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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管是上一世的聶瑞妤,還是這一世的納蘭娉婷,在她有限的記憶里,還從來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十幾個身形高大手握長刀的中年男子,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這股子陣勢,可真把李氏等人嚇了個措手不及。

被納蘭青玉帶在身邊的家丁雖然也是壯丁,但面對眼前這些兇神惡煞一般的劫匪,卻是典型的小巫見大巫。

那伙人就像是瘋了一般揮刀亂砍,任憑李氏哭喊著要將身上所有的盤纏和值錢的東西給那些人拿走,也沒能阻止他們窮兇極惡的行徑。

隨行而來的家丁們全都被亂刀砍進了血泊之中,被小黑緊緊護在身后的李氏和納蘭娉婷已經從撲鼻而來的血腥中意識到,她們這次大概是活不成了。

因為那些人下手又快又狠,幾乎是刀刀發狠想要置致人于死地。

如果他們是為求財,手段未免太過狠毒了一點,可如果不是求財……

眼看著家丁們一個個在屠殺中失去性命,納蘭娉婷深深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搶劫,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暗殺。

是誰?

究竟是誰如此殘忍,竟然會一個活口不留的想要對她們趕盡殺絕?

李氏早已經被這樣的局面嚇得花容失色,她拉著年幼的兩個孩子瘋狂的向前奔跑,卻阻止不了那些惡徒們手下所揮舞的廉刀。

直到很多年之后,納蘭娉婷的夢里都會出現那日所發生過的每一個畫面。

替她連連擋下三刀的小黑,不顧自己那汩汩向外流淌著鮮血的傷口,聲嘶力竭的對她和她娘大喊,無論發生什么事,不要回頭,繼續向前跑,因為只有活著,人生才有希望。

不等她們母女二人有任何回應,小黑就像是瘋了一般撲向那些想要置她們于死地的惡徒。

他的奮不顧身,的確是給她們母女爭得片刻喘息的機會。

可那一刻,納蘭娉婷卻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一幕——

單薄瘦削的小黑,被一群孔武有力的大漢圍毆痛打,鋒利的刀刃不客氣的招呼在他的身上。

鮮血已經染紅了納蘭娉婷的視線,她眼睜睜看著小黑倒在地上,他拼命的向自己揮著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高喊道:“不想讓我白死,快走……”

呼嘯的風聲里,耳邊仍舊盤旋著小黑凄厲而哀傷的聲音……

“小姐,來世咱們再做好朋友……永別了……”

“不,不要!”

當納蘭娉婷扯著尖銳的嗓子從那恐怖的畫面中掙扎出來時,她眼前的世界驟然一變。

模糊的目光漸漸變得清亮起來。

她所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充滿書卷味的房間。

這兒的地方并不大,墻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字畫,高高的書架上擺滿了沉舊的書籍。

她的頭很痛,口干舌燥,身體發虛。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莫非這里是閻王殿?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房門被人拉開的依呀聲,迎著灼眼的晨光,她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女子竟然是她娘。

只見李氏手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旁邊放著兩碟小菜,還有幾塊看上去很可口的小點心。

李氏見她眼神迷茫的盯著自己瞧,唇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婷兒,睡了一天一夜,娘猜想著你現在也應該醒過來了。”

好半晌之后,納蘭娉婷才從迷惑中回過神,她啞著聲音道:“娘,咱們還活著?”

李氏聽到“活著”兩個字的時候,神情中閃過一抹悲痛。

她將手中端著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走到她床邊,將她一把攬至懷里,哽著聲音道:“是的,咱們還活著。”

很多事情,李氏已經不想再回憶,因為回憶中的那些殘忍的畫面根本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所能承受得起的。

她清楚的記得,那日,她和女兒在小黑的極力保護下,拼了命般瘋狂逃難,可老天顯然不想讓她們母女好過,一道震天的響雷,在憋了整整兩日之后終于劈了下來。

一場大雨從天而降,瞬間讓陡峭的山路變得濕滑不堪。

那些一心想奪她們母女性命的壞人不顧一切后果的繼續追蹤,可就在這時,山體竟然出現大面積滑坡,泥水和山石相繼從上面滾落下來,截住了惡匪的去路,也讓她們母女得以片刻的喘息。

可那場雨下得實在是又大又急,忙亂中,兩人竟失足滑下山坡,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的時候,李氏才知道自己和女兒都得了救。

聽到這里,納蘭娉婷突然道:“小黑呢?他還活著嗎?”

