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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證人歸國,火中取栗

深夜兩點十七分,蘇晚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國際來電提醒,指節在床沿壓出青白的印子。

安德魯教授最后的話還在耳邊炸響——“有人跟蹤我”,背景里的剎車聲像根細針,扎得她后頸發緊。

床頭柜上的老式座鐘滴答作響,她摸出項鏈里的芯片,冰涼的金屬貼在掌心,像母親出事前最后一次握她手時的溫度。

窗外突然傳來汽車碾過石子路的輕響,她湊到窗前,看見顧淮深那輛賓利的輪廓隱在路燈陰影里,司機帽檐壓得低低的,正對著手機屏幕快速按動。

“老吳?!彼龘芡ㄡt院后勤主任的電話,聲音壓得像手術室里的儀器嗡鳴,“明早七點,借輛帶深色玻璃的救護車。要掛急診轉運的臨時牌照?!?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翻身聲,老吳顯然剛被驚醒:“蘇醫生?您不是被停職了嗎?這時候要車……”

“我需要送一位術后患者去復檢?!碧K晚盯著樓下的賓利,司機突然抬頭,車燈在玻璃上晃出刺目的光斑,“現在。”

老吳頓了兩秒,背景里傳來套外套的聲音:“行,我半小時后到醫院后門。不過蘇醫生——”他的聲音突然放輕,“今早上張院長把您手術的監控調去了醫務科,說要給醫管處看。您這是要……”

“救人?!碧K晚掛斷電話,把手機塞進白大褂口袋。

衣柜里的保潔服還帶著上次幫急診科清理血污時的消毒水味,她套上肥大的藏藍工裝,把工作牌塞進胸牌夾層,鏡子里的自己瞬間模糊成走廊里最普通的清潔員。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趙秘書的號碼跳出來。

蘇晚捏著手機走進衛生間,水聲開得嘩嘩響:“趙特助。”

“沈夫人今早調閱了所有入境醫學專家名單。”趙秘書的聲音像臺精密儀器,“海關那邊會在CA986航班落地后,以‘健康申報異?!癁橛蓽舫丝?。您要接的人——”

“謝謝?!碧K晚打斷他,指尖掐住盥洗臺邊緣,“幫我給老吳帶句話,讓他開著救護車去T3停車場轉圈,雙閃開大點。”

掛斷電話時,鏡子上蒙了層白霧,她用指尖抹出個小窗,看見自己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

凌晨三點的風從紗窗鉆進來,吹得窗簾嘩嘩響,她抓起清潔車出門,車輪在樓道里發出吱呀的輕響。

首都機場的貴賓通道在凌晨四點半格外冷清。

蘇晚推著清潔車縮在廊橋拐角,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航空燃油的腥氣鉆進鼻腔。

她盯著電子屏上“CA986已降落”的提示,喉結動了動——三年前母親出事那晚,她也是這樣盯著急診室的電子屏,直到“搶救無效”的字樣刺進眼睛。

“蘇小姐?”

帶著蘇格蘭口音的英語在身后響起,蘇晚猛地轉身,看見穿深灰風衣的老人正扶著廊橋扶手喘氣,額角滲著細汗。

安德魯教授比照片里老了十歲,眼尾的皺紋像刀刻的,右手始終護著胸前的公文包。

“跟我走?!碧K晚抓起清潔車的扶手,車底的垃圾袋被她踢得嘩啦作響,“他們在海關等您,現在走后勤通道還來得及。”

安德魯的手在發抖,公文包扣帶刮過清潔車邊緣:“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母親也死在‘來不及’三個字上?!碧K晚推著車往員工通道走,鞋跟在瓷磚上敲出急促的鼓點,“上個月有個護士在我辦公室喝了杯咖啡,現在還在ICU插著管子。您覺得他們會怎么對待‘多嘴’的證人?”

后勤通道的門禁卡是老吳今早塞給她的,刷開時“滴”的一聲,驚得安德魯縮了下肩膀。

兩人剛拐進樓梯間,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模糊的“穿藍衣服的”“別讓他跑了”。

蘇晚拽著安德魯往地下二層跑,清潔車被她甩在轉角,金屬碰撞聲在樓梯井里回蕩。

直到鉆進老吳提前停在B3區的商務車,她才敢松開攥得發麻的手,后頸的冷汗浸透了衣領。

“去西四環的老倉庫?!彼龑︸{駛座的老吳說,后視鏡里映出安德魯慘白的臉,“開快點。”

安全屋的冷光燈在凌晨五點四十分亮起時,安德魯的公文包已經攤在生銹的鐵桌上。

他用顫抖的手指翻開泛黃的實驗筆記,紙頁邊緣還留著咖啡漬:“這是2015年的原始數據,沈清漪當時是項目負責人。”他抽出一封皺巴巴的國際期刊拒稿信,“編輯的批注在這兒——‘主要作者身份存疑,建議補充聲明’。她刪了自己的名字,把責任推給你母親?!?

