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刻真相帶來的冰冷絕望尚未在心頭凝結,林晚抱著顧言癱軟冰冷身體的淚水還未干涸,鏡廳內異變再生!
嗡——!!!
一聲并非源自空氣,而是直接在三人靈魂深處炸開的、宏大而冰冷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如同億萬面巨鑼在意識之海中被同時敲響,震得人魂飛魄散!
剎那間,整個鏡廳內,所有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銅鏡——無論是完整的、布滿裂痕的、還是破碎鑲嵌的——鏡面同時亮起!不再是之前那污濁的幽藍,而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純粹、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幽邃黑暗!黑暗之中,又似乎有無數細碎的、冰冷的星光在流轉、凝聚,最終化作了……一只只巨大的、冰冷的、非人的瞳孔!
無數只由純粹幽暗和冰冷星光構成的“眼睛”,在每一面鏡中睜開!它們無視了物理的鏡面邊界,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跨越了無盡虛空,冰冷、貪婪、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絕對意志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石壁下的三人!
鏡淵之主!
祂的意志,降臨了!
并非完全的蘇醒,更像是一個沉睡的龐然巨物,被鮮美誘人的“食物”氣息和關鍵“鑰匙”的擾動驚醒,投來了一絲跨越封印的、充滿貪婪的注視!僅僅是這一絲“目光”的降臨,整個鏡廳的空間都為之扭曲、呻吟!空氣凝固如同鉛塊,沉重得無法呼吸!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轟然壓在三人的精神之上!
一個宏大、冰冷、非人的意念,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無視了一切阻礙,直接刺入三人的腦海!那并非語言,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識底層的、充滿誘惑與威脅的意志洪流:
“歸墟的容器……”意念如同冰冷的觸手,首先纏繞住顧言殘破的意識,帶著一種品鑒珍寶般的玩味,“……汝之軀殼……乃絕佳的提純器皿……痛苦……絕望……怨恨……經由汝手……化為最甘醇之瓊漿……”祂似乎洞悉了顧言執行任務、吞噬迷霧的本質,欣賞著他作為“轉化工具”的“天賦”。
意念的觸須瞬間轉向林晚,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渴望:“純凈的愛意……堅韌如絲……熾烈如火……汝之心……乃塵世罕有的珍饈……吾已……垂涎……久矣……”那意念如同最惡毒的褻瀆,舔舐著林晚心中對顧言那份至死不渝、在絕望中依舊燃燒的愛意,視其為無上美味!
最后,那冰冷的意志掃過因陳峰幻象而精神瀕臨崩潰的蘇曉,帶著一種殘忍的愉悅:“絕望的哀鳴……痛苦的結晶……汝之靈魂……為盛宴……增添……絕妙的……調味……”蘇曉的悲傷、無助、為愛人的絕望,在鏡淵之主眼中,不過是佐餐的香料!
“交出……鑰匙……”宏大的意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林晚懷中的鉛盒,指向顧言身上淵鏡閣的傳承氣息,“……獻上……汝等……甘美的……靈魂……”“青藤……不過……開胃……小點……”冰冷的意念中透出一絲令人靈魂凍結的嘲弄與野心,“……更大……更甜美的……收割……即將……開始……臣服……可得……永恒……的……安寧……或……力量……”
“不……不要聽!!”顧言在林晚懷中猛地一顫!他尚未從記憶被剝奪的劇痛和虛弱中完全恢復,但那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意志入侵,瞬間激起了他靈魂最深處的反抗本能!他猛地睜開眼,那雙剛剛還空洞無神的眸子,此刻爆發出被逼到絕境的、燃燒生命般的瘋狂光芒!
“啊啊啊——!”蘇曉首當其沖!那直接針對她絕望靈魂的褻瀆意念,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線!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尖叫,雙手死死摳住自己的頭皮,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般劇烈抽搐,翻著白眼,口中溢出白沫,意識瞬間滑向徹底崩潰的深淵!
林晚也如遭重擊!那窺視她內心最珍貴愛意的冰冷意志,如同最惡毒的侵犯,讓她靈魂都在戰栗!巨大的恐懼和強烈的惡心感讓她幾乎窒息,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臉色慘白如紙!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鮮血滲出,依靠著對顧言刻入骨髓的愛和守護的執念,硬生生抗住了這滅頂般的威壓!她一只手依舊緊緊抱著顧言,另一只手則不顧一切地伸向劇烈抽搐的蘇曉,試圖抓住她!
“滾開——!!!”顧言的怒吼如同受傷瀕死的雄獅,在死寂的鏡廳中炸響!他猛地掙脫林晚的懷抱,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踉蹌著擋在了林晚和蘇曉的身前!他面對著鏡廳穹頂之上、那無數只由幽暗和冰冷星光構成的、俯視著他的巨大瞳孔!
“歸墟引……燃魂!”顧言眼中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他不再試圖調動那如同泥沼的靈力,而是直接將意志的利刃,狠狠刺向大腦最深處那片被歸墟引反復撕裂、蘊含著冰冷死寂力量的凍土!他不再是被動承受代價,而是主動獻祭!獻祭自己殘存的靈魂之火,去點燃那毀滅性的力量!
“呃啊啊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百倍的、源自靈魂本源的撕裂劇痛瞬間將他吞噬!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投入了絞肉機!他的身體因無法形容的痛苦而瞬間繃直、反弓!七竅之中,殷紅的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涌出!眼角、鼻孔、耳朵、嘴角……鮮紅的血液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蜿蜒流淌,觸目驚心!
但在這慘烈獻祭的瞬間,一股遠比之前精純、凝練、帶著湮滅萬物氣息的灰白色能量流,如同被點燃的冰冷火焰,從他七竅流血的身體中狂涌而出!這力量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一道狂暴的灰白烈焰屏障,瞬間在他身前張開!
滋滋滋——!!!
灰白屏障與鏡淵之主投射而來的、那實質化的冰冷意志洪流猛烈碰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腐蝕的恐怖滋啦聲!灰白與幽暗瘋狂交織、湮滅!顧言的身體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劇烈地顫抖著,七竅流血不止,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布滿血絲的雙眼怒視著鏡中那冰冷的瞳孔,每一個字都如同從染血的喉嚨里擠出,帶著靈魂燃燒的決絕:
“我……拒絕!”
“你的……收割……”
“你的……誘惑……”
“你的……所謂……永恒……”
“我……顧言……”
“誓死……阻止你——!!!”
灰白的屏障在幽暗意志的沖擊下劇烈波動,如同隨時會破碎的玻璃,卻頑強地守護著身后兩個女孩最后一絲生機。顧言的身影在湮滅的光芒和流淌的鮮血中,如同浴血的修羅,對著那來自深淵的凝視,發出了渺小卻震徹靈魂的怒吼!鏡廳在兩種恐怖力量的對抗中呻吟震顫,無數鏡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