聽她提起小黑這個名字,李氏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悲傷的神色,她忍不住將女兒摟得更緊,力道中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抖。

“婷兒,對不起,小黑他……他恐怕已經……”

就算李氏將話說得再怎么婉轉,對納蘭娉婷來說,這也是一件讓她無法接受的噩耗。

當時鶴云山上的情況實在是太過惡劣,再加上那群匪徒一心一意的想要置她們于死地,小黑只不過就是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會逃得過那些壞蛋的屠刀?

李氏知道女兒和小黑的關系情同兄妹,如今眼睜睜看著那善良的孩子丟了一條性命,就算女兒這些年表現得再怎么成熟懂事,恐怕也很難從這種痛苦中恢復過來。

果不其然,一向堅強的納蘭娉婷在得知小黑已經遇難的消息后,哭得渾身抽搐,幾次都差點昏死過去。

李氏陪著她一起哭,因為在她心里,早已經將小黑當成是自己的兒子來看待。

如今兒子死了,這讓李氏如何能不難過。

兩母女就這么昏天暗地的哭了大半天,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慧蓮……”

和李氏抱在一起痛哭的納蘭娉婷抖著肩膀向聲音的發源處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略顯清瘦的男子,正一臉復雜的站在門外,看著房間中失聲痛哭的一大一小。

定睛一看,這男子她認得,就是去年她和她娘在靖南城金玉大街的街尾,遇到的那個被人欺負的窮書生。

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眼含不解的看了她娘一眼,李氏抹了抹眼淚,輕聲對她道:“他叫馮越,是娘小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這次你我二人能死里逃生,就是被他所救。”

雖然李氏將話說得很隱晦,納蘭娉婷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去年在金玉大街與這人見過一次的時候,她就隱約覺得她娘和這個書生關系很不一般。

只是她娘向來膽小怕事,在宅子里生活的時候,從來都不敢做出半點有傷體面的舉動。

納蘭娉婷也深知豪門大宅的日子不好過,若是不小心被旁人抓住了把柄,說不定還會落得一個死無全尸的后果。

所以就算她明知道她娘和這個書生肯定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關系,也死死的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從來都沒主動打聽過半句。

若不是這次偶然遇難,她幾乎要將這么個人物給忘了。

此時聽她娘說,兩人在滾下山的時候,被過路人發現,偏巧那過路人又是這書生的一個朋友,當書生看到被人從山底救下來的娘倆兒是自己認識的人后,便把兩人帶回自己現在所居住的宅子里養傷。

這次意外,李氏雖然受了不小的驚嚇,身體卻只是擦傷,并無大礙。

納蘭娉婷也是如此,除了手臂和大腿有多處擦傷之外,其它地方倒是完好無缺。

她后來才從她娘的口中得知,馮越的父親是李氏的夫子,當年兩個小孩在一起讀書習字,從小一塊長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馮越不止一次說,長大之后必會娶李氏為妻,只是造化弄人,李氏父母當年發生意外之后,整個李家就這么垮了下來。

恰逢納蘭青玉途經隸縣,被當時才年僅十六歲的李氏所迷倒。

為了抱得美人歸,他不計一切后果的將她娶進家門,讓她從妙齡少女,變成深宅中的六夫人。

而當時的馮越,只不過就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家境貧苦,又是個只會讀圣閑書的書呆子。

當他得知李氏被靖南城的知府大人看上之后,雖然心生醋意,卻不敢與之爭搶。

李氏曾在私下里問過他,肯不肯帶著自己遠走高飛,馮越膽小怕事,又擔心自己的舉動會連累家人,最后竟拒絕了李氏的提議,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姑娘嫁作他人婦。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后悔過,因為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對李氏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

后來得知李氏在靖南過得并不太好,這更增加了他心底不少的悔意。

上次之所以會在金玉大街賣字畫,也是希望自己能在靖南城尋個謀生之路,就算無法與李氏長廂廝守,也想從旁人口中打聽一下關于李氏的種種消息。

后來才發現,靖南城到處都是達官顯貴,欺民的事件也是層出不窮。

再加上他親眼看到李氏穿金戴銀,過得比自己不知道要富足多少,便淡了那份心思,在隸縣城郊尋了處小宅子,就這么漫無目地的過著日子。

這次能在意外之下將李氏母女從災難中解救出來,依馮越的原話來講,這就是上天的旨意。

養傷的這些日子,馮越對李氏照顧得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他這小宅子地方雖然不大,但該有的東西卻是應有盡有。

李氏聽說馮越的父母早在幾年前就雙雙離世,不禁感慨道:“人生短短幾十年,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最終卻都逃不過一死。”

馮越目不轉睛的看著李氏成熟且又美麗的面孔,訥訥道:“不管時光如何流逝,我知道在你的心里,終究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

李氏聞言,面色頓時一紅。

馮越趁機道:“否則,你不會戴著我當年送你的這對兒銀耳飾,直到今天都沒有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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