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復雜，有憤怒，有不解，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慌亂。

僵持了大約一分鐘，他終于像泄了氣的皮球，彎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離婚協議和那支筆。

他拿著協議，快速地瀏覽著，當看到財產分割那一欄，發現我選擇了凈身出戶時，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隨即又舒展開，臉上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呵，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在簽名欄里用力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清晰。

簽完字，他把協議扔在茶幾上，像是甩掉了什么臟東西。就在這時，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本陰沉的臉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那個名字，我不用看也知道——薇薇。

林薇薇，他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年輕，漂亮，渾身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喂，寶貝，”

他接起電話，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和剛才那個怒吼的男人判若兩人，

“等急了？我馬上過去……嗯，處理點垃圾，馬上就好……”

他說‘垃圾’兩個字的時候，眼神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我只覺得一陣生理性的惡心。

掛了電話，他拿起沙發上的公文包，看都沒再看我一眼，轉身就往門口走。

走到玄關處，他停下腳步，換上鞋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看向我，臉上帶著一種輕佻而惡劣的笑容。

“蘇琴，記住，是你自己選的路。”

他慢悠悠地說，語氣里篤定了嘲諷，“離開我，你連飯都吃不上。”

說完，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和一聲沉重的關門聲。

“砰一一”

門關上的瞬間，我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斷了。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地滑坐到地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三年婚姻，三年青春，三年付出，最后只換來一句‘離開我你連飯都吃不上’。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肩膀卻控制不住地顫抖。那些曾經的甜蜜，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美好憧憬，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凌遲著我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眼淚流干，喉嚨干澀得發疼。

我慢慢擦干臉上的淚痕，扶著墻壁站起身。鏡子里映出一個憔悴不堪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但我知道，哭是沒有用的。眼淚換不回逝去的青春，也洗不掉心里的傷痛。

從簽下離婚協議的那一刻起，我蘇琴，就不再是誰的附屬品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客廳最角落的那面墻前。這面墻看起來和其他墻壁沒什么不同，但只有我知道，這里面藏著我的秘密。

我在墻壁上某個不起眼的位置按了一下，一塊偽裝成墻磚的面板緩緩滑開，露出了一個電子密碼鎖。

我輸入一串數字，那是我的生日，張昊從來都記不住的那個日子。

“嘀一一”

密碼正確的提示音響起，整個書柜緩緩向一側移動，露出了后面隱藏的空間，一個小的書房，這里才是真正屬于我的地方。

書房不大，但五臟俱全。

一張寬大的書桌，一把舒適的人體工學椅，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管理學、經濟學的專業書籍。

書桌上放著一臺高配筆記本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我即將完成的 MBA畢業論文《論新時代企業管理模式的創新與實踐》。

我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撫摸著光滑的鍵盤。這三年來，張昊以為我每天都在家里追劇、逛街、做美容，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一直在默默努力。

白天，我是那個圍著他打轉的賢妻，晚上，等他睡熟后，我就悄悄來到這里，挑燈夜讀，完成我的 MBA學業。

父母是大學教授，從小就教育我，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和獨立的人格。

當初為愛放棄事業，他們雖然心疼，但尊重我的選擇。這三年來，他們一直在精神和學業上支持我，鼓勵我不要放棄自己。

我點開電腦桌面上的郵件客戶端，最新一封郵件是昨天收到的，發件人是‘起航集團人力資源部’，郵件主題是一一‘CEO職位面試邀請’。

起航集團，國內頂尖的科技公司之一，也是張昊所在的公司。

我看著那封郵件，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張昊，你不是說離開你我活不了嗎？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誰才是那個活不下去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手指放在鍵盤上，開始認真回復那封郵件。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但我的心里，卻像是升起了一輪嶄新的太陽。

這不是結束，而是我的開始。

周一早上八點半，我站在起航集團總部大廈前，抬眼看了看這座直插云霄的玻璃幕墻建筑。

陽光正好，照在大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有點像張昊那輛囂張的保時捷跑車。

心里那點沒出息的緊張感，在看到公司標志的那一刻，突然就煙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出奇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安靜。我深吸一口氣，推開大廈旋轉門走了進去。

大堂真氣派，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頂上是水晶吊燈，晃得人眼睛有點花。

穿著統一制服的工作人員在里面穿梭，個個行色匆匆，臉上帶著標準的職業表情。

這跟我以前住的那個高檔小區不一樣，那里的人走路慢悠悠的，臉上要么掛著無所事事的悠閑，要么就是攀比和算計的精明。

總臺那邊站著兩個年輕女孩子，穿著干練的職業套裝，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說到好笑的地方，其中一個還捂著嘴偷笑。

看見我走過去，兩人立刻收住笑，表情切換得飛快，變成了那種標準的、沒什么溫度的職業化微笑。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