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盡管我們小心翼翼,兩禮拜之后,還是出事了。
起因是蔡水灰這人自從上次跟我們打架后,老實了好一陣子,但他還是改不了小偷小摸的習慣,尤其是當快沒飯票菜票的時候,他就經常在晚上大家睡覺的時候,偷偷地溜進教室,在其他同學的書包里亂翻,以便偷取一些度日。
有一次他在李凱盛的書包里翻出了我們畫的菜票,這家伙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幾張飯票的紙張與以往的不同。
蔡水灰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劉之文,劉之文又告訴了他爸劉副校長,很快,我跟袁一達,李凱盛三人,被連夜拉到了劉校長的辦公室,他一臉怒容,拿著手的菜票,對我們三說:“這是誰畫的?”
我的心頭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要是承認了,后面都不知道會有什么懲罰。
“肯定是他畫的,都是從他書包里搜出來的,我不但知道是他畫的,而且還知道他在哪里畫的。”辦公室里除另我們與劉校長外,還有蔡水灰。他繼續說:“他們就在學校外的一個破廁所里畫的,我都看到過他們好幾次去那里了。”
我感覺我的心跳的更快了,這家伙真是恐怖,竟然什么都知道。
這時袁一達往我身上靠了一下,緊張的氣氛讓他腳下有些發飄。我們幾個只有李凱盛才最冷靜,他看了看我和袁一達,然后很堅定地說:“這是我買的菜票,怎么會是畫的呢?”
劉校長把彩票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捏了捏,搖搖頭說:“不對,雖然圖案一樣,但是紙張不對,這些紙都是我去買的,怎么可能變成其他的紙呢?”
“就是我們買的,您在仔細看看,有誰能畫出這么好標準的圖案,感覺跟印上去一樣,我們還是小孩,就算去畫,那些線條也不可能一點錯誤都沒有,肯定很多歪歪扭扭的地方。”我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跟李凱盛保持統一說法。“以前我還畫過人民幣呢,難道畫的錢跟真錢除了紙張,其他的能一模一樣嗎?”
“……”劉校長一時語塞,扭頭問才菜水灰:“你親眼看到他們畫嗎?”
蔡水灰有些心虛,他說:“沒有,但他們每次下完課后,都會去學校外的樹林里。那里只有一個廢棄的廁所,肯定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么要那樣神神秘秘的。”
“你們去那里做什么?”劉校長的語氣,顯得有些冰冷。
“去廁所里當然是上廁所啊!這還用問嗎?”李凱盛平靜地回答說,“我們上個廁所就見不得光,那你下課后翻別人的書包就見得光嗎?我說最近我的錢啊,筆啊之類的經常莫名其妙的不見了,原來是你偷的,回去我就告訴所有人,看看有誰的東西被偷了。”
“你……”蔡水灰鎖著眉,看起來有點后悔告這一狀了。
“劉老師,我建議要嚴查一下蔡水灰最近的行為,如果他這種盜竊行為在學校里面盛行的話,那我們還有什么心思讀書呢?”我也趁機補了一句。
“你回去寫份檢討,怎么能翻同學的書包呢?然后還拿了其他的東西話,趕緊給我交出來。”劉校長顯然對蔡水灰沒了耐心,上次打架一事,他給劉校長的印象就非常不好。
蔡水灰不敢多言,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沒什么事的話,我們也想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呢!”李凱盛也說,“這幾天好幾個人都跟我說他們丟了東西,這下算是找到了原因了。”
“你們幾個慢點走!”劉校長沒有心思理會蔡水灰小偷小摸的事情,而是拿著這些菜票發了一會兒呆,似乎在想什么東西。幾分鐘后,他用辦公室的座機打了一個電話。
“大晚上的,有事嗎?”電話那頭,是杜凌冬,他一說話,我們原本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
“你過來一下我辦公室,現在就來。”劉校長催道。
“我都躺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嗎?”杜凌冬特別不情愿地說。
“現在就過來,馬上!”劉校長堅定地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他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們幾個。
劉校長一聲不吭,我們也靜若寒蟬,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一個老掛鐘在那里嘀嗒作響。
漫長的等待過后,一聲刺耳的悶響才打破這種沉寂。
大門被粗魯地推開了,杜凌冬穿著拖鞋短褲跑了進來,他瞥了一眼我們幾個,目光沒有多做停留,直接挪到了劉校長身上,他說:“姐夫,什么事這么急啊?跟這幾個小鬼有關嗎?”
