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埃隆·馬克斯
書名: 第五人格:我在莊園當影帝作者名: 我嘞個豆豆本章字數: 5415字更新時間: 2025-08-20 18:00:00
克利切·皮爾森的房間是歐利蒂絲莊園中的一個異類。
厚重的紫羅蘭色天鵝絨窗簾從高聳的雕花穹頂垂落,邊緣綴著沉甸甸的金色流蘇,將窗外那永恒淤血般的暗紅天光隔絕在外,只留下壁爐里幾近熄滅的余燼在房間深處投下鬼魅般的橘紅色光斑??諝饫飶浡嘿F的雪茄、陳年皮革和一絲刻意噴灑的古龍水混合而成的氣味,試圖掩蓋莊園深處滲出的、無處不在的腐朽與血腥。一張巨大得如同小型舞臺的四柱床上,鋪著觸感如絲綢般滑膩的埃及棉床單,金線刺繡的繁復紋路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
然而,這一切奢華的中心,此刻卻聚焦在房間角落那張巨大的胡桃木書桌上。
桌面并非整潔有序,而是被散落的、鼓脹的鹿皮袋子占據。袋口敞開,泄露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光芒——是金幣!數不清的金幣!它們如同豐收的谷物般堆疊、流淌,在壁爐余燼的映照下,流淌著冰冷、誘人、近乎妖異的金色光澤。粗略估算,足有八十多枚!這些冰冷的金屬圓片,在這座以生命為籌碼的莊園里,是唯一通向自由的、染血的階梯。
克利切·皮爾森——或者說,埃隆·馬克斯——肥胖的身體深陷在寬大的皮椅中。他那張慣常堆滿諂諂諛諛諛諛和市儈笑容的臉龐,此刻被一種病態的狂熱徹底扭曲。綠豆般的小眼珠因充血而泛紅,死死盯著桌上堆積的金山,肥厚的手指神經質地、一遍又一遍地撥弄著那些金幣,讓它們發出悅耳的、催魂般的“叮當”脆響。
“八十...八十二...八十三...”他口中念念有詞,唾沫星子噴濺在冰冷的金幣上,“快了...快了,我最親愛的達里奧...我親愛的朋友...”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帶著一種夢囈般的甜蜜和刻骨的瘋狂,“你看到了嗎?你的那份...我沒有揮霍!一分都沒有!它們...它們都在這里!和我的金子在一起!它們會發光!它們會帶我出去!離開這個該死的地獄!!”
他的目光掃過桌角,一個磨損得極其嚴重、甚至邊緣已經綻線的舊鹿皮袋壓在一張紙片上。袋子里的金幣不多,但每一枚似乎都帶著特殊的印記。克利切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過那個舊袋子,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混合著貪婪與某種奇異“溫情”的光芒。
“我會出去...用我們共同的金子...一定!一定!!”他猛地攥緊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他用力將那破舊的袋子推開,露出了下面那張被壓住的紙片——并非莊園冰冷規則的契約,而是一張破損不堪、邊角卷曲的硬質卡片。即使被揉捏、被歲月的塵埃覆蓋,依舊能辨認出它昔日的華貴。燙金的精致花體字在昏暗的壁爐光下,艱難地掙扎出斷斷續續的字句:
親愛的埃隆·馬克斯先生,
誠摯邀請您及摯友達里奧·克拉默先生...
...水晶宮穹頂之下...
...年度慈善盛典...
...榮譽與奉獻之夜...
...期待您的蒞臨...
...照亮世界的黑暗...
