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起青萍,人心如棋
- 蝕骨情深顧醫生請簽好協議
- 林小平
- 2096字
- 2025-07-17 13:51:30
消毒水的氣味在耳鼻喉科走廊里淡了些,蘇晚站在醫務科門口,指節抵在冰涼的門板上,掌心還留著剛才被拒絕時的溫度。
她今早特意繞去便利店買了杯熱豆漿,此刻紙杯在手里洇出一圈濕痕,像極了方才科長推過來的調閱申請單上那枚紅艷艷的“不予批準”章。
“涉及患者隱私,蘇醫生,這是規定?!笨崎L推了推眼鏡,鋼筆尖在桌面敲出輕響,“就算您是心外科骨干,也得按流程來?!?
蘇晚垂眸看自己白大褂口袋里的加密硬盤盒,金屬邊角硌著皮膚。
她昨晚在書房查了整夜林德生的資料——那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母親的舊日記本里時,旁邊畫著三個重重的感嘆號。
此刻硬盤里存著母親1998年的住院記錄掃描件,她需要林德生同期的手術檔案做比對,可系統鎖了權限,紙質檔案又被醫務科封在鐵柜里。
“謝謝科長解釋。”她把申請單折成小方塊塞進褲袋,轉身時聽見身后傳來翻報紙的嘩啦聲。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秋陽,在地面投下斑駁的樹影,她摸出手機給陳教授發了條消息:“下午三點,老地方茶館?”
陳教授的論文集是在傍晚送到的。
牛皮紙信封邊角有些磨損,貼著“內部交流”的紅色標簽。
蘇晚坐在值班室的轉椅上,后背抵著冰涼的墻,一頁頁翻著泛黃的紙頁。
當“心臟瓣膜修復技術臨床數據對比”幾個字躍入眼簾時,她的呼吸突然頓住——第二頁末尾的編號序列,和母親病歷里術后并發癥記錄的編號,竟有七分相似。
“蘇醫生?”小唐探進頭來,白大褂下擺沾著碘伏的黃漬,“顧先生的司機在樓下等您,說今晚老宅有聚餐。”
蘇晚迅速合上論文集塞進抽屜,金屬鎖扣咔嗒一聲。
她對著值班室的鏡子理了理頭發,鏡中倒影的眼底還浮著未褪的驚濤。
顧家老宅的聚餐從不會臨時通知,顧淮深選在這個節骨眼上,怕不是巧合。
老宅的餐廳飄著蟹粉獅子頭的香氣。
顧淮深坐在主位,銀制刀叉在骨瓷盤上劃出細響。
蘇晚剛坐下,他突然放下刀叉,指節抵著下巴:“聽說你最近常去陳教授那里?”
水晶吊燈在他鏡片上投下冷光,蘇晚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夾起一筷子西藍花,指尖在桌下微微收緊:“陳教授在指導我寫瓣膜修復術的綜述,他當年參與過相關課題。”
空氣靜了兩秒。
顧淮深突然拿起公筷,往她碗里添了塊獅子頭:“注意身體,最近你手術排得太滿。”
肉塊的熱度透過瓷碗滲進掌心,蘇晚垂眸盯著碗里的油花。
三年前她第一次來老宅吃飯時,顧淮深也是這樣,用最溫和的語氣說最鋒利的話。
那時他說“蘇醫生,顧太太的位置需要你”,現在他說“注意身體”,可她知道,這四個字背后藏著的,是更嚴密的監視。
深夜十一點,地下檔案庫的鐵門在身后發出沉悶的聲響。
小唐舉著手機當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檔案架:“蘇醫生,我只能開半小時門,值班護士十二點換班。”
蘇晚的白大褂外罩著件深色外套,她沿著標有“1998年”的貨架快速移動,橡膠鞋底在水泥地上幾乎沒聲。
當“蘇婉”兩個字出現在一本藍皮病歷的封面上時,她的呼吸驟然急促——那是母親的名字,二十年前的字跡有些模糊,卻確鑿無疑。
病歷翻到護理記錄頁時,她的指尖在紙頁上發顫。
泛黃的紙頁邊緣有咖啡漬的痕跡,備注欄里一行小字刺得她眼眶發酸:“患者家屬要求不參與實驗項目?!?
“實驗項目?”小唐湊過來看,聲音壓得極低,“蘇醫生,您母親當年……”
“噓?!碧K晚合上病歷,指腹撫過“蘇婉”兩個字。
母親去世前三天,曾在電話里說“他們要我簽什么同意書”,那時她剛上大學,只當是醫院常規手續。
原來“他們”指的,是某個實驗項目。
檔案庫的通風口突然發出嗡鳴,小唐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值班群的消息:“注意,保衛科今晚突擊檢查。”
蘇晚把病歷塞進外套內袋,拉著小唐往門口跑。
鐵門關閉的瞬間,走廊傳來保安的腳步聲,她后背抵著冰涼的門板,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次日清晨,江律師的皮鞋聲在病房外響了三聲。
蘇晚剛給3床的老爺爺換完藥,轉身就看見他站在護士站,手里捏著鱷魚皮手包。
“蘇醫生?!苯蓭燑c頭致意,鏡片后的目光像把手術刀,“顧先生讓我提醒您,顧家的名譽需要維護。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對誰都不好?!?
蘇晚扯下手套扔進醫療垃圾桶,金屬蓋發出清脆的響:“江律師是說我研究醫學史違法?還是說顧家的名譽,連醫學資料都容不下?”
江律師的嘴角抽了抽,手包扣啪嗒一聲合上:“蘇醫生好口才。”他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吹得護士站的病歷紙嘩啦作響。
傍晚回家時,客廳的落地燈亮著暖黃的光。
蘇晚坐在沙發上,把白天從檔案庫帶回來的護理記錄攤開在茶幾上。
最后一頁的簽名欄里,“李月華”三個字力透紙背——那是李阿姨的本名,她記得上周收拾書房時,在李阿姨的舊相冊里見過同樣的簽名。
“夫人,我給您燉了雞湯?!?
李阿姨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蘇晚迅速把記錄塞進沙發縫。
她抬頭時,李阿姨正端著藍花瓷碗走過來,圍裙上沾著一點雞油,眼角的皺紋里全是溫和的笑:“趁熱喝,補補元氣?!?
“謝謝李阿姨?!碧K晚接過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
窗外的暮色漫進客廳,她望著李阿姨轉身回廚房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整理母親遺物時,那封沒寄出去的信里夾著的老照片——照片里,穿護士服的年輕女人站在手術室外,胸牌上的名字,正是“李月華”。
雞湯的香氣在鼻尖縈繞,蘇晚舀起一勺湯,卻嘗不出味道。
她望著廚房門虛掩的縫隙里透出的光,聽見李阿姨在里面哼著小調,那調子,和母親生前哄她睡覺時哼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