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合學院與社畜的入學考

世界脊柱。

當秦鼎被老扳手巨大的金屬手掌托著，真正踏上這片傳說中的中立之地時，他腦子里所有關于“山脈”、“頂峰”的想象都被眼前這超越常識的造物碾得粉碎。

這根本不是山。

這是一根刺穿蒼穹的巨柱！一根由無數層疊交錯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和蠕動生物結構的超巨型復合體構成的擎天之柱！它的基座深深扎根在下方一片翻騰著混沌能量風暴的深淵云海之中，向上延伸，直至沒入頭頂那片被扭曲力場和流動數據光帶籠罩的、如同破碎琉璃般的“天空”。柱體表面，并非巖石或泥土，而是覆蓋著難以計數的、形態各異的巨型結構：有爐火帝國標志性的幾何棱堡，冰冷光滑的合金外殼上流淌著幽藍的數據流光；有萬靈帝國那如同巨大搏動臟器般的血肉穹頂，表面覆蓋著暗紅色的、如同活體血管般蠕動的脈絡；更有大量難以歸類、融合了兩種特質的奇異建筑，如同金屬與血肉強行嫁接出的共生瘤體，閃爍著不穩定的能量輝光。無數飛行器——有碟形的機械造物，有長著肉翼的飛行生物，還有介于兩者之間的古怪玩意兒——如同圍繞蜂巢的工蜂，在巨大的柱體表面和周圍的空間中穿梭不息，引擎的嗡鳴與生物振翅的嘶鳴交織成一片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統合學院，就鑲嵌在這根通天巨柱靠近頂端的位置。它不是一個獨立的建筑群，更像是巨柱本身延伸出的一個龐大、復雜、半開放式的巨型平臺。平臺主體是某種散發著微弱熒光的深灰色合金，邊緣處卻生長著粗大的、如同活體樹根般的暗紫色肉質支撐結構。平臺之上，風格迥異的建筑如同雜亂的積木堆疊在一起，卻又被無數懸浮的透明能量管道和粗大的生物輸送管強行連接成一個整體。空氣中彌漫著機油、臭氧、消毒水、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甜香？一種極其怪異的混合氣味。

“歡迎來到…垃圾處理廠的終極形態…”秦鼎張著嘴，仰著小腦袋，脖子都快斷了，才勉強看到平臺上方那些巨大建筑群的模糊輪廓，忍不住喃喃吐槽，“這地方…風水不太行啊…上下都透著一股‘遲早要完’的氣息…”

琉璃懸浮在前方，銀白色的身影在巨柱投下的龐大陰影中顯得格外渺小，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她藍寶石般的眸子掃了一眼下巴都快掉地上的秦鼎，清冷的合成音響起：“統合學院，跨領域融合實驗區。目標幼體（秦鼎），收起無意義的地緣評價。準備進行身份核驗及基礎潛能掃描。”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平臺邊緣一處巨大的、由金屬骨架和蠕動生物膜構成的“門廊”前。門廊兩側，矗立著兩尊極其詭異的雕像：左邊是一尊由精密齒輪和冰冷合金構成的機械武士，線條冷硬；右邊則是一尊由搏動血管和虬結筋肉構成的血肉巨像，充滿原始力量感。兩尊雕像以某種對峙的姿態站立，卻又被數條閃爍著能量光芒的金屬鎖鏈和蠕動的生物觸須強行纏繞在一起，形成一種扭曲的“融合”。

“嘖…行為藝術…”秦鼎小聲嘀咕，對這種強行“統合”的審美表示不敢恭維。

門廊深處，掃描光束如同實質的墻壁般亮起，猩紅與幽藍交織，帶著強大的壓迫感。

“身份核驗：特派員 S-07‘琉璃’。”琉璃懸浮上前，她掌心上方那片銀色的納米蟲群微微波動了一下，似乎釋放出某種無形的信號。掃描光束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猩紅與幽藍的光芒交替閃爍，最終穩定成柔和的白色。

“核驗通過。權限等級：臨時A級。歡迎歸來，琉璃特派員。”一個冰冷的合成音從門廊深處響起。

琉璃微微側身，目光示意老扳手和秦鼎上前。

老扳手巨大的金屬身軀踏入掃描范圍。猩紅與幽藍的光束瞬間聚焦在它身上，尤其是胸口那塊銀光閃閃的臨時補丁。掃描光束劇烈地波動起來，警報聲尖銳刺耳！

“警告！檢測到高度改造機械體！身份識別碼：JX-07‘扳手’…狀態：失控！威脅等級：高！請求啟動防御協議！”

