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節(jié) 鹽疫聽審
- 鳳起寒門,她以商封后
- 玉桂尊尊
- 3379字
- 2025-07-17 12:16:51
第十章《鹽疫聽審》
1,“蘇氏掌司一手掌鹽道,竟引疫入市,禍民于東南!此人不除,百姓如何安心!”
“貪權(quán)戀勢,罔顧天命,行商者不可干政,此亂典也!”
“臣請陛下革其職、抄其賬、封其道——以儆效尤!”
一連三道奏本,紅印震案,羅家老臣率先跪于大陛之下。
此時(shí)正是辰時(shí)三刻,朝堂內(nèi)外肅殺如霜。
一抹素色身影緩緩步入大殿——
蘇瑩鹿頭戴朝笄,身披銀色朝袍,神色沉靜無波,緩緩行禮:
“草民蘇瑩鹿,參見陛下。”
皇帝斜倚龍座,輕敲玉案:
“你是顧家媳婦,亦是蘇家之女。你說吧,鹽疫案,如何自證清白?”
她直起身,迎著群臣叱喝的怒焰,唇角微揚(yáng):
“臣不求眾口一詞,但求以證為據(jù)。”
說罷,她拍出三份公文,分別遞予左都御史、中書侍郎與戶部尚書。
“第一份,是鹽務(wù)局三日內(nèi)抽檢化驗(yàn)結(jié)果,三省共十六點(diǎn)取樣,未見疫氣。”
“第二份,是東市百姓自發(fā)聯(lián)名書狀,證實(shí)蘇氏鹽商當(dāng)街試鹽,有目共睹。”
“第三份,是昨夜暗線查獲之證物——杜家舊倉內(nèi)藏假鹽包一百三十二包,其上涂粉為灰白腐漿,仿疫斑制。”
“臣請問——”
她抬頭,聲音鏗鏘:
“誰才是真正讓‘疫鹽’流入市中的人?”
滿堂嘩然!
羅家當(dāng)堂之人臉色變幻,太后輕捻念珠,眉眼微挑。
皇帝卻只是淡淡一笑:
“好膽識。”
“再問你一句,鹽道歸你監(jiān)管,何以讓杜家鉆空?”
蘇瑩鹿沉聲作答:
“臣自查以來,已革職兩司之人,杜家貨倉亦已封閉。”
“唯恐清繳不全,請陛下準(zhǔn)臣以顧氏之力,協(xié)同東海水軍清剿余毒。”
此言一出,眾臣再次嘩然!
“顧家協(xié)軍?蘇氏聯(lián)兵?這豈不是越權(quán)?”
“此乃大逆之舉——!”
蘇瑩鹿卻突然步前一步,聲音鏗鏘回響殿內(nèi):
“非是越權(quán),而是補(bǔ)權(quán)。”
“若朝廷能事事盡職,何來杜家橫行?!”
這一刻,她身姿挺拔,聲音直指朝局。
皇帝沉吟良久,終于抬眸,語氣平緩:
“準(zhǔn)。”
“準(zhǔn)其調(diào)兵封道,準(zhǔn)其查鹽清疫,三旬之后若未見功,蘇氏掌司之職,當(dāng)辭。”
她彎身行禮,唇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冷意。
殿后暗閣中,太后起身而走:
“她今日之言,倒有幾分朝堂之氣。”
而皇帝輕聲自語:
“朝堂容不下聰明女子……但朕偏要看她,能不能殺出一條路。”
2,
“依草民愚見,這位蘇氏女郎出言犀利,卻未免氣焰過盛,恐辱我朝之儀,壞綱常之制。”
“顧氏為商,蘇家乃江南寒門,若無倚仗,又怎能言調(diào)兵、掌權(quán)、控鹽道?此輩行徑……未免僭越。”
羅家長房嫡孫、翰林院檢討羅承乾,語帶諷刺,作勢而出。
堂上一瞬低嘩,幾位清流亦眉頭微蹙——是了,女主再如何機(jī)敏果敢,也只是一個(gè)女子,手中并無爵號……
蘇瑩鹿卻緩緩抬眸,眉心冷淡如霜,聲音響徹大殿:
“羅大人言之有理,蘇氏女郎確實(shí)寒門。”
“但羅氏不識,我母羅氏,不是寒門。”
她取出一道封印尚新的金漆文帖,高舉入天,朝堂群臣皆側(cè)目。
“此為南國羅國所奉通貢文帖,代表屬國禮儀,由現(xiàn)任羅國國主、我舅舅羅靖驍所親頒。”
全場一片死寂!
