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山的秋意漸濃,望月閣的窗臺上曬著北境帶回的冰晶草,這種在極寒之地生長的藥草,經(jīng)陽光曬過會散發(fā)出淡淡的暖香,恰好中和了玄陰之力帶來的陰寒。阿木鋪開北境的輿圖,指尖在冰封淵的位置畫了一個圈,圈外標注著密密麻麻的小點——那是修真聯(lián)盟布下的警戒哨,從冰淵外圍一直延伸到百里之外的“望北城”。
“血寒雖然沒招供,但從他的只言片語里能猜到,血氏在北境經(jīng)營了至少二十年。”周通將一份標注著血氏活動痕跡的卷宗放在輿圖旁,上面用不同顏色的墨水標注著時間線,“這些標記顯示,他們每年都會在冰封淵附近擄走一批村民,去向不明。之前我們以為是用來煉制血傀儡,現(xiàn)在看來,恐怕是為了喂養(yǎng)幽冥裂隙。”
蘇清月正用玉簪將散落的發(fā)絲挽起,玉簪上的明珠映著她眼底的憂色:“望北城的守將傳來消息,最近夜里總能聽到冰淵方向傳來鬼哭,城里的孩童開始做噩夢,說夢見‘黑色的手’從地下伸出來。”
風靈兒抱著剛從百草谷換來的“陽藿草”,這種草的根莖能散發(fā)純陽氣息,是克制幽冥寒氣的良藥:“林墨說陽藿草的根莖可以制成‘安魂香’,點在孩童的房間里能安神。我已經(jīng)讓人送去望北城了,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阿木的目光落在輿圖邊緣的一處注釋上——“陰陽失衡,裂隙自生”。這是初代掌座在古籍中留下的批注,此刻看來,竟像是專門為北境的局面寫下的。他指尖輕撫過那行小字,玄陰玉佩在胸前微微發(fā)熱:“血氏的真正目的,或許不是開啟一道裂隙,而是打破整個北境的陰陽平衡。只要陰陽失衡,幽冥之氣就會源源不斷地滲透,不需要祭壇也能侵蝕人間。”
“那我們該怎么辦?”周通問道,“聚陽陣雖然能暫時壓制,但消耗太大,純陽靈石撐不了半年。”
阿木站起身,鐵劍在腰間輕輕晃動,劍穗上系著的平安符是望安鎮(zhèn)的丫丫送的,上面還留著淡淡的草木香:“去‘陰陽谷’。那里是上古時期平衡南北陰陽的樞紐,谷中藏著‘陰陽鏡’,據(jù)說能調(diào)節(jié)失衡的陰陽之氣。”
“陰陽谷?”蘇清月挑眉,“我在流云宗的古籍里見過這個名字,說谷中晝夜交替極快,白日是烈火煉獄,夜晚是寒冰地獄,尋常修士進去活不過三個時辰。”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玄陰之力。”阿木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陰陽鏡的力量與玄陰之力同源,只有我能靠近。清月師姐,你帶一隊人去望北城加固防御,防止幽冥之氣擴散;風師妹,你和林墨去百草谷調(diào)配陽藿草,越多越好;周通,你留守青風山,協(xié)調(diào)修真聯(lián)盟的支援;鐵牛,你跟我去陰陽谷。”
三日后,阿木與鐵牛帶著十名擅長冰系法術的弟子出發(fā)前往陰陽谷。與北境的酷寒不同,越靠近陰陽谷,氣溫就越發(fā)詭異——白日里能熱得讓人脫層皮,到了夜晚又能凍得吐氣成冰,弟子們不得不頻繁更換衣物,全靠林墨煉制的“寒暑丹”才能勉強適應。
“前面就是陰陽谷的入口了。”鐵牛指著前方那道被霧氣籠罩的峽谷,谷口的巖石一半呈現(xiàn)焦黑色,一半覆蓋著冰層,界限分明,“你看那霧氣,白的是陽氣,黑的是陰氣,攪在一起跟打架似的。”
阿木取出玄陰玉佩,玉佩在谷口劇烈震顫,發(fā)出淡藍色的光芒:“陰陽鏡就在谷心的‘太極臺’上。你們在這里待命,我一個人進去。”
“那怎么行!”鐵牛急了,破山斧往地上一頓,震得周圍的石子都跳了起來,“那谷里邪乎得很,你一個人進去俺不放心!俺跟你一起!”
