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碩轉來三中的消息，三天就傳遍了校園論壇。

有人拍了張她在操場邊發呆的側影——夕陽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睫毛投下淺影，下頜線利落得像刀刻。帖子標題直接炸了：《三中?；ㄔ摀Q人了吧？這五官殺我！》

底下評論刷得飛快：

“我去！這是高三（7）班的轉學生？我弟說她第一天來就被隔壁班男生堵著要微信?！?

“美是真的美，但總覺得她身上有股勁兒……說不上來，就是有點冷?！?

“+1，上次在走廊跟她對視了一眼，莫名打了個寒顫，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議論歸議論，真正敢靠近的沒幾個。蘇碩上課總靠窗坐著，要么望著窗外發呆，要么低頭在草稿本上劃著沒人看得懂的符號，課間也窩在座位上，周身像罩著層無形的屏障。

只有前桌的陳艷秋不怵她。

這姑娘性子像小太陽，那天撿書簽時聊過幾句，之后總變著法兒跟蘇碩搭話：“蘇碩，這道數學題你會嗎？老師講的我沒聽懂。”“食堂今天的糖醋排骨超好吃，我幫你打一份？”

蘇碩起初懶得回應，直到某天陳艷秋把被男生搶走的作業本搶回來，紅著臉瞪對方：“不準欺負新同學！”她才抬眸，淡淡說了句“謝了”。

一來二去竟成了朋友。陳艷秋總說：“他們不懂，你就是看著冷，其實人超好的。”

周測來得猝不及防。

考語文時，陳艷秋偷偷回頭，看見蘇碩握著筆寫寫停停，試卷上的格子填得滿滿當當，連作文都寫了整整兩頁。她松了口氣：看來蘇碩不是不學。

可等成績出來，陳艷秋傻眼了——蘇碩全科零分。

數學卷上，大題步驟寫得工工整整，甚至標出了輔助線的畫法，偏偏最后一步把“3+2”算成了“6”；英語選擇題空著，卻在題目前標了串奇怪的符號，像“#@%”之類的亂碼；最離譜的是物理，最后一道大題的空白處，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螺絲，旁邊標著“左旋30°”。

“蘇碩，你……”陳艷秋捏著自己的80分試卷，實在想不通。

蘇碩把卷子塞進書包，面無表情：“不想考?！?

她確實沒好好考。選擇題故意避開正確答案，大題步驟寫對卻在最后一步改個數，連英語作文都在寫“被迫上學的一百種壞處”。至于那些符號，是當年在碼頭跟老鬼學的螺絲密碼，翻譯過來就是：“這學誰愛上誰上，反正我不上?！?

可沒人看得懂。老師在班會上點名批評：“蘇碩同學，就算基礎差，也不能交白卷！態度太不端正了！”

蘇碩懶得解釋，反正她本就沒打算好好待。

晚上回家，傅斯年正在廚房熱牛奶，看見她把試卷扔在茶幾上，隨手拿起來翻了翻。

他的手指在物理卷的螺絲圖案上頓了頓，又翻到英語卷，目光掃過那些“亂碼”時，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

蘇碩抱著手臂靠在沙發上：“看什么？零分，滿意了？”

傅斯年合上書卷，抬頭看她。燈光落在他眼里，看不出情緒，只淡淡說了句：“牛奶熱好了?！?

這時陸十月風風火火沖進來，看見茶幾上的零分試卷，差點跳起來：“蘇姐！你這成績別說考大學了，高中畢業都懸?。「道洗筚M那么大勁給你辦入學……”

“我本來就不想考。”蘇碩打斷他，理直氣壯，“是你們逼我來的。”

她起身去拿牛奶，路過傅斯年時，輕飄飄補了句：“再說了，萬一我不小心考個金大，還得去京城，多麻煩。”

金大是國內頂尖學府，分數線高得嚇人。這話在別人聽來是吹牛，傅斯年卻端著牛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他剛才看懂了。那螺絲密碼是碼頭老鬼的獨門暗號，翻譯過來是抱怨；英語卷的“亂碼”是簡單的位移密碼，說的是“操場的梧桐樹比教室舒服”。

這丫頭，分明是故意的。

陸十月還在唉聲嘆氣：“蘇姐你就別嘴硬了，金大哪是那么好考的……”

蘇碩沒理他，喝完牛奶就回了房。關門前，她看見傅斯年正拿著她的物理卷，對著燈光看，嘴角好像還帶著點笑。

她皺了皺眉，關上門。

這家伙，看出來了？

不管了。反正她就是不想好好考，誰愛逼誰逼，大不了下次考得更差，讓學校把她勸退。

蘇碩趴在桌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陳艷秋今天說的話：“蘇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其實學習不難的，我可以幫你補?！?

她拿起筆，在草稿本上畫了個小小的銀杏葉。

心事？

大概是覺得，比起教室里的習題，她更習慣碼頭的風，礦洞的暗，和那些藏在文字里的刀光劍影吧。

只是不知為何，想起傅斯年剛才那個沒說出口的眼神，她心里竟有點發虛。

這家伙，到底看出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