羅國?那個(gè)幾年前還被朝中視為“削藩重地”的屬國?
“你說你母……是羅國公主?”一位老臣臉色蒼白。
蘇瑩鹿緩緩放下通帖,語氣不疾不徐:
“家母原為羅國長公主,十六年前為避削藩舊事,遂嫁中朝,入蘇府為婦。”
“羅國雖稱臣于我朝,但近五年內(nèi)外聯(lián)十國,海商鼎盛,現(xiàn)為九屬之首。”
“若陛下信我,我羅國,愿開放三海十三港,助我中原鹽道暢通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沸騰!
太后捻著佛珠的手輕輕一頓,皇帝眸光驀地一亮,竟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起這個(gè)女郎:
“好一個(gè)蘇瑩鹿。”
“中原鹽道,竟連通海外港脈了。”
羅家眾人面色鐵青。
原以為她只是個(gè)靠顧家攀爬的女子,卻沒想到——她本身就擁有足以動(dòng)搖東南外交的籌碼!
“陛下——”御史欲言,卻被皇帝輕擺袖止住。
他朗聲而語:
“蘇家女,乃羅國之貴,鹽道之功不負(fù)國恩,封為‘通使司掌司’,統(tǒng)籌三港七州鹽脈。”
“三月之后,再審其效。”
眾臣震驚,卻再無可駁。
蘇瑩鹿淡然謝恩,裙擺微揚(yáng),步履沉穩(wěn),唇角浮出一絲諷意。
“還以為,我是靠男人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自己,就是一整個(gè)王朝的背景。”
3,
靖和殿外,長街三百丈,紅毯鋪地,通使司大印初立。
蘇瑩鹿素色朝裙換為玄青金絲緞袍,腰佩羅國流銀玉環(huán),立于正階之上,恍如一位未加冕的海上君主。
她身后,是三封通港金帖與皇帝新設(shè)“通使司”御旨。
她面前,是來自中原七大鹽商勢力的代表,皆是權(quán)財(cái)通天之輩,有者跪迎圣意,有者靜觀其變,有者暗帶敵意。
“今日我以通使之名,請七位共議‘疫鹽之后,南線新制’。”
“但在議之前,我有一問。”
她目光沉定,一掃而過:
“三月疫鹽之亂,可有一人愿擔(dān)?”
七商默然。
蘇瑩鹿唇角微勾:
“既無人擔(dān),自今日始,鹽道新令立三章。”
“一,商權(quán)不再獨(dú)歸私號,改設(shè)公印,定期稽審。”
“二,疫鹽若再入市,不只貨封,更入囹圄。”
“三,自此后,凡與羅國通港之商,皆可得‘海路金符’,優(yōu)先出口。”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她要將海外商路也一并掌握?!”
“此舉,是要徹底改鹽綱舊制了……”
正南座上,一位身穿墨色蟒紋官袍的老商冷笑:
“蘇掌司好志氣。”
“可聽說京中御前那位德妃娘娘,與羅家交好,近日有意再啟清商司,恐怕……”
他話未說完,一道響木忽地拍在玉案上。
蘇瑩鹿眉目不動(dòng),徐徐開口:
“若德妃愿開清商之局,我自求之不得。”
“屆時(shí)我便請羅國十商一并入京,讓那位娘娘看看——”
她笑了笑,輕聲道:
“是我中原商通天下,還是天下商,拜我為主。”
話落,七商盡驚!
她分明是挑明了態(tài)度:誰想壓她,便試試看,她背后不止顧家,還有一整個(gè)海外港口群!