阿木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陰陽谷的陽氣會灼傷幽冥體質的人,你的右臂就是被幽冥爪所傷,進去只會加重傷勢。放心,玄陰玉佩能護住我,日落之前我一定出來。”
他整理好行囊,將鎮(zhèn)靈珠貼身藏好,縱身躍入谷中。剛進入峽谷,一股狂暴的熱浪就撲面而來,地上的砂石滾燙如火炭,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味,遠處的巖壁上還在往下滴著巖漿。阿木立刻運轉玄陰之力,周身形成一道淡藍色的護罩,熱浪碰到護罩,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峽谷兩側的巖壁上布滿了上古符文,這些符文在白日里散發(fā)著紅光,到了夜晚則變成藍光,像是在記錄著陰陽交替的軌跡。阿木順著符文的指引前行,越是深入谷中,陰陽交替的速度就越快——前一刻還是烈日當空,下一刻就可能飄起雪花,讓人難以適應。
行至谷心,一座由黑白兩色巖石構成的高臺映入眼簾,正是太極臺。臺中央懸浮著一面古樸的銅鏡,鏡面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潔白似雪,正是陰陽鏡。鏡子周圍環(huán)繞著黑白兩色的氣流,時而纏繞,時而碰撞,發(fā)出雷鳴般的響聲。
“終于找到了。”阿木松了口氣,正準備上前取下陰陽鏡,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冷笑。
“不愧是玄陰之體,竟然能走到這里。”一個身披黑白雙色長袍的老者從陰影中走出,他的頭發(fā)一半雪白,一半漆黑,臉上的皺紋也呈現(xiàn)出詭異的對稱,“可惜,這陰陽鏡不是你能碰的。”
“血氏的人?”阿木握緊鐵劍,玄陰之力在體內(nèi)飛速流轉,“你是誰?”
“血衍,血氏的‘陰陽師’。”老者伸出雙手,左手凝聚著寒氣,右手燃燒著火焰,“血無殤族長沒能完成的事,就由老夫來完成。今日,就讓陰陽鏡吸收你的玄陰之力,徹底打破這天地的平衡!”
他雙手一合,黑白兩色的氣流突然暴漲,朝著阿木撲來。這些氣流看似溫和,實則蘊含著撕裂神魂的力量,阿木連忙祭出鎮(zhèn)靈珠,白光與玄陰之力融合,形成一道堅固的護罩。
“你的護罩能擋多久?”血衍冷笑,雙手結印,太極臺上的陰陽鏡突然爆發(fā)出強烈的光芒,鏡中射出一道黑白交織的光柱,擊中阿木的護罩。
阿木只覺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護罩傳來,體內(nèi)的玄陰之力劇烈震蕩,仿佛要被光柱強行抽離。他咬緊牙關,將鎮(zhèn)靈珠的力量催發(fā)到極致,護罩上的白光越來越亮,與光柱僵持不下。
“玄陰之力與鎮(zhèn)靈珠……倒是絕配。”血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可惜,你太弱了。”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陰陽鏡上,鏡中的光柱突然暴漲,護罩上瞬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裂痕。
阿木被震得后退數(shù)步,口吐鮮血,玄陰玉佩在胸前燙得驚人。他看著太極臺上的陰陽鏡,突然明白了什么——血衍不是要吸收玄陰之力,而是要利用陰陽鏡的力量,將玄陰之力與幽冥之氣融合,創(chuàng)造出一種既非陰也非陽的邪異力量。
“你打錯算盤了!”阿木擦掉嘴角的血跡,鐵劍直指陰陽鏡,“玄陰之力的本質是平衡,不是毀滅!”
他縱身躍起,將玄陰之力與鎮(zhèn)靈珠的力量同時注入鐵劍,劍身上泛起黑白交織的光暈:“玄陰·歸元!”
