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順著額角淌落,滴在緊握著斧柄的手上。
門外那只該死的利齒鼠,還在不斷的啃咬著厚重的大門,嘎吱嘎吱的聲響不絕于耳。
方煉靠在大門側邊,一雙眸子死死鎖定在門與柜子的縫隙之間,隨著時間推移聲音越來越近,利齒鼠那粗壯、覆蓋著灰黑色硬毛的前爪搭在門板上,鋒利的尖齒正瘋狂啃咬著門框邊緣的硬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聲。木屑紛飛,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正在迅速擴大!
“嘶——嘎!”
堵在門口的柜子被推動了,在與地面的摩擦下發出刺耳的聲響,濃烈腥臊的惡臭,混合著逼人的兇戾之氣破門而入,半顆鬼鬼祟祟的鼠頭率先探了進來,頂在衣柜上,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態,看向面色蒼白的方煉。
它張開嘴,露出匕首般尖銳的黃褐色牙齒,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滋滋”的輕響。
“我可去尼瑪的吧!”
方煉怒喝一聲壯足膽魄,舉起手中斧頭狠狠的力劈下去,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退縮就是死!這間屋子根本沒有后門,窗戶被封的極為嚴實無法突破。
現在不抓住機會,等這該死的老鼠進屋,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說時遲,那時快。
魂獸的力量何其大,剎那間利齒鼠就將整個頭顱都擠了進來。
“給爺死!!”
這下方煉幾乎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根本不是六歲孩童能發出的聲音。
矮小的身體爆發出遠超年齡的狠厲,沉重的鈍斧幾乎化作了一條銀線,帶著他全身的力量狠狠劈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如同劈在了堅韌的皮革和硬骨上!
這一擊竟然劈偏了,原本方煉是想劈脖子的,可由于準頭問題,竟然劈在了對方頭上。
這下可壞菜了,斧頭不但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使其一擊致命,反被震得差點脫手,鈍器果然還是不如利器好用。
“吱——嘎!!!”
利齒鼠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嚎!
這一下雖然沒劈死它,可巨大的沖擊力使其大腦震蕩,劇烈的痛苦讓它瞬間瘋狂!
布滿黑毛的身體在門外用力地扭動掙扎,丑陋的腦袋想要縮回去,卻被破爛的門框給卡住了。
方煉沒有絲毫猶豫,舉起斧頭繼續生劈。
放虎歸山,后患無窮,加上鼠形魂獸極為記仇,若是可以的話,絕不能讓他跑了!
噗嗤!噗嗤!噗嗤!
污血飛濺!斧刃卷曲!木柄斷裂!
方煉跟瘋了一樣,完全不顧噴濺到自己身上的腥臭體液,只是瘋狂地揮砍!
“給爺死!給爺死!……”
他一邊劈,一邊吼,也不知道劈了多少下,那巨大的灰頭老鼠總算不再掙扎,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閃爍著微弱白色光芒的光環,緩緩從尸體上升起,懸浮在它破爛的腦袋之上。
十年魂環!
一個連武魂都沒覺醒的普通小孩,竟然用粗糙的鈍斧,借助地利優勢,硬生生磨死了一頭十年魂獸!
劇烈的喘息聲回蕩在黑暗、死寂的小屋里,方煉拿著那半截斷裂,且沾滿污血、腦漿的木柄,一屁股坐在地上。
每次喘氣,肺部都像要爆炸了一樣,腰椎和肩膀傳來的劇痛讓他無法站起。脫力的感覺如同潮水,迅速將他淹沒。
那枚懸浮在鼠尸上方的白色十年魂環,散發著微弱卻純凈的光芒,在昏暗的屋子里顯得有些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和腥臊氣味,讓他有點反胃。
“活...活下來了...”
方煉的嘴唇干裂,聲音沙啞心底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悅,只剩沉甸甸的疲憊和茫然。
在占據地利,以及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殺死一頭十年魂獸竟然都如此艱難,若是多來幾只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隨著屋內逐漸安靜下來,方煉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嘈雜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幾聲驚懼的呼喊:
“…是利齒鼠!媽的,又來了!”
“快!抄家伙!那畜生往村東跑了!”
“王老五家門破了!快去看看人怎么樣!”