【羅家議堂·同一時(shí)刻】
德妃坐在紅綃帳內(nèi),指尖撥弄銀鏈,眼含殺意:
“這蘇瑩鹿,比她母親還難纏。”
“她若真坐穩(wěn)通使司,我那兒子,怕連一個(gè)小王位都撈不到。”
羅家大房長子沉聲道:
“已聯(lián)通東山三司,鹽價(jià)三日內(nèi)哄抬至七成,她若不能控市,必民怨四起。”
“再聯(lián)戶部清查‘疫鹽罰銀’,她挪用哪怕一筆,便是貪墨。”
德妃冷笑:
“她太招搖,皇上也不會(huì)任她太久。”
“等本宮下一道旨意——嫁她,困她,廢她。”
【東海·顧氏商院】
顧硯青立于三海圖前,目光深邃。
海圖之上,紅線標(biāo)注了“鹽疫商號”“黑鹽出海”“三港走私點(diǎn)”。
他緩緩揮筆,在南港處寫下:
“第二港,閉。”
他雖不能言,卻已默然布下一場翻盤大局——那一口封港,是為羅家斷后,也是為瑩鹿開先。
他要讓天下知道:
蘇瑩鹿,不是靠顧家上位。
而是顧硯青,為她布了整片天下。
4,
入夜,長信宮燈影搖曳。
德妃坐于玉榻之上,半啟珠簾,眉心緊蹙。
“再拖下去,蘇瑩鹿這賤丫頭就真成氣候了。”她眼中陰翳翻涌,“先是鹽綱,如今連七商都肯聽命,她再過半年,就不是一個(gè)能掌控的女人了。”
貼身嬤嬤低聲附耳:
“娘娘,羅家那邊傳話,愿借‘宗親聯(lián)姻’牽制蘇家,若能將其嫁入東安王府,日后便好拿捏。”
“好。”德妃冷笑,“就說陛下圣意,擬賜婚蘇瑩鹿與東安王世子,讓她在宮外做個(gè)體面的宗婦,哪還管得了鹽商海路!”
她拈起一方紅色密旨,落筆寫下:
“賜婚蘇氏女,入東安王府為世子妃,擇日完婚。”
不加蓋印,卻有“太后內(nèi)章”隱墨。
這不是詔旨,卻可一言定生死。
翌日午時(shí),皇城外傳來敕命官員
蘇府前廳,一道“內(nèi)旨”遞來,尚未宣讀,便已被一掌壓住。
是蘇瑩鹿。
她身著明光黑金織鳳長衣,青絲未挽,發(fā)鬢間只插一枚羅國白玉。
她眼神淡淡望向來使,未等宣讀,已低聲啟口:
“我有婚配在身。”
“皇上親點(diǎn),顧氏三公子為我正夫。”
那來使一滯,低聲道:“可此乃太后內(nèi)命,德妃身前親批……”
“那便請?zhí)笕氤孀h。”蘇瑩鹿緩緩接過那道密旨,竟于眾目睽睽之下,當(dāng)場焚毀。
火舌一卷,紅紙化灰。
她輕聲一句:
“我乃羅國之后、皇上親封之通使掌司。”
“朝堂不容逼婚,海路亦不屬東安王管轄。”
“今后若再有一紙婚詔不經(jīng)皇裁而至,視同謀反。”
全場寂靜!
她不怒不懼,一句“謀反”定性,將“逼婚之旨”生生斬?cái)啵?
同時(shí),御書房內(nèi),皇帝收到焚旨密信
他展開一紙描紅,端的是蘇瑩鹿親筆寫就:
“女非臣妾,鹽綱為民。若因裙釵誤國,望陛下賜我一紙休章,自請南下。”
皇帝失笑,搖頭低語:
“她倒比老顧還難馴。”
但下一刻,他將那封信收入袖中:
“再試試……她是否真能撐起天下鹽綱。”
夜里,顧府燈火未熄
顧硯青坐于院中,手中握著密探來信,臉色凝重。
“德妃試圖賜婚,已敗。”
“蘇瑩鹿強(qiáng)拒不從,徹底得罪羅家宗派與東安王府。”
他未作聲,只將信紙疊好,放入一旁密柜中。
良久,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庭外,輕扣書房之門。
門內(nèi),是一封未寄出的信——
他想寫給皇帝。
字里,只一句:
“她有我顧氏之名,望陛下記之。”
他終究不忍她獨(dú)行于這風(fēng)雨天下。
哪怕他不會(huì)說話,他也會(huì)以顧家全部勢力,為她保駕護(hù)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