂說一不二，鑒于之前的損失，他直接將菜票和飯票都上漲了一倍，有人抗議，他就扔一句出去：“我的飯菜也是錢買的，更何況，那些東西都是被你們吃掉的，現在從你們身上拿回來，不是天經地義地方事情嗎？我沒有讓你們一次性賠付過來就不錯了。再者說，我又不是一直這樣漲價，等哪天我把本收回來了，飯菜就可以恢復到原來的價位。”

如果還有人不服，他就會用力敲打一下不銹鋼的菜盆，大聲呵斥：“要吃就吃，不吃就滾，就你們多嘴，全校那么多師生，不差你這一個。”

如此反復幾次，再也沒有人敢反抗了，想吃飯的，只能默默接受。

不過這些變故，對于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我們李凱盛還在私底下悄悄合計過，剩下的畫紙，至少還可以撐一年。滿打滿算，我們在這里就一年，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所以就算杜凌冬把價錢漲到天上去，我們依舊不愁吃喝。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三人還是聚在一起開了一個小會，我對袁一達說：“以后你只能夠換蘭精靈的飯票和菜票，其他人的不要換，如果大家都來換，一方面我們容易露餡，另一方面，我們的紙張也頂不住。這種紙是特制的，在這一帶沒有賣。除此之外，酈妤的菜票也是我們承包，所以一定要省著用。”

袁一達點頭答應。

李凱盛卻不以為然，他說：“我們買不到，可是劉之文有啊，實在不行，我們就向他買，怎樣？”

“難道他不知道這種紙是做菜票的？他又沒有傻。”我立刻否定了這個說法。

“不一定，本來這些紙都是要還給劉之文的，但是這么久過去了，他也沒有找我們要，說明這種紙對于他來說不重要，他家里有的是。”李凱盛對自己的推斷很自信。

“可是我跟他有過節，要買你去買，我可不求他。”一想到劉之文天天帶著幾個人在學校為非作歹的，我就想給了幾拳，到時候他若是知道我有求于他，還不得想辦法整死我。

“算了算了，暫時不想這么遠，先把那些紙用完再說。”李凱盛最近迷上了刮幸運卡，一直沒中大獎的他，很是不服氣。“我感覺今天的手氣一定不錯，得馬上去買兩張卡。”臨走的時候，他又交代我說：“畫菜票的筆芯不夠了，你有空去買幾支回來。”

“前幾天不是剛給過你錢去買嗎？我本來說去買好來，你還說將錢給你就行，你更知道買什么顏色的。”我有些不悅的說，“我的零花錢也算著花的，禮拜天回去才能向我媽要。”

“知道呢，”李凱盛陪笑一下，抱歉說：“上次的錢算我借你的，等我中獎后立馬還給你。這次你就再去買一下嘛，不然明天的菜票都沒了。”

“那好吧，”我沒轍了，只能去買。

袁一達一直不說話，蹲在旁邊欲言又止的，我太熟悉他了，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憋著事，于是我問他說：“你有事？”

“我……他……”

“想說什么就說，別扭扭捏捏的，不然等下我買的辣條不分給你。”

“可盛哥不讓我說，他說不能對你說。”

“嗯？”我瞪著眼睛看他，“對我你還瞞著嗎？”

袁一達害怕了，他趕緊說：“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盛哥最近說買幸運卡的錢不夠了，又不好意思問你借，他就將一些菜票給我，讓我低價賣給同學。你知道的，我們賣的價錢只有杜凌冬的一半，因此我們是畫多少就賣多少。可是，賣的錢他卻全部要我給他，說是中獎之后就會分一半給我。然后，不能告訴你，他怕你知道以后，不愿意給他零花錢了。”

“阿盛自己之前不是說菜票不能畫太多嘛，容易被人發現。”

“是啊，我也跟他說了，但是盛哥迷上刮獎之后，感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什么話都聽不進，一門心思的去小賣部買卡。”袁一達小聲說：“他的成績也一落千丈，聽說他在最近的幾次單元測試中，已經排到班里倒數了，甚至比我還差。”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但也沒有什么解決辦法，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趕緊去買畫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