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43歲，單親媽媽，獨自撫養16歲的女兒小雨。前夫賭博欠下巨債后跑路，她被迫扛起房貸與債務，健身房內兼職當瑜伽老師，擺地攤被同行欺壓、被城管沒收工具，做過清潔工、餐飲服務員，甚至在下班后撿廢品維生。女兒小雨正值叛逆期，嫌棄母親窮酸，沉迷虛榮攀比，甚至偷錢買名牌服飾，鞋子。

凌晨四點的鬧鐘響起時，林晚秋的枕頭還是濕的。她輕輕按住作響的鬧鐘，借著手機微光檢查女兒小雨的被子。十五歲的少女在睡夢中皺眉翻身，床頭貼著某頂流男星的海報，海報邊角粘著便利貼——“生日要AJ櫻花粉“。

廚房水龍頭需要擰三圈半才能停住滴水。林晚秋把昨晚撿來的礦泉水瓶踩扁捆好，突然發現袋子里有個沒喝完的瓶子。她晃了晃，仰頭接住最后幾滴帶著塑料味的水，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又偷喝垃圾水？“小雨抱著手臂出現在門口，校服外套下露出嶄新的聯名T恤下擺。林晚秋抹了抹嘴：“這是沒開封的......“

銀行門口的風特別冷。林晚秋攥著離婚協議和公證書，看著工作人員搖頭：“前夫借款時您簽了連帶擔保，現在他失聯，房子拍賣后還差66萬。“玻璃窗映出她過早斑白的鬢角，像落在枯草上的雪。

夜市燈光亮起時，賣烤魷魚的老馬踢翻了她的折疊桌。“滾遠點！“沾著辣椒粉的鞋底碾過她剛串好的雞脆骨，“這位置我交了保護費的。“二十米外，城管執法車的藍光正在靠近。

小雨班主任的電話在深夜響起：“孩子偷同學演唱會門票轉賣，監控拍得很清楚。“林晚秋摸著垃圾桶里翻出來的臺燈，燈泡突然亮了，照見女兒抽屜里一沓未拆的信用卡賬單。

“王瑩說在永旺超市看見你了。“小雨把手機屏懟到她眼前，視頻里穿著橙馬甲的清潔工正跪在地上擦打翻的奶茶，“為什么非要在我同學家兼職？“

地鐵早高峰的人流中，林晚秋摸到口袋里被沒收三輪車的罰單。票據邊緣銳利，昨天城管小張說的話又浮現在耳邊：“林姐，這次真保不住了，隊長說再看見你擺攤直接拘人。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鐵皮屋檐上，發出令人煩躁的噠噠聲。林晚秋踮起腳把漏水的塑料盆往右挪了三寸，銹蝕的支架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媽！我校服呢？“小雨踹開浴室門的力道讓門板狠狠撞在墻上，潮濕的霉味混著劣質洗發水的香精味撲面而來。少女濕漉漉的發梢還在滴水，鎖骨處新紋的蝴蝶貼紙在蒸汽中若隱若現。

林晚秋的視線掠過女兒耳后未褪的抓痕，開裂的指甲無意識地在搓衣板上刮出細小的木屑：“...陽臺上。“

“這種鬼天氣怎么干啊！“小雨抓起電吹風砸向墻壁，塑料外殼迸裂的聲響驚醒了隔壁的嬰兒。在啼哭與咒罵聲中，林晚秋默默蹲下身，發現開關卡槽里卡著半截藍莓爆珠煙。

她突然按住女兒正在描眉的手腕：“你們班主任昨天...“

“又告狀？“鏡中的少女翻了個白眼，睫毛膏凝結成猙獰的蛛網，“不就是用了梁雨桐的CPB粉霜嗎？她爸貪污的錢夠買一卡車！“

窗外傳來急剎聲。林晚秋掀開窗簾一角，三個黑影正從金杯車上搬下液壓鉗。領頭的光頭男人呼出的白氣在晨霧中格外刺目。

“從消防梯走。“林晚秋把公交卡塞進小雨內衣夾層，這個動作讓少女像被烙鐵燙到般跳起來。

“你惡不惡心！“小雨用力擦拭胸口，美瞳讓她的眼神像受驚的夜行動物，“上次他們來砸完電視就走了，至于...“

防盜門鎖芯傳來鑰匙轉動的金屬摩擦聲。林晚秋突然抓住女兒手腕，摸到那個仿卡地亞手鐲——去年生日在地攤砍價到十八塊，小雨當時嫌棄地撇嘴，卻戴到現在都沒摘。

“三百秒。“她抵著衣柜門輕聲說，指腹擦過少女耳垂的血漬，“記得嗎？你小學運動會...“

“閉嘴！“小雨突然壓低聲音，指甲掐進她手臂，“去年你說來看我四百米決賽，結果呢？在洗車行給人擦輪轂！“

鐵門轟然倒塌的巨響中，林晚秋把女兒推進塞滿羽絨服的衣柜。拉鏈劃過小雨耳垂，血珠滴在褪色的草莓發卡上——六歲生日時，她們在兩元店挑了半小時的寶貝。

小雨（顫抖著抓住母親衣角）：“你...你別出去...“

林晚秋（把備用鑰匙塞進她襪子）：“數到三百就...“

王彪（在客廳獰笑）：“陸太太，你女兒的內衣還挺潮啊？“

王彪的金鏈子沉甸甸墜在林晚秋眼前，汗臭混著薄荷口香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陸太太。“他用警棍挑起她下巴，煙漬牙間粘著韭菜葉，“聽說癌細胞轉移到淋巴了？“突然壓低聲音，“知道哪家殯儀館燒小孩最便宜嗎？“

