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女帝的詢問，陸平沒有馬上回應，而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沉默著。

時不時皺起眉頭。

倒不是被問得無話可說，也沒有任何心虛之感。

他只是在思索，該怎么回答，才能在不違背命格的前提下，敗光女帝對自己癡情人設的好感，并且將其激怒到忍不住把他打入死牢的地步。

順帶要是能讓蕭染對他徹底死心，那就更好了。

經過連續幾次失敗，他現在變得謹慎得很，輕易不能開口。

必須得有七八成把握才行，不然若是又特么弄巧成拙，那他真要郁悶死了。

而且剛才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女帝讓他保全皇室的臉面和威嚴，不要讓她這個皇帝為難。

并且還給出了兼祧這個方案。

以他這一世忠君的命格，要是無視皇帝的難處，不解君憂，鬼知道算不算違背命格。

要是算違背命格，那就麻煩了。

雖說這種情況不會致命，但能避免自然是避免最好。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沉默，卻是讓原本平靜下來的蕭染心神微動，美眸逐漸閃爍起微光。

“怎么了？”

蕭婧淡淡道：“朕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么？”

在女帝的催促下，陸平的腦子飛速運轉。

片刻后，他眼中悄然閃過一抹精芒。

不再猶豫，他突然抬起手，朝蕭婧拱了拱，而后鄭重無比地道：

“不敢欺瞞陛下，微臣現在對臨川公主，其實感覺有些復雜。”

聞言，蕭染不由得抿了下嘴唇，看向陸平的眼神中透著一縷別樣的意味。

蕭婧目光微微晃動。

“哦？怎么說？”

陸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凝聲道：

“陛下，實不相瞞，微臣以前之所以瘋狂追求臨川公主，并非是一見鐘情，而是因為微臣第一次來到京城的時候，意外在一枚留影石中見過公主殿下兒時的模樣。”

“而公主殿下小時候，跟微臣的未婚妻李小玥長得很是相似。”

這話一出，蕭婧眼中的微妙之色瞬間消失不見。

蕭染小時候的模樣，她見過，而且記得極其清楚。

因為，跟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當初若不是她意外跟巡游天下的先皇團聚，被接回宮時比蕭染大兩歲，身體稍微長開，模樣有所變化，跟蕭染站一塊怕是要被當成雙胞胎姐妹。

而一旁的蕭染臉色雖然還是往日的清冷，但袖子下的小手卻是猛地攥緊。

這時，陸平停頓了一下，而后補充道：“微臣那時候雖然已經失去八歲前的記憶，但小玥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了微臣靈魂最深處，即便沒有記憶，微臣也會無可救藥地愛上小玥。”

“微臣以前對公主殿下那不惜一切的執著，便是源自于此。”

聽到這話，蕭婧徹底愣住了。

似乎是怎么都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癡情兒，為了一個女子，竟執著到這種地步，僅僅是相似，就讓他如此癡迷。

她就這么怔怔地看著陸平，片刻后，眼眶微微發紅，美眸波光流轉。

一想到陸平以前對蕭染那瘋狂無比的追求，她便不由得心跳加速。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的付出，哪怕蕭染一開始一直無視他，一直對她冷眼相向，哪怕一次次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他也無怨無悔的光景。

她的臉色變得愈發紅潤。

而陸平身旁的蕭染則是猛地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忍著什么一般。

陸平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兩人的反應。

見蕭染雖然還是一張三無撲克臉，但胸口卻大幅度起伏，顯然內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靜，頓時心里暗喜。

但在看到女帝怔怔地凝視著自己，眼神莫名有種水汪汪的感覺時，不由得猛地一咯噔。

臥槽？！

這眼神什么情況？

難道本座用力過猛了？

一想到這里，他頓時不敢再耽擱，趕忙按照原計劃再次開口：

“不過......”

他的聲調提高了許多，一下子便讓蕭婧回過神來，趕忙轉過頭，撇開目光。

“不過什么？”

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音。

陸平先是瞥了蕭染一眼，而后裝作一副神色復雜的模樣，遲疑了片刻，這才說道：

“雖說事出有因，但微臣把臨川殿下當作小玥瘋狂追求，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如今又因為恢復記憶，不能娶殿下，這對殿下而言，終究有些不公...”

“明知微臣要取消婚約，殿下方才還幾次站出來維護微臣，為了微臣向陛下求情，又當著陛下的面對微臣表明心意......”

“微臣雖心志堅定，但并非鐵石心腸之人，且多年情誼尚在，微臣又豈能無動于衷？”

聽到這里，蕭婧的目光頓時逐漸恢復清明。

而蕭染卻是微微低下頭，往日平靜的眼神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著擔憂的復雜之色。

顯然是意識到了什么。

陸平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而后沉聲說道：

“況且，微臣身為軒炎臣子，深受皇恩，先帝和陛下對微臣和父親恩重如山，微臣自當竭忠盡智、恪盡職守，豈能因一己之私讓陛下為難？”

蕭婧面上的表情徹底散去，恢復了往日不見喜怒的城府。

她雙手支在桌案上，就這么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陸平，平靜的雙眸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陸平莫名感覺到一股壓力。

“所以，忠義侯你打算怎么做？如何不讓朕為難？”

聽到這話，蕭染眼中的擔憂之色頓時變得更為濃郁。

片刻后，她莫名咬了咬下唇，腳步微微前移。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陸平便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對女帝回道：

“回陛下，微臣想，倘若臨川殿下愿意的話，微臣可以答應娶殿下為妻，但只能是兼祧妻。”

說著，他又轉過頭，看向一旁隨著他的話動作一頓的蕭染，給自己補了一刀。

“微臣知道，讓殿下做兼祧妻，是委屈了殿下，甚至是對殿下的不尊重，畢竟軒炎立國至今，帝姬還未有非正妻的先例，但...這已經是微臣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話落，陸平不由在心里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沒錯，本座雖然癡情，但并不專一。

本座只說要娶李小玥，可沒說不納妾。

嘖嘖......光是這人設崩塌，就足以讓女帝對本座好感大減，甚至心生厭惡。

而且把正妻給一個村姑，讓嫡親公主兼祧，這可是大不敬，不說臨川公主根本不可能答應，光是他敢有這種想法就已經罪不容誅了。

別看都是妻，兼祧妻和正妻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說難聽點就是讓蕭染這個軒炎嫡長公主給一個村姑做小。

本座就不信了，這你們還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