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沈翠芬冷冷哼了一聲，眼角都泛著諷刺的淚花。

“我要早知道你是這種人，寧愿生塊叉燒，也不會生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她咬牙切齒，幾乎是把每一句話狠狠砸在地上。

“從今往后你不是我的兒子！想認誰當你媽就自己去挑，我不稀罕你這張嘴！”

話音落下，她突然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朝著站在旁邊的路水仙戳去。

那手指直逼對方鼻梁。

被指的那一瞬間，嚇得路水仙趕緊倒退了好幾步，臉色驟變，連連后撤。

“喏！”

沈翠芬繼續說道，語氣帶著譏諷與憤恨。

“找那壞女人當你媽去吧！反正她能把親女兒嫁出去換彩禮錢，想必幫你討個媳婦也沒問題！”

當初路秀薇之所以會遠嫁到一個死去丈夫的人家。

這個主意正是路水仙一手策劃出來的。

她不僅毀了路秀薇，現在還準備讓沈翠芬再嘗一次同樣的苦果。

“沈翠芬！”

路水仙終于忍無可忍，拔高嗓門大喊起來。

“你憑什么在這兒說我？誰是壞女人？你要賣的是誰呢？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嘴撕爛！”

眼看門外腳步聲響動。

她的兒子路貴金和外甥已經回來了。

頓時她覺得自己背后有人撐腰，膽量一下大了許多，氣勢也跟著囂張起來。

沈翠芬見狀，并沒有絲毫害怕。

反而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譏笑。

她隨即伸手抄起門邊靠在一旁的斧頭，直接朝著路水仙走去。

看見沈翠芬滿臉怒氣地走近，路水仙頓時緊張起來。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一旁的人也都嚇得不輕。

原本總是溫言細語的沈翠芬，此刻竟然像變了個人一樣。

“我想干嗎？我殺了你！就是你這個禍害，害我就算了！竟然還敢打我兒子的主意！”

沈翠芬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舉起手里的斧頭，朝著路水仙猛地劈過去。

路水仙反應倒是不慢，只聽她一聲尖叫，立馬撒腿就往外跑去。

沈翠芬一手拎著沉重的斧頭，一邊咬牙切齒地緊追不舍。

她心中充滿了恨意，恨不得一刀劈死這個毒女人！

眼看兩人已經沖出了院子的大門。

屋內剩下的幾人才總算緩過神來。

“天哪！那個賤人居然要殺人啊！衛東、富全，你們兩個還在愣什么神！快點給我去攔下她們！那是我閨女啊！”

趙老太急得跳腳，一邊用力拍著大腿，一邊坐在凳子上放聲哭嚎起來。

一家人才回過神來，慌亂之中也跟著從屋里跑了出去。

遠遠望去，他們終于在巷子盡頭看到了兩人奔跑的身影。

沈翠芬幾乎就要追上跑得氣喘吁吁的路水仙了。

這時，路秀薇突然大喊了一聲：“媽！別沖動啊！”

他焦急地對著母親的背影呼喊。

她抬頭看了眼前方狼狽逃竄的路水仙，冷笑了一下，轉身拎起斧頭徑直往家走。

路衛東看到她朝這邊走來，汗毛都嚇得起立正步了。

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但好在，沈翠芬只是默默地地從眾人身邊走過。

這才讓大家長舒了一口氣，紛紛松了口氣。

路秀薇趕緊小步跑了過來，攙扶住有些疲憊的母親，著急地說：“媽，您剛腦袋受過傷，千萬別這么激動啊，對身體特別不好，以后有什么事咱們好好說！”

說完還小心翼翼地扶著母親的手臂。

而另一邊，望著路水仙灰溜溜倉皇逃去的背影。

路秀薇心里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之意。

不光看見姑姑吃虧她開心。

就連看到路衛東被訓斥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沈翠芬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但身體卻忍不住微微發抖。

是激動，也是壓抑已久的釋放。

再加上身體真的太累了，她幾乎站立不住。

確實受了傷，頭上還縫了幾針。

要不是心里有一股怨氣撐著，一股強烈的不甘心。

她是根本追不上路水仙的腳步的。

那一瞬，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沖著巷子口飛奔而去，咬牙追出了好幾條街。

一回到家，沈翠芬整個人仿佛泄了氣一般，一頭倒在床上，連鞋都沒來得及脫。

房間內靜悄悄的，窗戶關著。

窗簾也拉上了些許，外面的陽光照不進來。

她還特意叮囑女兒路秀薇今天不準下廚做飯，說是讓家里的氣氛平靜一下，也讓大家都休息一下。

母女倆就這么靜靜地躺著。

誰也沒說話，只是彼此看著對方疲憊的臉龐，默默安慰對方。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加上精神一放松，沈翠芬一閉眼沒多久，就響起了呼吸聲。

而與此同時，路衛東帶著倆兒子回到了趙老太的房間。

不知道他們又躲在屋里合計什么。

屋子里低語陣陣。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大橋村各家各戶開始冒出裊裊炊煙，飯菜香也在風中彌漫開來。

雞鳴犬吠聲此起彼伏，孩童的嬉鬧聲從巷口傳來。

只有路家冷冷清清，毫無生氣。

屋子黑燈瞎火，院里連一口熱乎的飯菜香氣都沒有。

院子門口的掃帚斜靠在門柱旁。

地上還有些許灰塵隨風卷起。

“奶，大哥二哥，爸，你們都在院子里坐著干嘛？”

剛放學回來的路富華一邊喘著氣一邊問。

他個子不高，瘦小的身體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

跑進院子的時候臉上滿是汗水，額頭上濕噠噠的。

其實放學前，他的肚子就已經咕咕叫了好幾次。

一聽到下課鈴響，他撒腿就跑回來了。

連平時玩得最親的小朋友也沒顧得上打招呼。

可眼前的幾個人，無論是奶奶趙老太，還是父親和兩個哥哥，全都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表情僵硬，目光呆滯。

見沒人應聲，路富華心里有些發慌，也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于是他干脆直接奔廚房去了。

“飯呢！晚飯到底做沒做？飯是不是都被吃光了？沒人給我留一點嗎！”

他一邊掀開鍋蓋，一邊嘴里喊著。

然而打開一看——里面什么都沒，空空如也。

這一瞬間他臉色一垮。

隨即把書包甩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坐地上哭鬧起來。

鍋碗瓢盆在角落靜靜地放著，灶臺上冷冷清清，連油花都沒有冒過一次。

“嚎什么喪啊！臭小子，你媽今天不做飯，哪來的飯菜喂你這個餓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