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濱江會所的玻璃幕墻上織成水網，蘇晚縮在停車場角落的冬青叢后，指節捏得發白。

她盯著手機屏幕，老吳遠程調取的監控畫面里，沈清漪正端著青瓷茶盞，淺褐色茶湯在她涂著豆沙色指甲油的指尖晃動，“唐總，顧氏的醫療板塊今年要引入海外資本，仁心基金會的項目……”

“啪”的一聲，蘇晚按下錄音鍵。

醫用U盤套貼著心口發燙，那里面除了沈清漪上周在慈善晚宴上辱罵護工的錄音，還有顧淮深給的瑞士銀行鑰匙。

她望著監控里唐總頻頻點頭的模樣，喉間泛起腥甜——三天前唐總還說要追加蘇晚主導的先心病篩查項目投資，現在卻和沈清漪密談，分明是被顧家施壓了。

手機在掌心震動，趙秘書的短信像根冰針刺進神經：“林秘書通知安保，三分鐘清場。”蘇晚猛地抬頭，透過雨簾看見穿黑西裝的保安正從會所側門魚貫而出，手電筒光束掃過花壇。

她攥緊手機后退，高跟鞋卡在綠化帶的石子縫里，膝蓋重重磕在消防栓上，疼得倒抽冷氣。

“小姐，這里不能停留。”保安的聲音從身后逼近。

蘇晚轉身時瞥見對方肩章上的“3號崗”字樣，急中生智扯下頸間的醫院工作證：“我是市一院心外科的蘇晚，來接張院長的夫人。她剛才在包廂里低血糖暈倒了，張院長正急著找我！”

對講機里突然炸響老吳的大嗓門：“3號崗！放蘇醫生過去，張院長剛在監控里看見她了！”保安下意識摸對講機的動作頓住，蘇晚趁機把微型錄音筆塞進腳邊的杜鵑花叢，指甲在樹皮上刮出半道淺痕——明天天亮前，她得找機會回來取。

雨勢漸小的時候，蘇晚站在自家玄關。

父親的輪椅還停在客廳中央，靠背上搭著她上周織的灰色絨毯。

她蹲在老式五斗櫥前，指尖拂過父親泛黃的《心血管藥理學》，書頁間突然滑出張皺巴巴的便簽紙，墨跡暈開一片：“小晚，你媽留的研究副本在老住院部B區檔案室通風管道，編號V - 7。程阿姨。”

程護士是母親生前最信任的同事，三個月前突然申請提前退休。

蘇晚攥著便簽的手發抖，記憶里母親最后一次抱她時，白大褂上還沾著消毒水味：“晚晚要乖，等媽媽做完這個項目，就帶你去看海。”后來她只等到醫院通知——母親在實驗室突發心梗，急救無效。

深夜十一點，老住院部的消防通道彌漫著霉味。

蘇晚穿著手術服，和老吳貓著腰避開新裝的監控探頭。

“這樓上個月開始改造，明天就要拆通風管道了。”老吳壓低聲音，手電筒光束在墻上投出搖晃的影子，“蘇醫生，你確定程護士沒記錯位置？”

通風管道的鐵柵欄銹得厲害，蘇晚用指甲刀撬開時，金屬摩擦聲像把鈍刀刮過耳膜。

她屏住呼吸探手進去，指尖觸到個防水袋，扯出來的瞬間，泛黃的筆記本“啪”地掉在地上。

扉頁上“β- 9藥物臨床試驗原始記錄”幾個字刺得她眼眶發酸，翻到中間頁，鋼筆字力透紙背：“患者王某某，65歲，注射β- 9后出現室顫，未實施搶救……”“患者李某某，23歲，數據篡改為‘自愿參與’，實際家屬未簽字……”

“滴——”

警報聲驟然炸響。

老吳猛地拽住她胳膊：“林秘書帶著保安進來了！監控顯示他們往B區來了！”蘇晚手忙腳亂把筆記本塞進手術服內層，跟著老吳往安全梯跑。

轉角時她回頭瞥了眼，林秘書正站在檔案室中央，腳邊散落著半本被撕毀的復印件，月光透過破窗照在她臉上，嘴角的冷笑像把淬毒的刀。

凌晨兩點，蘇晚癱在沙發上。

筆記本攤在腿上，母親的字跡在臺燈下泛著舊紙的黃。

她摸出手機想給顧淮深發消息，屏幕卻先亮起來——匿名郵件，附件是段模糊的視頻。

畫面里，母親坐在實驗室桌前，白大褂胸口沾著暗紅的血。

她顫抖著在文件上寫下“清漪逼我簽字”，筆突然掉在地上，整個人抽搐著滑下椅子，右手死死摳住桌角，在木頭上抓出五道深痕。

郵件正文只有一行字：“下一個，就是你。”

手機“叮”的一聲，又跳出條短信。

蘇晚手指發顫地點開，是顧淮深：“雨大，我讓司機去接你。”她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把筆記本塞進保險箱最底層，剛合上箱門，樓下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次日清晨，陳督察帶人進駐醫院，宣布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