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停尸間里，冷藏柜發出低沉的嗡鳴。蘇晚照站在編號 73的柜子前，指尖撫過冰冷的金屬表面，上面凝結的水珠沾濕了她的手套。

“怨氣濃度超過臨界值，建議請求支援。”耳麥里傳來輪回司調度員機械的聲音。

蘇晚照摘下耳麥扔在桌上，拉開了冷藏柜。白霧散去后，露出一具被嚴重燒傷的尸體。男人蜷縮著，皮膚焦黑如炭，四肢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他的靈魂正趴在尸體胸口，像只受傷的野獸般低聲嗚咽。

“李偉，45歲，化工廠爆炸案死者。”蘇晚照翻開執念簿，上面的字跡被黑色霧氣籠罩，“死債：找到失蹤的女兒。”

怨魂猛地抬頭，燒焦的皮膚下滲出暗紅色的血珠。“小……小雅……”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周身突然燃起幽藍色的火焰，“我的女兒……還在里面……”

停尸間的溫度驟然升高，金屬器械開始扭曲變形。蘇晚照迅速后退，反手甩出縛魂索纏住通風管道。“她不在化工廠。”她盯著怨魂燃燒的雙眼，“爆炸前十五分鐘，她被接走了。”

怨魂的火焰突然暴漲：“騙子！你們都在騙我！”他化作一道火流星撞向蘇晚照，沿途的冷藏柜紛紛炸開，凍尸的寒氣與幽藍火焰碰撞出刺耳的嘶鳴。

蘇晚照在翻飛的碎冰中靈活閃避，指尖劃過最近的一具尸體。死者殘留的記憶碎片如電流般竄入腦海——爆炸現場外，一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被陌生男人塞進面包車，手腕上戴著串銀鈴鐺。

“她戴銀鈴鐺，對不對？”蘇晚照避開迎面而來的火焰，聲音在轟鳴中異常清晰，“穿米老鼠圖案的鞋子，書包上掛著皮卡丘掛件。”

怨魂的攻擊再次停滯。幽藍色的火焰漸漸變成溫暖的橘色，照亮他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

“她現在很安全。”蘇晚照從風衣內袋里拿出一張照片，是從輪回司檔案里調出來的，“被送往城西的孤兒院，昨天剛過了六歲生日。”

怨魂看著照片里笑得燦爛的小女孩，身上的火焰慢慢熄滅。焦黑的皮膚下，露出原本溫和的面容。“能……讓我再看看她嗎？”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觸碰到照片的瞬間縮回。

蘇晚照收起照片：“這是死債的代價，完成你的愿望，就得跟我走。”她看著怨魂失落的表情，補充道，“輪回司會安排人定期去看她，直到她被領養。”

怨魂沉默片刻，深深鞠躬：“謝謝。”他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最后凝聚成枚銀鈴鐺落在蘇晚照手心，“這個……麻煩您交給他。”

走出殯儀館時，晨霧正濃。蘇晚照握緊掌心的銀鈴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她不知道的是，街角的陰影里，一雙暗紅的眼睛正注視著她，黑霧在他指尖纏繞成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