說著,他又朝我們投來了惡狠狠的眼光。
“這是你印的菜票嗎?”劉校長把手里的菜票遞給了他。
杜凌冬接過后,看了一眼說:“沒錯啊,怎么啦?”
“看仔細了!”劉校長讓他再看。
“確實是我的啊,有什么問題?這些款式都還是你設計的,怎么,這個要改款還是咋的。”杜凌冬不明所以。
“我沒問題圖案,我說的是紙張。”劉校長說,“我當時是不是囑咐你要用我給你的紙印菜票,不能隨便用別的紙。”
“這個……”杜凌冬摘了一下帽子,摸了摸頭又戴上了,“這個嘛,你也知道我平時事多,有時候可能沒注意,每個禮拜都要弄那么多的菜票,可能有時候印的急了,沒注意拿錯了紙。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反正都是用完就扔,我們用那么好的紙干嘛呢?”
聽到這里,劉校長搖搖頭,沒有理會他,反而對我們幾個說:“都回去睡覺吧,這件事情跟你們無關。”然后他看著李凱盛,“我明天會讓蔡水灰給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去說他偷東西,畢竟都是同學,傳開了不好。”
我們沒有說話,默默地走了出去。
出了辦公室,李凱盛讓袁一達回去睡覺,反而拉著我從教學樓后面繞了一圈,悄悄地又潛回了辦公室外。
辦公室里還有燈,劉校長他們還沒走。
李凱盛壓壓手示意我蹲下來,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并將手半握扣在耳廓上,緊緊地貼向門框。
我并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做,因為辦公室里杜凌冬的嗓門很大,我們在外面哪怕是捂著耳朵,都可以清晰地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你知不知道為了承包食堂,我費了多大的力氣!”說話的人是劉校長,“你也知道菜票是我們收入的大頭,這要是把關不好,很容易虧錢的。”
“有這么嚴重嗎?”杜凌冬卻滿不在乎地說:“這種飯票這么復雜,他們又沒有印章,我才不相信有誰能用筆畫出來。”
“現在是沒有,可不能保證以后沒有,如果你不統一紙張,那等被人做出假來之后,就遲了。”劉校長說,“現在食堂一天的菜票消耗都那么大,這個紅線如果不把好,后面就會亂套。”
“以后知道了,姐夫,我最不喜歡你的一點就是,根本沒影的事情,就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杜凌冬也說:“下次這種事情電話里說一聲就可以,沒必要讓我跑來跑去的,我都睡覺了。”說到這里里面傳來一陣長長的哈欠聲。
“真在睡覺嗎?”劉校長有些生氣,聲音提高了一個度,里面的氣氛瞬間凝重不少。
“這還能騙你嗎?”杜凌冬的聲音反而降了一些,“睡的正香呢。我明天一早要還去進貨,這個點不睡覺干嘛呢。”
“如果你不說實話,也不要叫我姐夫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跟李凱盛趕緊往旁邊躲開。
“姐夫,別生氣啊,好,我說實話,我剛才確實不在睡覺,就……”
“那在干什么?”
“就跟幾個哥們打牌!”杜凌冬的聲音很壓,估計是低著腦袋在說話。
“你啊,總是賭,你的家底遲早都會被你賭掉。”劉校長的語氣里,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很重:“你要再不戒掉賭,這個食堂你也別承包了,我干脆別人算了。”
“這不能吧,姐夫,你可是我的親姐夫啊!”杜凌冬討好地說,“下次我保證不賭了,而且也保證全部的菜票都用你發的紙印,絕對不會再應付了事了。
“嗯!”劉校長這回才算比較滿意,“你的食堂也要弄一個賬本,定期交給我看。”
“我不會算賬,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杜凌冬有些為難地說。
“不會就學啊!明天買好記賬本,我一筆筆叫你怎么弄……”
接下來劉校長便詢問起他的一些家常,比如小孩的學習情況,還有父母的身體好不好等等。我跟李凱盛很快就失去了聽下去的興趣,再加上梁嘉匡老師的查寢時間快要到了,于是我跟他一商議,還是回去睡覺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