蘇晚的指甲掐進掌心,父親遺留的密碼本在她膝頭攤開。

那是本邊角磨破的牛皮本,每頁都寫著心電圖波形似的密碼,母親出事前三天,她還看見父親在燈下翻這本子,說“有些秘密,要等晚晚長大才能懂”。

U盤插入電腦的瞬間,硬盤發出輕微的嗡鳴。

蘇晚輸入密碼時,手指突然頓住——最后一組數字是母親的生日,1978年5月17日。

屏幕亮起的剎那,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刪除的實驗記錄、患者知情同意書、藥物副作用報告,像潮水般涌進視線。

“夠了?!卑驳卖斖蝗话醋∷氖直?,“這些足夠證明她篡改數據,用未通過倫理審查的藥物做人體實驗。你母親當時反對,所以——”

“所以他們制造了那場車禍。”蘇晚的聲音輕得像嘆息,電腦藍光映得她眼眶發紅,“我母親的車剎車油管被人為割斷,現場卻說是‘操作失誤’?!?

凌晨七點,醫學倫理委員會的走廊還籠罩在晨霧里。

蘇晚抱著密封的文件箱站在陳督察辦公室門口,保安剛要攔她,辦公室門突然開了。

陳督察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領帶歪在鎖骨處,看見她時瞳孔猛地一縮:“蘇醫生?”

“我要舉報?!碧K晚把文件箱推過去,金屬邊緣磕在門框上,“關于2015年顧氏醫療資助的心臟藥物實驗,涉嫌偽造倫理審查、隱瞞患者風險、篡改實驗數據?!?

陳督察打開箱子的手在抖,第一頁就是安德魯的實驗筆記復印件。

他翻到第三頁時,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這些數據……如果屬實,主謀可能涉及國際醫療犯罪?!彼仙舷渥?,抬頭時眼底布滿血絲,“你最近別單獨行動。昨天有人找我,說你‘情緒不穩定,建議自愿離職’?!?

蘇晚走出倫理委員會大樓時,晨霧已經散了,陽光刺得她瞇起眼。

她摸出手機,屏幕上有十七個未接來電,全是張院長的。

剛要回撥,短信提示音響起——“老倉庫監控被黑,您留的拷貝已取走?!卑l信人是趙秘書,末尾綴了個句號,像顆沉默的子彈。

傍晚六點,蘇晚站在老房子的客廳里。

母親的舊木箱在她腳邊,箱蓋敞開著,露出褪色的藍布包裹。

那是母親出事前最后整理的遺物,她一直沒敢打開。

現在布包躺在她掌心,拆到最后一層時,一封未寄出的信滑了出來。

信紙上的字跡是母親的,墨跡有些暈染,像是被淚水泡過:“晚晚,清漪說只要我簽了保密協議,就保你進心外科。可那些患者的心臟在手術臺上停跳時,我聽見他們家屬的哭聲了……媽媽不能用別人的命換你的未來。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記住,真相藏在你爸爸的密碼本里?!?

眼淚砸在信紙上,暈開一片模糊的藍。

蘇晚把信貼在胸口,突然聽見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她猛地抬頭,看見顧淮深站在門口,西裝皺得像團被揉過的紙,左小臂纏著滲血的紗布,手里提著個黑色文件箱,箱角沾著暗褐色的污漬,像是干涸的血。

“你說得對?!彼穆曇魡〉孟裆凹垼斫Y動了動,“有些真相,必須用命去換?,F在,我回來了。”

蘇晚的手指在發抖,目光落在他懷里的文件箱上。

顧淮深低頭打開搭扣,箱蓋掀開的剎那,晨光從窗外斜照進來,照在箱底泛黃的照片上——年輕的沈清漪穿著白大褂,身邊站著個面容模糊的女人,背后是塊青石板墓碑,“秦氏先塋”四個字被陽光鍍得發亮,與秦子陵守護的江南古陵,竟如出一轍。

樓下突然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顧淮深猛地合上箱子,抬頭時眼底翻涌著暗色:“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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