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和陸十月走到病房門口時，正撞見手下說的“麻煩”剛被解決。病房門沒關嚴，陸十月探頭往里看了眼，見蘇碩安安靜靜坐在床邊，不由得咋舌：“不是說顧家的人來找茬了？這看著……跟沒事人一樣啊。”

傅斯年的目光卻落在蘇碩敞開的襯衫領口。紅白格子布料下，那道疤痕比剛才在走廊里看得更清晰些，邊緣蜿蜒，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撕開過。再往上，她眼角那抹沒壓下去的猩紅還在，只是被刻意斂著，藏在平靜的表象下。

兩人剛要推門，床上的沈清辭忽然動了動，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蘇碩立刻站起身，完全沒理會門口的兩人，俯身看向沈清辭，聲音放得平穩卻帶著力量：“你不該這么做。”

她指尖輕輕拂過沈清辭汗濕的額發：“想想以前的你。天若要擋我路，我便比天更猖狂——要么風生水起，要么倒地不起。人生的方向盤，得自己握在手里才算數。”

沈清辭眼神還有些渙散，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能碾壓一切的勝利。”蘇碩繼續說，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自暴自棄有什么用？自殺能讓當年死去的人活過來嗎？他們為什么盯著你、打壓你？因為你手里有他們怕的東西，你能威脅到他們的根基。既然有這份實力，為什么不站起來跟他們拼？”

沈清辭的眼淚突然涌了上來，順著眼角往下淌。

蘇碩從隨身的布袋里摸出個小瓷瓶，倒出三粒深褐色的藥丸。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一看就是精心炮制的。她扶起沈清辭，把藥丸喂進她嘴里，又端來溫水幫她順下去。

傅斯年在門口看得清楚——那手法嫻熟利落，喂藥時指尖在沈清辭腕脈上搭了一瞬，眼神專注，帶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沉穩。他想起之前查到的線索，傳聞F州有位神秘中醫，能以飛針走穴救人于危難，被稱作“能跟死神搶命”，只是沒人見過真容。

原來……是她。

不過片刻，沈清辭臉上的蒼白就退了些，眼神也清明了許多。她看著蘇碩，哽咽著問：“我……我真的可以嗎？我怕……我還是怕……”

“怕就對了。”蘇碩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但怕不是讓你去死的理由。是讓你記著，當年他們怎么讓你怕的，現在就要怎么讓他們還回來。”

沈清辭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用力點頭，眼淚混著一種決絕的光：“好……我跟你一起。”

蘇碩這才露出點微不可察的笑意，剛要說話，余光終于掃到了門口的兩人。她沒驚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像在看兩個無關緊要的影子，隨即重新轉回頭，繼續跟沈清辭低聲說著什么。

陸十月碰了碰傅斯年的胳膊，壓低聲音：“這蘇碩……藏得也太深了吧？中醫高手？還能跟顧家硬剛？”

傅斯年沒說話，目光再次落在那道疤痕上。

能讓她說出“要么風生水起，要么倒地不起”的人，到底經歷過怎樣的過去？

而她和沈清辭口中的“大仇”，又藏著多少被掩埋的真相？

病房里的光線很柔，蘇碩低頭時，高馬尾垂在肩頭，碎發遮住的側臉一半亮一半暗，像株在陰影里拼命往外長的植物，帶著刺，卻也帶著不肯認輸的韌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