光暈與光柱碰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陰陽鏡劇烈晃動,鏡中的黑白氣流開始逆轉,原本纏繞的氣流漸漸分離,重新回歸平衡。血衍發(fā)出一聲慘叫,被逆轉的氣流擊中,身上的黑白長袍瞬間化為灰燼,露出布滿皺紋的真身。
“不——!”血衍不甘心地嘶吼,朝著陰陽鏡撲去,想要再次催動它。阿木豈能讓他得逞,鐵劍橫掃,白光斬斷了他的手臂。血衍失去平衡,跌入陰陽鏡下方的深淵,慘叫聲很快便被谷中的風聲吞沒。
隨著血衍的死亡,陰陽鏡漸漸恢復平靜,黑白兩色的氣流溫柔地環(huán)繞著鏡面,散發(fā)出和諧的光芒。阿木走到臺前,伸出手輕輕觸碰鏡面,一股溫和的力量順著指尖涌入體內(nèi),之前消耗的玄陰之力迅速恢復,連帶著鎮(zhèn)靈珠的光芒也變得更加柔和。
“原來如此……”阿木喃喃自語,終于明白初代掌座的批注——陰陽失衡并非無解,只需以平衡之力引導,便能回歸正軌。他將玄陰之力注入陰陽鏡,鏡面突然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沖天際,穿透了陰陽谷的霧氣,朝著北境的方向飛去。
谷外,等待的弟子們看到光柱,紛紛露出驚喜的神色。鐵牛望著光柱的方向,激動得揮舞著破山斧:“成了!阿木兄弟成功了!”
北境的冰封淵,正在蔓延的幽冥之氣突然停下了腳步,那些細小的裂隙開始收縮,泛著幽藍光澤的冰層上漸漸浮現(xiàn)出淡淡的綠光。望北城里,正在做噩夢的孩童們紛紛醒來,窗外的月光變得柔和,不再帶著刺骨的寒意。
阿木走出陰陽谷時,已是次日清晨。朝陽透過谷口的霧氣,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原本狂暴的陰陽之氣變得溫順,如同被馴服的猛獸。
“陰陽鏡已經(jīng)重新校準了北境的陰陽平衡。”阿木對迎上來的鐵牛說,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欣慰,“幽冥裂隙會慢慢閉合,只要不再有人為破壞,北境就能恢復正常。”
鐵牛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俺這就派人去望北城報喜,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隊伍在陰陽谷外休整一日,次日踏上歸途。路過望北城時,城中的百姓正在街道上掛起紅燈籠,孩童們追逐打鬧,笑聲清脆,完全看不出之前被幽冥之氣籠罩的陰霾。守將告訴阿木,自從那道光柱從南境飛來,冰封淵的幽冥之氣就開始消退,城里的失魂癥也不治而愈。
“這是您要的陽藿草。”守將遞上一個沉甸甸的麻袋,里面裝滿了晾曬好的陽藿草根莖,“風姑娘說讓您帶回去給林墨先生,說是能提煉出更好的安魂香。”
阿木接過麻袋,指尖觸碰到干燥的根莖,能感受到殘留的純陽氣息。他抬頭望向北方的天際,那里的云層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曾經(jīng)被幽冥之氣籠罩的天空,終于恢復了清澈。
回到青風山時,已是深秋。守心盟的廣場上,周通正在指揮弟子們晾曬藥材,風靈兒則帶著一群孩童在放風箏,那些風箏的形狀各異,有守心盟的旗幟,有展翅的雄鷹,還有望安鎮(zhèn)的平安樹。
“阿木哥哥!”風靈兒看到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線軸跑過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你可回來了!林墨用你帶回來的陽藿草煉出了新的安魂香,連望安鎮(zhèn)的丫丫都托人來要呢!”
蘇清月也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來自修真聯(lián)盟的信函:“聯(lián)盟長老會決定,在北境設立‘陰陽司’,專門負責監(jiān)測陰陽平衡,由守心盟牽頭管理。這是任命書。”
阿木接過信函,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望向廣場上那棵茁壯成長的平安樹。樹是從望安鎮(zhèn)移植來的,如今已枝繁葉茂,樹干上系著的布條在秋風中輕輕搖曳,每一條都寫滿了對安寧的期盼。
“任命書就先放著吧。”阿木微笑著說,“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北境的百姓過上安穩(wěn)日子。至于守心盟……”
他的目光掃過廣場上忙碌的弟子,掃過遠處正在調(diào)試丹藥的林墨,掃過正在教孩童識字的周通,最后落在蘇清月與風靈兒的臉上,眼中充滿了溫暖與堅定。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滿青風山,將守心盟的旗幟染成溫暖的顏色。阿木知道,與血氏的較量或許還未完全結束,幽冥的威脅也可能隨時卷土重來,但只要守心盟的信念還在,只要身邊的伙伴還在,他們就會一直守護下去,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都能像望安鎮(zhèn)和望北城一樣,升起平安的炊煙,回蕩著幸福的笑聲。
屬于他們的守護之路,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