——————
水晶宮。
這個名字本身就象征著紐約,乃至全世界財富與權力的頂峰。那座由無數塊高純度水晶玻璃構筑的巨型穹頂建筑,今夜燈火輝煌,璀璨的光芒穿透曼哈頓的夜空,仿佛一顆墜落在凡塵的星辰。穹頂之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諝饫飶浡敿壪銠壍姆曳肌⑾∮醒┣训拇己瘛⒁约懊F香水交織成的、令人迷醉的云端氣息。男士們身著價值不菲的定制晚禮服,袖口的鉆石袖扣折射出冰冷奢華的光芒;女士們則如同移動的珠寶架,曳地的華服上點綴的碎鉆與寶石,在璀璨的水晶燈下流淌著令人窒息的星河。
埃隆·馬克斯端著施華洛世奇水晶杯,里面金黃色的唐·培里儂香檳泛著細密優雅的氣泡。他那張保養得宜、帶著成功商人特有自信的臉龐上,此刻洋溢著恰到好處的、悲憫而謙遜的笑容。他微微頷首,接受著身邊幾位名媛貴婦投來的、混合著崇拜與欲望的目光。他剛剛結束了一場簡短卻極具感染力的演講,關于他最新成立的“馬克斯全球希望基金”,以及他承諾為非洲兒童凈水項目投入的——一個讓全場倒吸一口涼氣的天文數字。
“埃隆,你今晚簡直像個圣人?!币粋€微醺的、頭發花白的石油大亨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聲音洪亮,“照亮世界的黑暗?哈哈,說得真好!干杯!”
“不過是盡一點微薄之力?!卑B〉男θ莼《韧昝溃⑽⑴e杯回應,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而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圣人的光環?他太清楚這光環之下是什么了。每一分“慈善”的捐款,都在精心計算的投資回報率和稅務減免之中。每一場感人肺腑的演講,都經過頂尖公關團隊的字斟句酌。每一次鎂光燈下的微笑,都是他龐大商業帝國最有效的鍍金廣告。慈善,是他最昂貴、也最安全的偽裝。
“埃隆。”一個低沉、冷靜、如同上好大提琴般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達里奧·克拉默。
埃隆最親密的朋友,也是最致命的武器。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禮服,銀灰色的頭發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法律條文特有的冰冷審視感。他是馬克斯帝國陰影中的建筑師,是埃隆從底層血腥泥潭中爬出、最終洗白上岸的絕對功臣。那些早已湮滅在檔案庫深處、沾滿鮮血和欺詐的原始契約,那些被巧妙規避的法律紅線,那些被無聲無息抹去的競爭對手……全都經過達里奧那雙穩定、精確、如同手術刀般的手。
“準備好了?”埃隆轉過身,臉上的悲憫瞬間褪去,換上一種只有兩人之間才懂的、屬于獵食者的默契笑容。
達里奧微微點頭,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埃隆能聽見:“‘清理’很徹底。瑞士銀行的數字足夠我們下輩子躺在加勒比的沙灘上曬太陽了。今晚過后,馬克斯先生將成為無可爭議的——商業巨擘與道德楷模?!彼旖枪雌鹨唤z冰冷的、屬于勝利者的弧度,舉起手中的香檳,“敬我們的‘希望基金’?”
“敬希望!”埃隆的笑容加深,水晶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金色的液體蕩漾出璀璨的光澤。這是屬于他們的巔峰時刻,用無數人的尸骨和絕望鋪就的、金光閃閃的巔峰。
水晶宮穹頂之下,交響樂團奏響華麗的樂章。衣冠楚楚的賓客們隨著旋律優雅地旋轉,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堆砌出的、虛幻的甜蜜。埃隆和達里奧站在人群的焦點中心,如同兩顆最耀眼的星辰,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混合著艷羨、嫉妒與諂諂媚的目光。這是他們的王國,由謊言與金幣構筑的、堅不可摧的王國。
埃隆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穿梭于賓客之間、端著銀盤的侍者。其中一個身影引起了他一絲極其微弱的不適。那侍者身形高挑瘦削,動作精準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感,臉上覆蓋著一張光滑得沒有任何五官的、慘白色的威尼斯骨瓷面具,只露出兩個深不見底的眼洞。面具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泛著冰冷的、無機質的光澤,與周圍衣香鬢影的奢華格格不入。
“有趣的...行為藝術?”達里奧也注意到了那個侍者,微微挑眉,語氣帶著一絲專業性的審視,“主辦方的新花樣?”
