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余燼
- a血色薔薇
- 白夜09
- 2360字
- 2025-07-10 09:49:06
廣場的風帶著鐵銹味,吹得人后頸發涼。姜刃扶著阿嫵往鐘樓走時,后腰的雙生薔薇突然沉了沉,像墜著塊燒紅的鐵——那是十二份記憶同時涌來的重量,09號的血、17-01的淚、母親們最后的笑容,都在皮肉下發酵,酸得人眼眶發燙。
“總教在鐘樓頂層?!卑车穆曇艉茌p,左腰的白薔薇根須順著脊椎往上爬,在喉頭處輕輕顫動,“他在等我們,像獵人等獵物走進陷阱?!?
鐘樓的大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灰塵在光柱里翻滾,像無數細小的骨灰。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發出“吱呀”的哀鳴,每一級都留著淡淡的血痕,形狀像被拖拽的薔薇花瓣——是17-03的記憶里,總教拖著實驗失敗的女孩上樓時留下的。
“他喜歡在高處看別人掙扎?!苯械闹讣鈩澾^扶手上的刻痕,那里有朵極小的薔薇,花瓣被刻得很深,像用指甲摳出來的,“07號的備用體,就是死在頂樓的鐵籠里?!?
阿嫵的左腰同步發燙。17-09的記憶碎片突然涌上來:純白的鐵籠,女孩們的哭聲撞在墻壁上,總教的鳥嘴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手里舉著針管說“痛苦是最好的肥料,能讓薔薇開得更艷”。
爬到十三層時,樓梯突然斷了一截,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淵,只能看見根銹跡斑斑的鐵鏈晃來晃去,鏈尾纏著塊碎布,是阿嫵姐姐的襯衫料子。
“他想讓我們走鐵鏈。”阿嫵的聲音發顫,右頸的月牙疤突然滲出血珠,和17-05記憶里,女孩從鐵鏈上摔下去時的傷口位置一模一樣。
姜刃沒說話,只是轉身面對她,后腰的紅薔薇根須突然暴漲,像條柔軟的紅毯,鋪在斷口處,根須的尖端扎進對面的樓梯,牢牢固定住?!白呶业母?。”她的聲音很穩,“你的白薔薇怕風,會打滑。”
阿嫵的眼眶突然紅了。她想起17-12的記憶:總教曾逼兩個復制品走鐵鏈,讓她們互相推搡,說“只有最狠的那個才配活著”。可此刻,姜刃的根須在風里輕輕晃動,卻穩穩地托著她的重量,像在說“你可以相信我”。
走到頂樓時,鐵鏈的碰撞聲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風穿過鐵窗的呼嘯,像無數女孩在哭。總教背對著她們站在窗邊,鳥嘴面具在夕陽下投出長長的影子,左胸的白薔薇胸針閃著光,和林舟那枚不同,這枚的花心嵌著顆眼球,瞳孔正對著她們,在鏡片后緩緩轉動。
“雙生薔薇,終于湊齊了。”總教的聲音不再是電子音,帶著種蒼老的沙啞,像姜刃記憶里祖父的聲音——那個在她小時候,總給她講“薔薇仙子”故事的老人,右耳后也有塊淡青色的胎記。
姜刃的心臟猛地一縮。后腰的根須突然炸開劇痛,十二份記憶同時指向一個真相:總教的鳥嘴面具下,是張和祖父一模一樣的臉,他不僅是“薔薇計劃”的創始人,還是母親的父親,她的親外公。
“外公……”姜刃的聲音嘶啞,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總教緩緩轉過身,摘下鳥嘴面具。夕陽照在他臉上,皺紋里嵌著洗不掉的藥漬,右耳后的胎記在光線下泛著青,和記憶里那個給她糖吃的老人重合,又在看到他眼底的瘋狂時徹底割裂。
“07號,你該叫我締造者。”他笑了笑,露出缺了顆牙的牙齦,“是我讓你母親生下你,讓阿嫵的母親生下她,你們的每一寸根須,都是我親手設計的?!?
阿嫵的左腰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17-07的記憶里,總教曾按住年幼的她,往她左腰注射根須種子,說“你姐姐太心軟,只有你能承載黑薔薇的毒性”。原來她的根須不是天生的,是被強行種下的毒。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阿嫵的聲音發顫,白薔薇的根須在皮膚下瘋狂跳動,像在抗拒這個真相。
“因為恨啊?!笨偨痰穆曇敉蝗话胃?,抓起桌上的手術刀,狠狠劃向自己的左胸,露出底下爬滿根須的皮肉,“你母親們當年毀掉了我的第一批實驗體,包括我的女兒——你的母親姜蘭,她親手燒死了自己的妹妹,我的小女兒姜月!”
姜刃的呼吸驟然停止。母親日記里那個被燒掉的名字“月”,原來不是代號,是她從未見過的小姨,那個被教團記載為“0號初代體”的女孩,其實是總教最疼愛的女兒。
“我要讓你們融合,讓姜月的根須借你們的身體重生?!笨偨膛e起手術刀,刀尖對著自己的心臟,“她會成為新的‘紅薔’,統治所有薔薇,包括你們這些殘次品!”
他猛地刺下去,卻在刀尖碰到皮肉的瞬間,被阿嫵的白薔薇根須纏住了手腕。根須帶著十二份記憶的力量,像條憤怒的銀蛇,狠狠勒進他的骨頭里。
“你錯了?!卑车穆曇艉茌p,卻帶著十二份堅定,“根須記得所有愛,不記得恨?!?
姜刃的紅薔薇根須同步暴漲,與白根須交纏,形成個巨大的薔薇花籠,將總教困在中間。根須上開出無數細小的花,是十二份記憶里的樣子,有09號的倔強,有17-01的溫柔,有母親們的決絕,在夕陽下輕輕顫動,像在審判,又像在告別。
總教的嘶吼漸漸變成嗚咽,他看著那些花,眼底的瘋狂慢慢褪去,露出種近乎孩童的迷茫,像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還不是總教,只是個給女兒們編花環的父親。
“月……”他喃喃著,手腕突然用力,讓手術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花籠里的根須瞬間枯萎,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偨痰纳眢w軟倒在地,鳥嘴面具滾到姜刃腳邊,里面掉出張泛黃的照片:兩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手里舉著野薔薇,笑得露出缺了的門牙,是年幼的姜蘭和姜月。
夕陽從鐵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像塊破碎的拼圖。姜刃和阿嫵并肩站在頂樓,看著遠處的城市漸漸亮起燈,后腰的雙生薔薇輕輕顫動,十二份記憶在皮肉下慢慢沉淀,像融進骨血里的養分。
“結束了嗎?”阿嫵的聲音很輕,左腰的白薔薇根須上,開出朵極小的紅薔薇,是姜刃的顏色。
“嗯?!苯袘?,紅薔薇的根須上,開出朵極小的白薔薇,是阿嫵的顏色,“但她們還在?!?
風穿過鐵窗,帶著遠處的花香,像無數女孩在輕聲說“我們回家了”。兩人轉身往樓下走時,樓梯的血痕已經淡了,斷口處生出新的根須,開出紅白相間的花,像條通往黎明的路。
鐘樓的鐘聲突然響起,震得空氣都在顫,像在為這場漫長的游戲畫上句號。姜刃低頭,看見自己和阿嫵交握的手上,根須纏成的薔薇結在夕陽下閃著光,像枚永不褪色的勛章。
她們知道,那些記憶會永遠留在根須里,提醒她們曾經歷過的痛,更提醒她們,愛永遠比恨更堅韌,像廢墟里開出的花,總能在余燼里找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