門外的的聲響,讓他意識到危機并未解除。
鼓了鼓勁,起身拉來凳子,方煉趴到窗沿上,借著月光朝外邊觀望。
相較于自己的狼狽,其他村民就顯得游刃有余了,他們兩兩一組,一人持盾、一人持矛,在利齒鼠撲上來的瞬間,舉盾的人往前一頂擋住攻擊,與此同時另一人立馬用長矛刺擊利齒鼠相對柔軟的腹部。
這樣的攻擊,雖然無法直接殺死十年魂獸,卻也足以讓它重傷逃離。
常年生活在這里,這些村民自然也知道不能放虎歸山的道理,可這利齒鼠是群居魂獸,想要全部解決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這些身受重傷的魂獸,回到森林也難逃被其他魂獸捕殺的命運。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外面的聲音逐漸平息,有村民舉著火把收拾戰場,但更多的還是救人。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焦急的呼喊在門外炸響:“方家小子!方煉!你在里面嗎?沒事吧?!”
是鄰居王老五的聲音,他剛才似乎聽到了方煉這邊的動靜。
方煉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干澀異常,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只能勉強抬起手,用斷裂的斧柄在門板上敲擊了幾下作為回應。
“里面有動靜!”門外傳來另一個聲音,是村里經驗最豐富的老獵人張伯。
“這黑耗子卡住了,先捅它兩下!然后再把門撞開!”
聞言王老五立馬舉起長矛,噗嗤、噗嗤的捅了兩下,并忍不住的皺了皺眉。
這手感不太對啊,難道這利齒鼠已經死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招呼了幾個壯漢,喊著號子一起撞向大門。
“一、二、三!”
“砰!”
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連同堵在后面的柜子,被幾個壯年漢子合力撞開更大的縫隙。
門外的火光瞬間涌入,照亮了屋內如同屠宰場般的景象。
木屑、污血、黃褐色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門口的利齒鼠已經死透了,腦袋被劈得稀爛,腥臭撲鼻。而那枚白色的魂環,在火光映照下幽幽旋轉。
更讓王老五和張伯驚訝的,是那個癱坐在血污和木屑中的瘦小身影。
年僅六歲的方煉渾身浴血,青澀的小臉慘白如紙,嘴唇干裂,手里攥著半截斷裂的木柄,上面沾滿了黃褐色的腦漿。
那雙本該屬于孩童的眸子里,正殘留著尚未褪盡的狠厲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與他瘦小的身軀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違和感。
“我的天!”王老五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巨大的鼠尸和懸浮的魂環,又看看方煉,“這…這畜生是你殺的?”
張伯經驗老道,立刻蹲下身仔細檢查鼠尸的傷口,很快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無法理解,一個普通的六歲小孩,僅憑一把劈柴斧頭,竟硬生生的砍死了一頭十年魂獸。
盡管這利齒鼠是十年魂獸里最弱小的幾種之一,可也不是一個普通小孩能對付的。
“它…它想進來…我…我堵住了…然后就…劈…”方煉聲音嘶啞,說起話來像是破鑼,斷斷續續,似乎每個字都格外艱難。
“別說話了!”張伯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方煉,隨即對王老五說道,“老五,快!把他扶到干凈地方去,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被咬傷的地方!我來處理這畜生的尸體。”
王老五這才如夢初醒,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血跡,將渾身癱軟的方煉給架了起來。
方煉的身體輕飄飄的,骨頭硌得王老五手臂生疼,一身濃重的血腥、汗臭更是讓他有種想吐的感覺。
“你小子命真大。”王老五嘀咕著,將方煉放到屋內相對干凈的角落,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張伯則動作麻利地從腰間抽出一柄獵刀,開始處理利齒鼠的尸體,剝皮、剔骨、分肉,手法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那枚白色的魂環在尸體被分解的過程中,光芒逐漸黯淡,最終如同泡沫般無聲地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
“這畜生的肉又酸又臭,沒人吃,但皮子還算有點韌性,爪子、利齒也足夠堅硬,拿回去磨磨能當個工具。”張伯一邊處理一邊說,聲音在血腥味彌漫的屋子里顯得有些沉悶,“這些都是你的戰利品,等回頭風干了在拿給你。”
這時,又有幾個舉著火把、拿著鐵質武器的村民探頭探腦地圍了過來,看到屋內的慘狀和那利齒鼠的尸體,無不倒吸冷氣。
“這孩子,果然不簡單,竟然連利齒鼠都被他給克死了。”
“老張,東頭老李家也遭了殃,墻被掏了個洞,還好人沒事,那畜生被趕跑了。”一個村民匯報道。
“西邊也發現蹤跡了,媽的,今晚這群畜生發什么瘋?”另一個村民罵罵咧咧。
張伯眉頭緊鎖:“都警醒點,今晚輪流守夜!先把這收拾收拾,總不能讓這孩子晚上沒地方住。”
幾個村民雖是不愿,可礙于張伯往日里的威望,還是忍著惡心,開始幫忙清理血跡和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