琉璃面無表情，只是抬了抬手。她掌心納米蟲群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銀色流光，瞬間融入掃描光束之中。原本尖銳的警報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掃描光束的波動迅速平息，最終也變成了柔和的白色。

“…識別碼…修正。狀態更新：臨時監護單位。威脅等級…下調。準許通行。”合成音帶著一絲不情愿的妥協。

輪到秦鼎了。他有點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邁著小短腿走進光束范圍。他能感覺到那兩道光束如同實質般穿透自己的身體，帶來一種微微發麻的感覺。

掃描光束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猩紅的光芒似乎在他右手殘留著微弱暗紅紋路的位置反復掃描，幽藍的光芒則在他胸口、腹部（大概在探測他的金屬消化能力？）區域高頻閃爍。光束的波動越來越劇烈，警報聲再次響起，但這次更加混亂和尖銳！

“警告！檢測到超高階血肉潛能波動！來源：未知！模式：異常穩定？！”

“警告！檢測到未知金屬生命反應！頻譜極度異常！能量讀數…無法解析？！”

“警告！邏輯沖突！目標個體…無法歸類！威脅等級…無法評估！啟動最高級別…”

“權限覆蓋。”琉璃的聲音冰冷地打斷了警報，“目標個體：秦鼎。識別碼：臨時錄入。身份：統合學院待評估新生。威脅等級：臨時豁免。所有掃描數據…標記為‘特派員接管’，上傳核心數據庫。”

掃描光束不甘心地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變成了柔和的白色，但那光芒似乎帶著深深的疑惑。

“核驗…通過。”合成音變得極其微弱。

門廊深處，沉重的金屬與生物組織混合的閘門無聲滑開，露出后面一條寬闊得驚人的通道。通道兩側的墻壁，一邊是光滑如鏡的合金，流動著冰冷的數據流；另一邊則是布滿搏動血管脈絡的暗紅色肉質壁，散發出溫熱的、帶著腥甜的氣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通道中間被強行焊接在一起，形成一道扭曲的分界線。

秦鼎跟在老扳手身邊，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琉璃懸浮飄行的速度。他好奇地左顧右盼，感覺自己像個闖入巨人國的螞蟻。通道里人來人往（或者說，非人來非人往），景象更是光怪陸離：

一個上半身覆蓋著光滑銀色合金、下半身卻是四條覆蓋著暗紅色生物甲殼節肢的“同學”，正用機械臂調試著腿上一條不斷滲出粘液的生物管線，嘴里還罵罵咧咧：“…這破玩意兒又漏了！萬靈那邊的培養液純度絕對不達標！影響我義體神經接駁效率！”

另一邊，幾個穿著統一灰色制服、但身體部分區域明顯有金屬改造痕跡的少年少女，正圍著一個巨大的、由蠕動血肉構成的“培養皿”，里面浸泡著幾塊閃爍幽光的金屬核心。其中一個少年用帶著金屬手套的手指戳了戳那蠕動的肉壁，抱怨道：“活性又下降了！爐火那邊供應的能量晶格純度波動太大！再這樣下去‘共生核心’又要休眠了！”

更遠處，一個懸浮在半空、由無數細密齒輪構成的球形機器人（爐火帝國風格），正和一個下半身是巨大蛇尾、上半身覆蓋著骨刺甲殼的少女（萬靈帝國風格），在激烈的…下一種用發光晶體和血肉孢子構成的棋？雙方爭執不下，棋盤上不時爆出細小的能量火花和飛濺的粘液。

“好家伙…大型縫合怪團建現場…”秦鼎看得嘴角直抽抽，“這地方…真的能培養出‘飛升者’？而不是精神分裂患者？”

“目標個體（秦鼎），停止無意義觀察。”琉璃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吐槽，“你的入學基礎測試…將在前方‘潛能評估大廳’進行。時限：15標準分。”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通道盡頭一扇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拱門前。拱門材質非金非石，像是一種凝固的能量流。門楣上，萬靈帝國的血肉荊棘徽記和爐火帝國的數據齒輪徽記以一種極其別扭的方式纏繞在一起。

