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聲響起，施語嫣正收拾書包，班主任李老師站在教室門口沖她招手。

“施語嫣，能來辦公室聊幾句嗎？“

施語嫣點點頭，跟著李老師穿過嘈雜的走廊。辦公室里，李老師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臉上堆著笑容。

“語嫣啊，你剛轉來可能還不了解我們班的情況。“李老師推了推眼鏡，“莫沉那孩子…成績一直不太理想，眼看就要高考了，老師想請你平時多幫幫他。“

施語嫣握著水瓶的手頓了頓。那個上課睡覺、連基本公式都記不住的男生？

“老師，我自己的學習任務也很重。“她委婉地拒絕。

“就抽點課余時間，每周兩三次就行。“李老師雙手合十，“莫沉其實挺聰明的，就是心思沒用在學習上。你是競賽金牌得主，方法肯定比我們老師更適合現在的高中生。“

施語嫣想起莫沉課本邊緣那些奇怪的符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太好了！“李老師如釋重負，“明天自習課你就和他去圖書館開始吧。“

走出辦公室，施語嫣在拐角處差點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莫沉倚在墻邊，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聽說你要'拯救'我？“他聲音里帶著揶揄。

施語嫣直視他的眼睛：“班主任說的？“

“辦公室隔音不好。“莫沉聳聳肩，“不過勸你別白費力氣，我這樣的'學渣'沒救的。“

他說“學渣“兩個字時語氣微妙，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諷什么。施語嫣注意到他右手指關節處有細小的繭子，不像是打球留下的，倒像是長期握筆的痕跡。

“明天自習課圖書館見。“她簡短地說，不等回應就轉身離開。

莫沉望著她挺直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第二天自習課，施語嫣提前十分鐘到了圖書館，選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她翻開物理習題集，開始演算一道電磁學難題。

“這么認真？“莫沉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他拉開對面的椅子，書包隨手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引得管理員朝這邊瞪了一眼。

施語嫣合上習題集：“我們從數學開始。“

她推過去一份自己準備的試卷，上面是十道基礎數學題。莫沉接過來掃了一眼，夸張地嘆了口氣。

“這跟天書似的。“他故意把試卷拿倒，又裝模作樣地正過來，“啊，原來是這樣。“

施語嫣不動聲色：“先做第一題。“

莫沉咬著筆帽，眉頭緊鎖，花了五分鐘才歪歪扭扭地寫下第一題的答案——當然是錯的。施語嫣看著他表演，注意到他解題時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畫出的圖形極為標準，像是用隱形直尺比著畫出來的。

“錯了。“她指出錯誤點，耐心講解正確解法。莫沉一邊聽一邊點頭，但眼神飄忽，明顯心不在焉。

一個半小時的補習結束，莫沉成功地答錯了所有題目。收拾書本時，施語嫣突然伸手按住他的物理課本。

“這是什么？“她指著書頁邊緣的一排小符號。

莫沉臉色微變，隨即恢復吊兒郎當的表情：“隨手亂畫的。“

施語嫣指尖下的符號分明是微積分中的導數記號，排列方式像是在推導某個公式。她松開手，沒再追問。

走出圖書館，天空陰沉沉的，遠處傳來悶雷聲。莫沉看了看天：“要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施語嫣搖頭。她早上出門時陽光明媚，根本沒想過帶傘。

“學霸也有算錯的時候啊。“莫沉咧嘴一笑，轉身大步離開。

施語嫣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學渣“剛才那句話，怎么聽都像是一語雙關。

走到校門口時，雨已經下大了。施語嫣正猶豫要不要冒雨沖到公交站，一把黑色折疊傘突然遞到眼前。

“拿著。“莫沉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校服外套已經濕了一大片。

“那你...“

“我住得近。“他沒等她說完，把傘塞進她手里，轉身沖進雨幕中。

施語嫣撐開傘，發現傘柄上貼著一張小標簽，上面工整地寫著“莫沉“兩個字，字跡挺拔有力，與他在試卷上歪歪扭扭的簽名截然不同。

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傘面上，施語嫣望著雨中那個越來越模糊的背影，第一次對這個奇怪的同桌產生了真正的好奇。

第二天，施語嫣把洗凈晾干的傘帶回學校。她在傘里夾了一張紙條：“謝謝。周二周四補習繼續。“沒有落款。

莫沉拿到傘時愣了一下，悄悄把紙條塞進了褲兜。這一切沒逃過施語嫣的眼睛。

下午物理課，老師宣布下周有月考。教室里一片哀嚎，莫沉卻依然趴在桌上睡覺，仿佛這事與他無關。

“莫沉！“物理老師忍無可忍，“你要睡到高考嗎？上次考試你物理只考了28分！“

有同學竊笑起來。教室后排的趙志強故意大聲說：“老師，人家莫沉志不在學習，以后打算繼承家里的小賣部呢！“

更多笑聲響起。施語嫣看到莫沉的手指攥緊了，指節發白，但很快又松開。他抬起頭，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趙哥懂我。“

下課鈴響，趙志強帶著幾個男生圍住莫沉的座位。

“莫沉，周末網吧聯賽別忘了啊。“趙志強拍了拍莫沉的臉，動作看似親昵實則充滿侮辱，“少了你這個'神坑'，我們怎么輸啊？“

施語嫣冷眼看著這一幕。莫沉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但眼底的冷意讓她想起冬夜里的星辰。

“看什么看？“趙志強注意到施語嫣的目光，語氣輕佻，“學霸美女對我們這種差生的娛樂活動也感興趣？“

施語嫣平靜地收拾書本：“不感興趣。只是好奇為什么有人把無聊當有趣。“

趙志強臉色一變，正要發作，莫沉突然站起來勾住他的肩膀：“走吧趙哥，不是說好去小賣部嗎？我請客。“他半推半拉地把趙志強帶出了教室，臨走時回頭看了施語嫣一眼，目光復雜。

放學后，施語嫣去了學校附近的二手書店。她正在數學專區翻閱一本《線性代數》，忽然在書架縫隙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莫沉站在物理學專區，手里捧著一本《量子力學基礎》，神情專注得仿佛變了個人。

施語嫣悄悄靠近，看到他正在筆記本上快速推導著什么，字跡工整有力。似乎是感受到視線，莫沉猛地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一瞬間的震驚后，莫沉“啪“地合上書，迅速塞回書架。

“我...我只是隨便看看。“他慌亂地說，耳根發紅。

施語嫣平靜地點頭：“那本書的第三章有處印刷錯誤，推導過程少了個負號。“

莫沉瞪大眼睛，隨即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抓起書包倉皇離開。施語嫣走到他剛才站的位置，抽出那本《量子力學基礎》，翻到夾著筆的頁碼——正是第三章。

她輕輕笑了。這場貓鼠游戲，似乎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