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燈籠漸次暗了，最后一盞留在新房窗欞上，光暈透過糊著稻殼紙的窗，在地上洇出片暖黃。劉藝甜坐在床沿卸發簪，木簪上綴著的稻穗流蘇垂下來，掃過王中波遞來的茶杯沿，發出細碎的響。

他站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喉結輕輕滾動。她剛換下婚紗，穿的是件月白色的棉布睡裙，領口繡著細小的珍珠紋樣——是高涵涵照著她母親舊睡衣改的。燈光落在她頸間，那道因常年低頭記筆記留下的淺痕，此刻像被月光吻過的印記。

“我去燒壺水。”王中波轉身時手碰到了桌角的鐵皮箱，箱蓋彈開條縫，露出里面他刻了半宿的木牌：“藝甜的身高，172cm；我的身高，168cm；我們的距離，-4cm”。他慌忙合上箱蓋，耳根紅得像當年在實驗室被她撞見修壞支架時那樣。

劉藝甜卻笑出聲，赤腳踩在微涼的青磚地上，從身后輕輕環住他的腰。他的襯衫后背還沾著白天的稻殼，粗糙的布料蹭著她的臉頰，像蹭過曬足了太陽的稻穗。“李大爺說，”她把臉埋在他肩胛骨處，聲音悶悶的，“好稻穗要挨得近才好灌漿。”

水壺在灶上咕嘟作響時，他轉過身將她圈在懷里。她比他高出的那截，剛好讓他能埋臉在她頸窩，呼吸間全是她發間的草木香——那是她用聽障主播小安做的艾草皂洗的。他的手從她發間滑到腰側，指腹碾過棉布上凸起的珍珠繡線，像在摩挲那些被他刻滿日期的金屬零件，每一寸都熟稔得讓人心顫。

后來燈籠熄了，窗紙上的光暈淡成朦朧的一片。灶上的水早燒干了，只剩壺底余溫漫上來，混著兩人交纏的呼吸。王中波的手掌覆在她后頸，那里有顆很小的朱砂痣，是他某次幫她挑出扎進皮膚的稻殼時發現的。他吻下去時，聽見她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如同當年第一次在田埂上牽她的手，緊張又貪戀。

晨光爬上窗欞時，劉藝甜醒在他懷里。他的手臂還圈著她的腰，指縫間纏著她睡裙的系帶，像握著什么稀世珍寶。她抬頭看他，發現他早醒了，正盯著她額前的碎發發呆，眼里的紅血絲里裹著化不開的溫柔。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徹夜未眠的沙啞，指尖輕輕按在她唇角，那里還留著他昨夜失控時咬出的淺痕，“灶上溫著粥，李大爺天不亮就送來的，說……”

“說稻子經過長夜，才結得出飽滿的穗。”劉藝甜接過話頭，指尖劃過他下巴冒出的胡茬，那里還沾著根細小的稻殼，是昨夜從她發間蹭到的。

窗外傳來周明光發動外賣車的聲音，車鈴叮鈴響著遠去。王中波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鼻尖蹭著她的鼻尖，晨光從他發間漏下來，落在她鎖骨處，像撒了把碎金。“還早，”他的呼吸燙在她耳邊，“李大爺說，好日子要慢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