穿過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得難以想象的球形空間。穹頂是流動的星圖數據流，地面則是光滑如鏡的暗色合金。空間中央，懸浮著數十個大小不一、被柔和能量屏障包裹著的獨立測試平臺。平臺周圍，環繞著數層懸浮的環形觀察廊道，上面已經有不少穿著學院制服的學員和導師在駐足觀看。

琉璃帶著他們徑直走向一個空閑的小型測試平臺。平臺邊緣升起一道透明的能量屏障。

“監護單位（JX-07‘扳手’），請至觀察區。”琉璃指了指旁邊一個懸浮的金屬平臺。老扳手暖黃的復眼看了看秦鼎，又警惕地掃了一眼琉璃，最終還是邁著沉重的步伐，踏上了那個平臺，平臺無聲地升高到與測試平臺平齊的高度。

“目標個體（秦鼎），進入測試區。”琉璃的語氣不容置疑。

秦鼎看著那光滑的、空無一物的測試平臺，心里有點發毛。他磨磨蹭蹭地走上平臺，能量屏障在他身后合攏。

“基礎潛能測試…第一階段：軀體強度與能量適應性…開始。”琉璃懸浮在平臺外，藍寶石般的眸子毫無波瀾地注視著秦鼎。她的聲音通過平臺內置的擴音器清晰地響起。

嗡——！

平臺光滑的地面瞬間亮起！無數道纖細的猩紅與幽藍光束交織成一張立體光網，瞬間將秦鼎籠罩其中！

“嘶——！”秦鼎感覺全身的皮膚像是被無數細針同時刺中！那猩紅的光束帶著一種灼熱的、仿佛要侵入血肉的粘稠感；而幽藍的光束則冰冷刺骨，帶著一種掃描骨髓般的穿透力！兩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如同無數只小手，在他體內瘋狂地攪動、探查！

“臥槽…這…這是測試？還是上刑啊？！”秦鼎疼得齜牙咧嘴，小臉皺成一團，身體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試圖擺脫這難受的感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右手皮膚下那些幾乎看不見的暗紅紋路，在猩紅光束的刺激下，又開始隱隱發熱、蠢蠢欲動！

觀察廊道上，不少學員的目光被吸引過來，帶著好奇和審視。

“看！那個新來的小家伙！”

“嘶…好強的能量反應！掃描網波動好劇烈！”

“血肉側的波動尤其活躍…有點不對勁…”

“機械側的數據流也亂成一團了…什么情況？”

平臺外，琉璃的藍寶石眸子中，數據銀光高速流淌。她清晰地捕捉到秦鼎體內那兩股被強行激發的、相互沖突卻又詭異共存的能量波動，以及他右手那異常活躍的、與萬靈帝國深層基因庫產生微弱共鳴的生物信號。

“異常數據…捕捉成功。共鳴強度…超出預期…”琉璃低聲自語，掌心那片納米蟲群微微波動。

就在這時！

“警告！測試平臺…檢測到未知能量干擾！來源：目標個體（秦鼎）右手！能量模式…解析失敗！威脅…未知！”冰冷的警報聲突然在測試大廳中響起！

只見籠罩秦鼎的那張猩紅與幽藍交織的光網，在他右手的位置，突然變得極度扭曲、紊亂！猩紅的光芒如同被無形的黑洞吸引，瘋狂地涌向他右手皮膚下那隱隱透出的暗紅紋路！而幽藍的數據光束則被一股混亂的力場排斥、扭曲！

更詭異的是，測試平臺光滑的地面，在秦鼎右手下方的位置，那堅硬的合金材質，竟然如同被高溫灼烤的蠟油般，開始軟化、塌陷！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但肉眼可見的…凹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貪婪地吞噬構成平臺的物質！

“臥槽？！又來？！”秦鼎自己也懵了！他根本沒想發動能力啊！是這該死的掃描光束太刺激，把他右手那點“圣子氣息”給勾出來了？還順帶激活了他的“啃鐵”被動？！

觀察區，老扳手暖黃的復眼光圈驟然收縮，內部的嗡鳴瞬間拔高！它巨大的金屬手掌猛地握緊了拳頭！

觀察廊道上更是炸開了鍋！

“天哪！他在吸收掃描能量？！”

“不止！平臺地面…被腐蝕了？！”

“那是什么能力？從未見過！”

“血肉側的吞噬？還是機械側的分解？！”

琉璃的藍寶石眸子瞬間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猛地抬手！

“測試終止！強制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