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史萊克城高大的城門再次出現在視野中。
喧囂的人聲、熟悉的金屬與草木氣息混雜的空氣撲面而來,讓剛從星斗大森林原始靜謐中歸來的四人感到一絲恍然。
進入學院區域,眼前的景象讓墨辰微微一怔。
與他當初來報到時那種繁忙但有序的狀態截然不同,此刻的史萊克學院招生廣場簡直是人山人海!
各式各樣的馬車堵塞了道路,焦急的家長、興奮或忐忑的少年少女們排成了蜿蜒的長龍,嘈雜的議論聲、維持秩序的呼喊聲、還有魂力測試水晶偶爾亮起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鼎沸的海洋。
“嘶…”墨辰看著眼前堪比前世黃金周旅游景點的盛況,忍不住對身邊的貝貝感嘆,“我以為我來的時候人就夠多了,這陣仗……”
貝貝一邊熟練地帶著霍雨浩往新生報到處擠,一邊笑道:“你來的時候,嚴格來說招生還沒正式開始呢!那會兒來的大多是想提前來試試水?,F在這才是正式招生的日子,沒看你都分到二樓了么,接下來一段時間,各個院系都會充實起來,熱鬧得很?!?
“難怪我一直沒見舍友,原來是住的老年級的空宿舍。”
墨辰了然地點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目光瞥向一旁拉著的唐雅,故意拖長了語調:“哦~原來如此??磥恚橙私谂率菦]辦法再幫某人收拾屋子嘍?”
“墨辰!!”唐雅瞬間炸毛,俏臉飛紅,羞惱地松開霍雨浩,轉身就給了墨辰后背一記毫無殺傷力的小粉拳,“要死啊你!再胡說八道我讓貝貝收拾你!”
貝貝在一旁臉上發燙。
四人好不容易擠到新生報到處。
貝貝作為“大師兄”,熟門熟路地幫霍雨浩辦理手續、登記信息、繳納費用。
當負責登記的老師將一枚代表班級的青銅色徽章遞給霍雨浩,上面清晰地刻著一個“一”字時,貝貝和唐雅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一班?!”唐雅失聲驚呼,聲音都拔高了幾分,“怎么會是一班?那個變態老太婆周漪帶的班?!她不是教三年級的嗎?怎么跑一年級來了?!”
貝貝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他眉頭緊鎖,壓低聲音對霍雨浩解釋道:“周漪老師是學院里出了名的嚴厲。她之前帶三年級,要求極其苛刻,訓練強度堪稱非人。在她手下,能堅持到升學考試的,十不存一。因為……因為被投訴太多,影響實在太壞,學院才把她調到一年級來帶新生班。”
他語氣沉重:“雨浩,你千萬要小心。她最厭惡學生懈怠,動不動就為由開除學生,手段很激烈?!?
霍雨浩拿著那枚沉甸甸的“一班”徽章,小臉有些發白,不解地問:“大師兄,她……她這樣,學院為什么不開除她???”
貝貝嘆了口氣,帶著一絲無奈:“學院高層……有支持她的。理由是她帶出來的學生,只要能熬過她的訓練成功升學的,幾乎都能進入內院,潛力挖掘得非常徹底。他們認為這是屬于精英教育?!?
“精英教育?呵!”
一個冰冷、壓抑著怒火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貝貝的解釋。
是一直沉默旁觀的墨辰。
他臉上的促狹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憤怒!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
“滿足自己的控制欲和所謂的‘嚴師’虛榮心,拿學生的未來當賭注,這也配叫精英教育?!”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灼灼,仿佛要燒穿這虛偽的借口:“說什么‘熬過去的就能進內院’?能被她那種透支生命潛力、摧殘身心意志的方式逼出來的,本身就是天賦心性都頂尖的苗子!他們原本就能擁有光明的未來!沒有她的‘幫助’,他們一樣能成才,甚至走得更穩、更遠!”
墨辰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其他人呢?!那些天賦或許不夠頂尖,但同樣努力、同樣懷揣夢想、同樣支付了高昂學費的普通學生呢?!他們就活該被當成不合格的殘次品,在身體和精神被透支到極限后,再被無情地貼上廢物的標簽一腳踢開?!他們的人生、他們的希望,就這樣被輕飄飄地毀掉?!”
他指著那枚“一班”的徽章,手指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十分之一?這還是剔除了那些被中途開除、連升學資格都沒有的人之后的比例!這十分之一里,又有多少人是因為這種拔苗助長、透支潛能的訓練,在未來更高階的修煉中根基不穩、潛力耗盡,最終倒在通往更高境界的路上?!這種以摧毀絕大多數人為代價,根本就是犯罪!那個周漪,她不配為人師表!她毀掉的是無數活生生的人的未來!”
墨辰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貝貝和唐雅的心上,也砸在霍雨浩稚嫩的心靈上。
墨辰這次是真的很憤恨,因為他就是從底層爬出來的。
唐雅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她想到了自己。
她的天賦在史萊克外院只能算中上,修煉之路同樣充滿艱辛。她太能理解那種被“標準”衡量、被“潛力”定義的無力感了。
墨辰描繪的那些被周漪當作“殘次品”拋棄的普通學生的絕望,就是她內心深處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恐懼,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她的眼眶,她緊緊咬著下唇,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認同:“墨辰師弟說得對!周漪就是個老妖婆!她毀了多少人的夢想和未來!”
霍雨浩更是眼圈通紅,小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他想到了自己,一個先天魂力一級的廢物,如果不是遇到天夢哥和大師兄小雅老師,他的命運會如何?
恐怕連被周漪摧殘的資格都沒有,就會在絕望中沉淪。
而那些本來或許有希望,卻被周漪以毀掉的學生……他們的痛苦和絕望,讓霍雨浩感同身受,不,他就是那些學生。
想到不容易從底層爬到魂師,想到自己過世的母親,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幾乎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