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表店的銅鈴在晨光里晃出細碎的響，阿嫵扶著姜刃推開門時，老人正蹲在柜臺后擺弄一堆生銹的齒輪，金屬摩擦聲里混著若有似無的電波雜音——是解碼器在運行的聲響。

“芯片里的東西有點怪?！崩先祟^也沒抬，指尖在解碼器上敲了三下，屏幕突然跳出串亂碼，像群亂竄的螞蟻，“不是賬本，是組坐標，還有段加密語音?！?

姜刃的后腰突然傳來一陣麻癢，紅薔薇的根須順著脊椎往上爬，在肩胛骨處輕輕顫動——那是靠近心臟的位置，也是阿嫵分出的那截黑薔薇根須扎根的地方。她盯著屏幕上的坐標，瞳孔猛地收縮：“是教團的地下實驗室，我媽當年就在那兒……”

話音未落，解碼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亂碼瞬間凝成一行字：“暗線已激活，目標：雙生薔薇?！?

阿嫵的左腰同步發燙，黑薔薇的根須像被燙到的蛇，往皮膚深處縮去。她猛地想起姐姐信里的話——“暗線藏在最信任的地方”，視線不由自主地掃過老人佝僂的背影，掃過他手腕上那串磨得發亮的銀鏈，鏈墜是朵極小的白薔薇，和教團的標志一模一樣。

“你是誰？”阿嫵的聲音發緊，手悄悄摸向藏在靴子里的刀片。

老人緩緩轉過身，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光，扯下頭上的假發，露出張年輕些的臉，右耳后有塊淡青色的胎記——是林墨的同款胎記。“09號的弟弟，17號的表哥?！彼α诵?，銀鏈上的白薔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或者叫我，林舟的副手。”

姜刃的呼吸頓了頓。后腰的根須突然劇烈抽搐，她能感覺到阿嫵的根須在發抖，像在害怕，又像在憤怒。

“林舟放我們走，是為了引蛇出洞？”姜刃的聲音很穩，指尖卻掐進了掌心，“你們的暗線，從一開始就盯著我們的根須？”

“不全是。”假老人慢悠悠地轉動銀鏈，“‘紅薔’要的是雙生薔薇的融合體，林舟想毀了它，我夾在中間，總得選條活路。”他指了指解碼器，“那段語音，是你媽留的，解開它，你們就知道‘紅薔’是誰了?！?

阿嫵突然抓起桌上的鑷子，狠狠扎向假老人的手腕。銀鏈應聲落地，露出他腕骨處的刺青——不是白薔薇，是朵帶著鋸齒的黑薔薇，和阿嫵左腰底下那朵沉睡的0號紋身，一模一樣。

“你是0號的人！”阿嫵的聲音發顫，左腰的黑薔薇突然炸開紅光，將那截扎根在姜刃體內的根須染成了墨色，“我媽……”

“你媽就是0號?！奔倮先宋嬷滞蠛笸耍樕系男θ葑兊锚b獰，“她當年假死脫身，就是為了養出‘完美容器’——你和姜刃，一個承托她的根須，一個提供她的心臟?！?

解碼器的蜂鳴突然變調，加密語音自動解鎖，姜刃母親的聲音從里面飄出來，溫柔卻冰冷，像裹著毒的蜜糖：“吾女7號，吾侄17號：當你們聽到這段錄音時，暗線已將你們的位置傳給教團。別恨我，你們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讓我‘重生’……”

后腰的根須突然發瘋似的往一起纏，紅與黑絞成團，勒得姜刃幾乎喘不過氣。她看著假老人腕上的鋸齒薔薇，看著阿嫵瞬間慘白的臉，突然明白林舟為什么要放她們走——他不是在幫教團，是在幫她們逃離“紅薔”的第一步算計。

“實驗室的坐標是真的。”假老人往門口退去，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槍，“那里有你們要的證據，也有0號準備的‘禮物’。去不去，自己選?！?

他摔門而去，銅鈴的響聲震得人耳膜疼。姜刃扶著搖搖欲墜的阿嫵，看著解碼器上跳動的坐標，看著窗外逐漸聚集的黑影——教團的人來了，是假老人引來的。

“去?！卑车穆曇艉茌p，卻帶著股狠勁，左腰的黑薔薇根須重新舒展開，往姜刃的心臟處鉆得更深了些，“就算是陷阱，也要去。我要知道她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姜刃的心臟被那截根須頂得發疼，卻點了點頭。她抓起桌上的銀鏈，白薔薇墜子在掌心硌得生疼——這是假老人故意留下的，是暗線拋出的誘餌，也是通往真相的鑰匙。

兩人從后窗翻出去時，教團的槍聲已經在巷口炸開。姜刃拽著阿嫵往實驗室的方向跑，后腰的雙生薔薇在皮肉里緊緊相握，像在說：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們也一起闖。

她們不知道，假老人站在鐘表店的二樓，正對著對講機低聲說：“她們往實驗室去了，按計劃行事。”而對講機那頭，傳來阿嫵母親溫柔的聲音：“做得好，等‘補完’成功，你就是新的‘白雀’。”

陽光穿過巷弄，在姜刃和阿嫵奔跑的背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像兩條交織的影子，分不清彼此。暗線的網已經張開，而她們別無選擇，只能往網的中心闖——因為那里，藏著所有答案，也藏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

實驗室的入口藏在廢棄工廠的地窖里，鐵門把手上纏著圈紅繩，繩結是姜刃母親最擅長的“鎖心結”。阿嫵的指尖剛碰到繩結，左腰的黑薔薇突然發出灼熱的光，與姜刃后腰的紅薔薇遙相呼應，像兩把同時插入鎖孔的鑰匙。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