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捏著燙金邀請函的指尖泛白，落地窗外的梧桐葉正被秋風卷得打旋。

手機在大理石臺面上震動，趙秘書的消息跳出來：“唐氏醫(yī)療的注資協(xié)議卡在董事會，沈夫人說‘顧太太不出席，合作免談’。”

她對著玻璃倒影扯出個冷硬的笑。

三周年紀念日被甩離婚協(xié)議時，顧淮深說“你不過是維持顧太太身份的工具”；現(xiàn)在需要她當門面了，倒成了“顧家真正的賢內(nèi)助”。

可父親的透析費用、母親病歷的原始副本……這些都像繩子，把她往顧宅的漩渦里拽。

晚宴當天的衣帽間，顧淮深的私人助理捧著墨藍絲絨裙站在門口：“顧總說，沈夫人挑了三版設計，您穿這襲最合適。”蘇晚摸著裙角的暗紋，絲絨觸感像極了手術室里包裹器官的筋膜——表面柔軟，底下藏著鋒利的血管。

當她挽著顧淮深的手臂踏進展廳時，閃光燈幾乎要灼穿視網(wǎng)膜。

水晶燈在顧淮深肩線投下冷光，他西裝袖扣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她手腕，像道無形的鎖。

唐總端著香檳迎上來，肥肉堆起的笑里帶著探詢：“顧總好福氣，顧太太這氣質(zhì)，比那些女明星強多了。”

顧淮深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叩，掌心溫度透過真絲手套滲進來：“我妻子才是顧家真正的門面。”他聲音低緩，尾音卻帶著刺。

蘇晚抬眼，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那里翻涌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暗潮，而在他目光掃過右側的瞬間，她順著望去，正看見安然端著紅酒杯，發(fā)間的碎鉆在燈光下晃得人眼疼。

“蘇醫(yī)生！”安然的聲音甜得發(fā)膩，細高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鼓點。

蘇晚注意到她手腕內(nèi)側有塊不自然的紅痕，像剛拔了針管的樣子。

下一秒，那杯酒就“啪”地砸在她裙擺上，暗紅液體順著絲絨紋路蜿蜒，像道淌著血的傷口。

“真對不起！”安然慌忙抽紙巾，指尖卻故意蹭過蘇晚手背，“我、我今天打了鎮(zhèn)定劑，手老抖……”蘇晚垂眸盯著自己被浸透的裙擺，聞到酒里混著極淡的苦杏仁味——這不是普通紅酒。

“趙秘書。”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靜了呼吸。

趙秘書立刻調(diào)出宴會廳監(jiān)控，投影屏上，安然在后臺時，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往她酒里滴了兩滴透明液體。

蘇晚認出那是沈清漪的私人護士。

顧淮深不知何時解了西裝搭在她肩上，布料還帶著他體溫：“去換衣服。”他說，尾音卻裹著冰碴。

蘇晚正要走，他突然扣住她腰肢，在眾人注視下將她往懷里帶了帶：“我太太今天累，各位別再打擾。”

登臺時蘇晚特意選了雙細高跟，踩在臺階上的聲音像敲在人心口。

她望著臺下沈清漪端坐著的身影，那女人正用銀匙攪動咖啡，仿佛在看場無關的戲。

“作為醫(yī)生，我最怕的不是手術失敗。”蘇晚的聲音穿過麥克風，在大廳里蕩開，“是有人明明能救，卻偏要讓病人死。”她看見沈清漪的匙子“當啷”掉進杯里，咖啡濺在真絲裙擺上，“仁心基金會的賬單，有三筆跨境匯款發(fā)生在患者死亡記錄被篡改的月份——”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唐總已經(jīng)發(fā)白的臉，“真正的慈善，是敢不敢撕開遮羞布。”

露臺的風卷著桂花香撲過來，蘇晚剛要往電梯走，后腰突然抵上堵溫熱的墻。

顧淮深的影子將她罩住，他的呼吸掃過她耳尖：“你明知有陷阱還來，是不信我，還是想看我怎么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蘇晚偏頭，卻撞進他泛紅的眼尾。

他喉結動了動，突然將她壓向雕花欄桿，另一只手悄悄塞進她掌心個硬物：“那現(xiàn)在呢？”

遠處監(jiān)控探頭的紅光閃了閃，顧淮深的聲音裹著風鉆進她耳朵：“沈清漪上周見了江律師。”他退開半步，西裝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沒系好的袖扣——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刻著“顧”和“蘇”的縮寫。

回到顧宅時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

蘇晚鎖上臥室門，從手包夾層摸出那張存儲卡。

插進電腦的瞬間，沈清漪的聲音像根冰錐刺進耳膜：“……蘇晚倒了，顧淮深在董事會連個盟友都沒有，到時候他只能娶安然。”

她盯著電腦屏幕，月光從飄窗漫進來，照得存儲卡泛著冷光。

手機在床頭震動，是張院長的消息：“你今天的發(fā)言，讓唐氏醫(yī)療的注資提前到賬了。”

蘇晚關掉電腦，把存儲卡放進隨身攜帶的醫(yī)用U盤套里——那是她手術服口袋里最安全的位置。

窗外傳來秋蟬最后的鳴叫，她望著鏡中自己，裙角的酒漬已經(jīng)干透，像塊暗紅的疤。

明天，她要去調(diào)仁心基金會的銀行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