衣柜門猛地炸開。小雨舉著防狼噴霧的手在抖，手腕上仿鐲子折射出滑稽的光斑——就像三年前法院判決離婚時，陸明遠西裝袖扣的反光。

“小婊子挺野啊。“王彪抹著臉上的辣椒水冷笑，“你爹抵押你的時候，視頻里可是跪著...“

林晚秋看見玻璃碎片里的倒影——陸明遠最后一次回家拿證件，西裝內袋露出的酒店火柴盒，印著和小雨防狼噴霧同款的玫瑰金logo。

“本息合計八十七萬六千。“光頭男人把計算器推到茶幾上，液晶屏的藍光映著林晚秋開裂的指甲，“你前夫拿錢的時候，可是用你女兒做的連帶擔保。“

小雨突然沖出來：“你胡說！我爸怎么可能——“

“小雨！“林晚秋一把拽回女兒，后腰撞到餐桌尖銳的角。她摸到褲袋里昨天撿廢品賣的六十三塊錢，“王哥，再寬限半個月...“

“半個月？“男人突然抓起電視柜上的藥瓶，“優甲樂？哈！甲狀腺癌？“他轉身對同伙怪笑，“這娘們死了倒干凈，可惜了小丫頭...“

玻璃瓶砸在墻上的脆響中林晚秋眼中怒火騰升：“你們要么一分錢拿不到，要么去局里住幾天，要么現在立刻從我這房間離開，我已經報了警。”林晚秋第一次看清女兒眼里的恐懼。就像三年前那個雪夜，陸明遠說“我去取錢“時，行李箱滾輪碾過她腳背的鈍痛...不遠處警笛聲響徹全城，王彪看事情不妙踉蹌快速逃離。

“林女士，這月房租...“房東太太的目光掃過小雨的耐克書包。

林晚秋急忙掏出塑料袋裹著的鈔票：“這是兩千三，剩下七百...“

“媽！“小雨突然尖叫，“那是我存著買鞋的！“

洗衣粉泡沫在盆里慢慢消散。林晚秋搓著工作服上燒烤攤的油漬，聽見女兒在陽臺打電話：“...我爸下周就回國，到時候...喂？喂！“手機砸在晾衣架上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第幾次了？“班主任把iPad轉過來。監控里小雨將麻辣燙扣在梁雨桐頭上，魚丸在慢鏡頭里像可笑的眼淚。

辦公室空調嗡嗡響。林晚秋搓著指甲縫里的燒烤醬料——昨晚燒烤攤老板說她“老女人手慢“，扣了半月工資抵“城管罰款“。

“醫療費三千八。“班主任壓低聲音，“梁父是工商局的...“

身后家長們的議論像毒蛇吐信：“...撿垃圾那個...女兒偷錢...活該離婚...“

走廊公告欄里，小雨的素描一等獎照片被人畫上豬鼻子。林晚秋用袖口去擦，劣質校服布料卻蹭花了女兒的笑臉。

“媽！“小雨沖進來撕碎獎狀，“他們說我畫的是你在翻垃圾桶！“玻璃碎片映出無數個變形的她們。

病歷從包里滑出來時，小雨正對著鏡子涂口紅。“甲狀腺癌？“她舉著報告單的手在抖，“要死了才想起來管我？“

林晚秋看著女兒摔門而去的背影，想起十五年前產房里那聲啼哭。她慢慢把藥瓶、法院執行通知書碼進紙箱，最后放上小雨周歲照——那時候陸明遠還會抱著孩子對她笑。

林晚秋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有兩分鐘便是凌晨十二點，河堤欄桿像冰凍的蛇，她抬頭對夜空長嘆一口氣...看著行星當她數到第七顆星星時，此刻眼角淌下一連串淚珠，她心如死灰，任由這具身體隨著風向順勢向河流下墜，身后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媽——不要——！“

墜落瞬間，林晚秋拼命把女兒往上推。漩渦中浮現青銅鼎紋樣，鼎身刻著和小雨手鐲一樣的花紋。水流灌入鼻腔時，窒息連同劇烈的頭痛讓她意識逐漸模糊...

就在林晚秋與死神擦肩之時她聽見陌生的女聲在喊：“大小姐醒了！你們快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