“也許吧。”埃隆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將一絲莫名的不安壓下,重新融入屬于他的、充滿掌聲與恭維的輝煌之中。他永遠不會知道,那張冰冷的面具后,是深淵投來的第一縷凝視。
——————
意識在劇烈的顛簸和窒悶中艱難復蘇。堅硬冰冷的木板抵著后背,濃重的皮革與鐵銹混合的腥臭涌入鼻腔。埃隆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不是水晶宮璀璨的水晶燈,而是一個低矮、搖晃、僅有兩扇小窗透進昏暗光線的空間。他的手被粗糲的麻繩捆綁在身后,腳踝也套著鎖鏈。旁邊傳來壓抑的悶哼和喘息。他掙扎著扭頭,借著窗外流淌的血色月光,看到了同樣狼狽不堪、眼神中充滿驚怒與難以置信的達里奧·克拉默。
“達……達里奧……”埃隆的聲音干澀沙啞。
“該死的……陷阱!”達里奧咬牙切齒,金絲眼鏡滑落鼻梁,額角有被撞擊的淤青,“那個面具……不是表演!”他猛地扭動身體,鏈條嘩啦作響,“這是哪里?綁架?!”
顛簸的容器顯然是一架封閉的馬車。車窗外,一片籠罩在詭異暗紅天幕下的荒涼景象飛速倒退,扭曲的枯木如同掙扎的鬼爪。一張邊緣泛黃的、印著暗金花紋的硬紙片從車廂角落滑到埃隆腳邊。不是水晶宮的邀請函,而是一份冰冷、無情、透著絕對掌控意味的莊園契約。契約的條款清晰地告知了他們的處境:他們被“遴選”進入一個名為“歐利蒂絲”的游戲場。唯一的逃脫法則——在名為“賞金游戲”的生死競賽中,集齊足夠數量的金幣。
契約的最后,一行小字仿佛帶著惡毒的嘲笑:
“歡迎來到真實地獄。游戲開始——點亮金幣,或熄滅生命?!?
馬車在莊園那如同巨獸大口般敞開、布滿荊棘藤蔓的鐵門前停下。一個龐大得令人窒息、彌漫著腐朽血腥氣息的哥特式建筑群。
歐利蒂絲莊園的游戲規則殘酷而簡單:參與者在規定時限內,在莊園錯綜復雜、危機四伏的各個場景中完成任務、解開謎題、或直面……獵物(甚至監管者),以獲取至關重要的金幣。金幣的數量,決定著脫離的可能。失敗或被抓住,則意味著生命的終結——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在這片生死修羅場中,數十年的默契成了埃隆和達里奧唯一的武器。克利切市儈狡猾的本能,對細節和“值錢”機會的敏銳嗅覺,在尋找任務線索和金幣藏匿點上發揮到極致。達里奧冷靜縝密的邏輯,如同在法庭上拆解證據鏈般分析規則漏洞、評估風險、規劃最優逃生路徑。他那雙曾撰寫完美合同、抹平法律痕跡的手,此刻成了撬鎖、組裝工具、乃至在危險中制造致命陷阱的關鍵。
他們如同過去無數次在商海暗戰中聯手狙擊對手一樣,在這座活地獄中展現出驚人的生存力。他們在布滿機關的圖書室死里逃生,在月光下與追逐著無形之物的“監管者”周旋,在充斥著幽靈哀鳴的庭院中破解密碼。一枚、兩枚……金幣帶著粘稠的濕意不斷落入他們臨時縫制的皮袋中,那是混合著汗水、血水和泥土的“希望”。皮袋漸漸變得沉重,如同書桌上堆疊的金山再現于掌心。
克利切眼中那熟悉的、對金光的狂熱重新燃起,甚至在一次千鈞一發的逃生后,他緊緊攥著剛獲得的兩枚金幣,激動地對達里奧低吼:“達里奧!看!我們快成功了!八十枚!不,八十二枚了!快了!再努力一把!”他仿佛忘記身處地獄,只看到金幣折射出的自由之光。
達里奧扶了扶歪斜的眼鏡,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疲憊卻堅定:“冷靜點,克利切。最后的路最危險。我們必須找到出口的位置……觸發它需要什么,還未知?!?
命運仿佛在戲弄他們。就在他們距離目標越來越近,積累了足有八十七枚金幣,對于兩人的終極考驗降臨了。
那次考驗中,克利切眼中所有對老友的溫情、所有共同奮斗的情誼,在規則血淋淋的現實下,被一種更原始、更強大的本能——貪婪與生存——碾得粉碎。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毒藤般纏繞住他的心臟:獻祭一人之全部!達里奧的金幣……都將歸他所有!那份屬于“摯友達里奧·克拉默先生”的金幣!
