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破不祥跟著白小瓏穿過勇武山的冰石長廊，遠遠便望見一座懸浮在半空中的白玉高臺——聚靈壇。

壇身刻滿流轉的銀色符文，臺下云霧繚繞，隱約能聽見細碎的風鈴般的聲響，正是雪音在靈氣中共振的動靜。

“好多人啊！”白小瓏晃著毛茸茸的腦袋，指著壇下攢動的身影：有扛著巨斧的熊族戰士，有扇著翅膀的鷹族斥候，甚至還有幾位域主親衛，“聽說每月只有這三天能來聚靈壇，大家都等著用雪音換‘神鳴’呢。”

破不祥攥了攥手心，靈魂里那一千枚瑩白音符似有感應，微微發燙。他想起張葵婆婆曾說，雪山的力量從不是孤軍奮戰，這雪音便是千萬戰士的意志凝結，此刻倒真生出幾分與這片土地相連的實感。

剛踏上壇前石階，一道冷冽的目光便射了過來。王不滅正負手站在壇邊，一身玄色勁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他是壇中少數化為人形的存在。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掃過破不祥時，仍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人類也配踏足聚靈壇？”

“王域主說笑了。”冷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仍是青色巨蟒的形態，鱗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信子輕吐，“雪音刻在魂上，聚靈壇認的是功績，可不是種族。”

王不滅冷哼一聲，沒再多言，轉身走向壇中央。那里臥著一位身披雪紋長袍的老者，本體是一只千年雪龜，背甲上的紋路與壇身符文隱隱相和，正是聚靈壇的守壇人。

老者緩緩抬頭，壇身符文驟然亮起，一道銀白色的光柱從壇頂直沖云霄。

“按雪音多少依次上前。”老者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雪音千枚可聽‘初鳴’，三千枚可獲‘靈韻’，萬枚……自會有神主親賜的‘神音’。”

破不祥看著王不滅走上前，靈魂里的雪音竟自發震顫起來——這位虎族域主的魂間，竟沉睡著數萬枚雪音。

光柱落在他身上時，化作一頭咆哮的白虎虛影，老者贊嘆道：“王域主雪音深厚，靈韻已至化境。”

輪到破不祥時，他剛站上壇心，那一千枚音符便如脫韁的流螢，爭先恐后地涌入光柱。

剎那間，無數細碎的畫面在腦海中炸開：有李寨主舉刀沖向惡鬼的決絕，有刺猬族衛兵用身體護住同伴的慘烈，還有白小瓏抱著青禾哭泣時的倔強……這些從未親歷的記憶，竟是雪音中沉淀的過往。

“嗡——”一聲清越的鳴響從靈魂深處炸開，破不祥渾身一震，丹田內地丹竟自主旋轉起來，周遭的雪山靈氣如潮水般涌入體內，經脈上的藍色紋路愈發鮮亮。

他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的丹田內地丹越發明亮，厚重的土黃色正在緩緩脫落，留下一絲透亮。

“初鳴便引動靈韻，倒是個好苗子。”守壇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破不祥默然頷首，他能感覺到，靈魂里的音符并未消失，只是化作了一股溫和的力量融入靈力，仿佛冥冥中有無數聲音在說“加把勁”。

這種感覺，比單純的修為精進更讓人心頭發熱。

白小瓏用二百七十枚雪音換了一道“初鳴”，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時，毛茸茸的耳朵尖上多了一抹瑩白：“哥哥你看！我好像能聽懂風里的聲音了！”

冷清、青禾、玄風也各自獲得了提升：青禾的鹿角泛著更精純的綠光，生機之力流轉時，壇邊冰縫鉆出綠芽；玄風振翅，羽翼帶起的風里裹著細碎雷絲；冷清的鱗片則多了層淡金光澤，顯然靈韻已滋養其身。

正當眾人準備離開時，守壇人忽然叫住破不祥：“你可知‘跨天山’的真正含義？”

破不祥一愣，想起白楠鈴說過那是三大主山之一的神墮峰。

老者卻搖了搖頭，龜甲輕叩地面，指向壇外連綿的雪山：“神墮峰不是山，是當年第一代神主封印域外邪魔時，用自身神骨化成的屏障。那里的風雪里，藏著無數未散的英魂，跨過去，不僅要實力，更要……讓他們認可你的心。”

話音剛落，王不滅的聲音又插了進來，帶著幾分刻意的嘲諷：“下個月便是神墮峰開啟之日，我倒要看看，一個滿腦子復仇的人類，怎么讓英魂認可。”

破不祥抬頭望向神墮峰的方向，那里終年被神風籠罩，隱約能聽見呼嘯的風聲。他握緊鴻金劍，劍身上的藍光與魂間的雪音共鳴，輕聲道：“那就走著瞧。”

聚靈壇的銀輝還未完全褪去，破不祥與冷清、青禾、玄風在壇下作別。

“神墮峰兇險，若需幫手，往風化山傳個信便是。”冷清擺了擺尾尖，鱗甲上的淡金光澤在陽光下流轉，隨后帶著青禾與玄風鉆入雪原深處——青禾需回領地修養傷勢，玄風則要趕去通報李家寨收復的消息，在離開之際還送了二人一片漆黑發亮的羽毛——‘風鳴羽’。

破不祥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轉頭看向身邊的白小瓏：“接下來去哪？”

白小瓏晃了晃頭思考道：“爸爸說過，勇武山外圍的‘碎冰谷’常有散鬼出沒，雖不及李家寨的惡鬼強橫，卻勝在數量多，正適合攢雪音。”

二人踏著殘雪向碎冰谷進發。與李家寨的慘烈不同，碎冰谷的清繳更像一場漫長的跋涉：他們需在冰縫中搜尋藏匿的惡鬼，在風蝕的石林里追剿逃竄的殘魂。

破不祥的“騰簡破邪劍法”愈發純熟，藍色雷芒劈開寒氣時，總能精準鎖定鬼物的核心；白小瓏的“鈴山冰界術”也日漸精進，冰墻不僅能防御，還能化作牢籠困住弱小惡鬼。

二十余日的朝夕相處，讓兩人的配合愈發默契。雪音也在不知不覺中累積：破不祥的魂間已新增八百枚音符，總數達到一千八百；白小瓏則攢了三百，靈魂里的音符湊夠六百，偶爾能在風中聽見更清晰的“靈音”。

這日黃昏，兩人在一處冰洞休整。白小瓏感受著靈魂當中的雪音，忽然道：“哥哥，我們的雪音差不多夠應付神墮峰的消耗了。守壇爺爺說，過峰時雪音能抵擋神風的侵蝕呢。”

破不祥正擦拭鴻金劍，聞言抬頭望向西北方。神墮峰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峰頂的神風如墨汁般攪動，即使隔著百里，仍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明日動身？”他問。

“嗯！”白小瓏用力點頭，毛茸茸的耳朵抖落幾片雪花。對了，還要帶上玄風上次送的‘風鳴羽’，據說能在神風里辨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