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后，沈言之外出執(zhí)行降妖任務(wù)的次數(shù)逐漸增多。每次他離開，我的心情便不自覺地變得沉重，焦慮和擔(dān)憂總是悄悄纏上心頭。而每當(dāng)他平安歸來，我的內(nèi)心也隨之得到平靜。

每當(dāng)沈言之出發(fā)，門口的風(fēng)鈴輕輕搖響時，我便會低頭開始做些事情，偶爾也會在他離開的每一天里，走到院子里站一站，望著遠方的天邊。那時，天邊的云彩飄動，風(fēng)也帶著些許涼意，而我心中的期待總是在默默升起。我知道，某一天，那個熟悉的身影會出現(xiàn)在宗門的大門口，帶著微笑，帶著他的疲憊，卻也帶著安然。

每當(dāng)他歸來，輕輕的腳步聲總會在門外響起。我會站在窗前，望著他漸漸接近的身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走近時，我會走到門前，打開木門，露出微笑。那是最簡單卻也最滿足的瞬間。

“您回來了...”我總是這樣說，聲音里帶著不自覺的期待。

沈言之總是會輕輕一笑，神色溫和：“嗯，回來了。”

然后，我會為他準(zhǔn)備好熱茶，溫暖的燈火下，他會安靜地坐下，撫摸著手中的茶杯。雖然他不言語，但我知道他在此時此刻找到了寧靜。我會默默陪著他，不打擾，只是在他身旁待著，偶爾遞上一句話：“飯菜都準(zhǔn)備好了，休息一下吧。”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漸漸地習(xí)慣了呆在宅子里等待，等待他每次的歸來，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穿過門檻，帶著一臉的疲憊和輕松。而我也已經(jīng)不再執(zhí)著于他每次離去時的失落，因為短暫的分離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是一個陰云密布的午后，天灰蒙蒙的，空氣中夾雜著潮濕的寒意，像是要醞釀一場暴雨。我坐在窗前，手中拿著針線，低頭縫補沈言之外袍上的一處破損。這是他上次回來時說的，衣服在山中被樹枝刮破了，他當(dāng)時還笑著說：“齊雪，你得多練練這針線活，補得太密會硌得慌。”

想到他那略帶玩笑的語氣，我的嘴角微微彎起，可手中的針卻怎么都紉不上。我輕輕停下動作，目光落在門外，風(fēng)鈴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響，發(fā)出熟悉的清脆聲。

院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抬起頭，疑惑地想著——沈言之他這回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門被猛地推開，我下意識地站起身，正準(zhǔn)備開口，卻看到宇文維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他站在門口，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宇文上仙？”我試探著喚了一聲，語氣中透著些許的不安。

宇文維張了張嘴，卻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站在門口，整個人像是被釘在那里似的。半晌，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黯然，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他：“您這是做什么呀？折煞我了！”

他卻甩開了我的手，低著頭，聲音嘶啞而顫抖：“嫂子......沈師兄他......”

“嫂子？”我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你說什么？”

“嫂子，沈師兄......”宇文維說到這里，聲音突然哽咽，“他...他出事了...”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仿佛無法理解他剛剛說的話。我睜大了眼睛，看著宇文維的臉，心跳的聲音幾乎蓋過了一切。“你……你說什么？”我急切地問道，心中掠過一絲恐慌。

宇文維哽咽著，他的聲音輕得幾乎散在空氣中，可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重量，“沈師兄，他沒了。”

他沒了。

這三個字像沉重的鐵塊砸在我的心頭，冰冷、刺痛、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我的耳朵嗡嗡作響，覺得世界瞬間失去了聲音。

“他……”我的嘴唇顫抖著，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你說……沈言之，他沒了？”

宇文維低著頭，膝蓋仍然跪在冰冷的地上，他的手撐著地板，指尖顫抖得厲害，嗓音像被砂礫碾過般沙啞：“師兄他……”他說到這里，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我的心口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撕裂，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淚水從眼眶滑落，卻像被冰封住一樣沒有聲音。我緩緩地?fù)u著頭，嘴里喃喃著：“不，不會的……他不會……”

宇文維的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發(fā)白，淚水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臉上滑下。他努力想要開口，可聲音顫抖得像是被撕扯開來：“他一個人被妖物偷襲……最后……連……”他的聲音哽住了，接著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擠出幾個字，“連……全尸都沒有留下。”

我的身體猛地一震，心口像被無數(shù)根利刃扎穿般劇痛。我跪坐在地，雙手無力地垂下，目光空洞地望著地面，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你騙我……”

宇文維抬起頭，眼里滿是愧疚和悲傷，他的聲音幾乎破碎：“我只找到了幾片碎衣服，還有他的劍……其他的……”他頓住了，再也無法繼續(xù)。

這幾個字如同最尖銳的刺，直接插入我的心臟。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感到整個人都在慢慢地沉入冰冷的深淵。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卻像巨石般砸進我的靈魂。

“沈言之……”我喃喃著，一遍又一遍地念著他的名字，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悲痛和絕望，“為什么……為什么……”

我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下來，模糊了視線。我顫抖著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卻什么也抓不到。

宇文維跪在地上，整個人幾乎崩潰，“我對不起你啊……是我……是我害了他……”

“別說了……”我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抬手虛弱地阻止他再說下去，“求你……別說了……”

我抱住自己，淚水浸濕了衣襟，胸口的疼痛仿佛撕裂般難以忍受。我想起他青澀卻又溫柔的臉，想起他教我御劍時認(rèn)真的模樣，想起他在風(fēng)雪中擋在我身前的身影......這些本應(yīng)美好的記憶如今卻如同利刃般將我深深地割傷。

我的聲音沙啞至極，像是被風(fēng)吹散，“他答應(yīng)過我的……他答應(yīng)過……他會回來……”

可現(xiàn)在，他再也回不來了。

......

我不記得那天我到底哭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趕過來收拾沈言之遺物的人是什么時候來的，我只知道，那個曾經(jīng)站在風(fēng)雪中擋在我身前的沈言之，那個讓我依賴、讓我心安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