背叛!毫無預兆,又蓄謀已久。
“啊啊啊——達里奧!活下去!金幣我幫你保管!”
克利切奪走了達里奧的金幣袋子,那心醉又心碎的“嘩啦”巨響!
“我一定會出去的!達里奧!我……”瘋狂的承諾混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卡在喉嚨。
他沒有沖出地獄。
冰冷堅硬的石墻取代了想象中的曠野。他踏入所謂“自由”地帶的瞬間,在他身后無聲地、迅速地、徹底地重新合攏。
將他獨留在這片冰冷、死寂、毫無生氣的回廊里。
將他隔絕在自由之外,也將達里奧·克拉默——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伙伴、唯一了解他那所有不堪過往的人——永遠鎖在了絕望的石室之內。
克利切茫然地站在冰冷的石地板上,腰間金幣沉甸甸地墜著。窗外暗紅的天光,如同凝固的血污,映照著他那張慘白的、被汗水、污垢和因極度亢奮與恐懼而扭曲的臉龐。
成功了……他把達里奧獻祭了,他得到了達里奧的金幣……甚至更多!
不,失敗了……那道門……根本沒通向外面!他在哪里?他的金幣呢?
極度的恐懼和一種更深的、如同腐蝕靈魂般的不安席卷了他。他顫抖著手,下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摸向腰間那個原本屬于達里奧的、磨損得極其嚴重的舊鹿皮袋。那是達里奧習慣用來存放最重要金幣的袋子,里面不僅有金燦燦的“希望”,在袋子的角落里,似乎還有什么硬硬的、小小的……
他的手指僵硬地探入,指尖觸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幣邊緣,而是……半張殘破不堪的硬質卡片。
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出手,那張卡片隨著他的動作飄落在地。熟悉的燙金花體字刺入他充血的眼簾:
“親愛的埃隆·馬克斯先生,誠摯邀請您及摯友達里奧·克拉默先生……”
水晶宮慈善盛典的邀請函!屬于達里奧的那半張!
邀請函背面,是達里奧那特有的、一絲不茍的律師字體,標注著幾個冷冰冰的數字——那是關于他們瑞士銀行最終轉移計劃的關鍵密碼,是他們共享的“加勒比海灘”的船票。
而現在,這半張邀請函,和它代表的過去、承諾、乃至背叛的重量,成了克利切此刻唯一的“戰利品”……和心魔的錨點。
他贏了金幣。他輸掉了……一切。
克利切·皮爾森,曾經的埃隆·馬克斯,像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冰冷的角落里。他把金幣,所有八十七枚金幣,一枚一枚地、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病態虔誠的姿態,從皮袋里取出,在他面前冰冷的地板上,如同壘砌一座小小的金燦燦的墳塋。
壁爐的幻覺早已散去,只有窗外那永恒淤血般的暗紅天光,透過布滿灰塵的鐵窗柵欄,冷冷地打在金幣和他失魂落魄的臉上。每一次金幣相碰發出的“叮當”脆響,在他耳中都幻化成達里奧最后那聲驚愕絕望的質問:“你……?!”
他撫摸著達里奧那邊緣綻線的舊鹿皮袋,如同撫摸著一具冰冷的尸體??諝饫镌僖矝]有雪茄和香檳的味道,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腐朽血腥,以及金錢本身冰冷的鐵銹味。
那座小小的金山就在眼前,但他知道,那道門永遠不會再為他開啟。因為在他將金幣砸向圓盤、將摯友推向深淵的那一刻,他已經親手為自己鑄造了一副最沉重、最華麗、也最堅固的金枷鎖。這副枷鎖,將他的靈魂永遠禁錮在了這間堆滿了金幣卻永無出口的地獄房間。
窗外,莊園深處似乎傳來一聲遙遠的、低沉的、混合著金屬摩擦與不明生物低吼的聲音,如同某種古老存在的低語:
“歡迎……永駐金枷之下……”
月色依舊暗紅,金幣依舊冰冷閃光,而坐在金山上的克利切,眼中只剩下吞噬一切的、瘋狂的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