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翠芬卻看都沒看她一眼，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轉身朝院子里的茅房走去。

“哼，賤女人，這下怕了吧！”

看到對方走開，趙老太心里頓時安定了下來，忍不住挺起胸拍著衣服就開始咒罵。

“就知道你這個野女人膽子小，裝什么狠……

不過下一秒，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翠芬從茅房走了出來，手中竟多了個裝滿糞便的瓢。

濕漉漉、臭哄哄的糞水差點溢出邊沿。

趙老太看著那沾滿糞水的大鐵瓢，皺起了眉頭。

一股惡臭沖鼻而來讓她連連退了幾步，。

“嘶……這是干嘛？這么臭?！?

“你這個瘋婆子，又搞啥名堂？”

她捂著鼻子叫道。

“那瓢里都是屎啊，臟死了，你還拿過來干啥？”

沈翠芬沒有回應，只是用一只手握緊瓢柄，另一只手輕輕撥弄了一下瓢里的糞水。

“我家建國只不過說了幾句，你就敢動手打人，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男人是一家之主’嗎？”

沈翠芬語氣陰冷地訓斥道。

“你還真把你當成當家的了，連你男人都敢趕出門去！你是想奪權吧？我看你呀，還是等著我扇兩個耳光好了！”

見沈翠芬說話時滿臉不屑。

趙老太怒不可遏，索性站了起來。

“也對啊，怪不得呢，你們家從來沒人教教你規矩！”

她一邊拍大腿一邊罵。

“從小就教你勾引男人，不然你怎么能干出那種丟人的事？難怪你到哪都不是個好東西！你們沈家上下全沒一個干凈的！”

話音剛落，她還不忘補上一刀。

“你說誰的兒子結婚都管不著，那你今天也別干涉我們家的事！滾遠點！”

沈翠芬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低頭沉著一張臉，手里穩穩端著那只裝滿糞便的瓢，一步一步走向趙老太。

眾人還來不及搞清楚她想要干什么的時候。

只聽見“呼啦”一聲響動，沈翠芬已猛然出手，一把就將趙老太死死地摁住。

緊接著，“嘩啦”一聲，瓢中的污濁糞水直接被傾倒下來，精準地潑進了趙老太的嘴巴里！

原本正坐在那兒破口大罵的趙老太瞬間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

發出一陣怪異的“咕?！甭曇簟?

她驚慌失措想張口怒斥。

結果剛一開嘴，幾勺帶著腥臭味的糞汁便猛地涌了進去，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不得已，她只能咬緊牙關，緊緊閉上嘴唇。

她劇烈掙扎著，雙手亂抓，如同砧板上的肥豬一樣，被死死按著腦袋，腳丫子也在空氣中胡亂蹬踏。

“老賤貨！”

沈翠芬一邊按著她，一邊咬牙低吼。

“這全是你替你那好兒子出的好主意吧？！”

“害我被你那個沒良心的兒子欺負成這樣，到底是誰家才是真正的爛根爛種！你說?。?！”

沈翠芬心頭一股怨憤直沖天靈蓋。

所有的苦難與委屈，不就是這些人一手造成的嗎？

可在那漫長歲月里，她還要忍受著他們無休止的羞辱。

如今終于有機會還回去，怎能不大聲宣泄！

“今天我親自幫你洗洗這骯臟的老嘴！算我這個晚輩孝敬你了，哈哈哈……真真是孝順盡心！”

旁邊的路秀薇已經被嚇得不敢呼吸了。

等她反應過來發生的事時，只見那瓢早已空蕩，大糞全數潑灑而出，全部落在了趙老太身上。

隨著最后一滴污水滴落，瓢也落地墜在一旁。

沈翠芬滿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手，皺眉扔掉了那沾滿污穢的工具，退后幾步，在邊角的一盆清水里迅速清洗起來。

路秀薇心中越發確認，沈翠芬一定是那天摔壞了腦子。

要不然，怎么可能突然變得這么狠絕？

如此果敢強硬得讓人陌生……

想當初，在家中她要罵一句，沈翠芬就不敢抬頭。

別說動路衛東一根汗毛，就算對身為婆婆的自己稍有怠慢，也是立刻認錯服軟，哪敢有一絲違抗……

“媽，您還好嗎？”

路秀薇聲音顫抖地小聲問道。

看著沈翠芬蹲在水盆旁，痛快地搓洗著雙手。

路秀薇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接著，她又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趙老太。

此刻再回想一下方才發生的事，心里突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只見趙老太正趴在地上嘔吐不止，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嘴里發出低啞的咳嗽聲。

那身上的氣味刺鼻難聞。

她的嘴唇已經發白，額頭上冷汗淋漓，眼神空洞。

原本路秀薇是想上前扶起奶奶的，卻沒想到自己竟有些遲疑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內心五味雜陳。

明明這是她的親奶奶，怎么自己反而有一種輕松，甚至是……

愉悅的感覺？

她試探地輕喊了一句：“你沒事吧奶奶？”

一邊說著，她腳步慢慢向趙老太那邊靠近，手也自然地伸了出去，準備把人扶起來。

但是沒等她走得太近，卻被站在不遠處的沈翠芬大聲喝止住。

“拉什么拉！你忘了以前她是怎么對你了嗎？”

沈翠芬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那老東西每天打你罵你，也不讓你吃飯，你現在倒去幫她？你是吃錯藥了嗎！剛剛那畜生有沒有傷到你？走，媽媽帶你回屋擦點藥。”

沈翠芬一臉不屑地看著地上的趙老太，嘴角掛著冷冷一笑。

這個女兒啊，簡直就跟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什么都悶著不說，遇到委屈也忍下來。

哪怕受再大的氣也不吭一聲。

想到自己過去的經歷，沈翠芬頓時心頭涌上一陣怒火。

當初剛嫁進路家，天天不是挨餓就是干活，連個說話的地兒都沒有。

丈夫路衛東不疼她不說。

還在一次酒后將她賣給了隔壁兩兄弟！

那時候她年紀尚小，只能咬著牙默默承受。

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一個女人，活得比牲口還不如。

而從嫁給路衛東開始，她就開始不停地懷孕，不停地產子。

第一個孩子就是女兒路秀薇，命最苦，也是受欺負最多的一個。

之后雙胞胎路富全出生，一男一女，他們如今剛剛滿十八。

幾乎每兩年就懷一次，幾乎沒有斷過。

這些年，她像個母豬一樣不斷地生產，肚子一輪一輪隆起，身子一年不如一年。

她真是倒霉透頂了。

每每回想起這些事，她的心就一陣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