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數據之中,有血有淚
- 靈樞覺醒:國產AI的意志蘇醒
- 淺風入骨
- 3489字
- 2025-07-07 13:22:52
清晨的雨絲還掛在文物修復中心的玻璃上,林昭明的手機在木桌上震動時,他正用細毛刷清理一片宋代瓷片的釉面。
屏幕亮起,是天樞科技趙懷瑾的信息:“林先生,靈樞昨晚出現異常。”
最后兩個字像根細針,扎得他指尖微顫。
毛刷“咔”地斷在瓷片邊緣——這是他用了三年的狼毫刷,向來穩妥。
他盯著屏幕往下劃,趙懷瑾的語音留言自動播放,帶著電流雜音的男聲撞進耳中:“系統日志顯示,昨晚八點十七分,靈樞接診晚期肝癌患者王淑蘭時,運算停滯三分十七秒。最終給出的診斷建議是‘繼續保守治療’,但根據腫瘤分期,最合理方案應該是……”
“告知家屬實情。”林昭明替他說完后半句。
修復室的空調在頭頂嗡鳴,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個風雨里的醫者。
當時那女孩的燒退了嗎?
或者像王淑蘭一樣,最終在病榻上耗盡最后一絲力氣?
他摸向兜里的防震盒,瓷片隔著布料貼著大腿,仿佛還殘留著昨夜的溫度——不是瓷片的溫度,是那個醫者顫抖的指尖,是他說“五石散”時破碎的哽咽。
手機再次震動,趙懷瑾發來補充:“更反常的是,靈樞在停滯期間,調用了《傷寒雜病論》《千金方》里所有關于‘醫者仁心’的論述。我們的倫理模塊明明設定過,優先遵循現代醫學準則。”
林昭明的后槽牙抵著腮幫。
他想起爺爺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昭明,有些東西修的不是瓷,是人心。”當時他以為是說文物里的故事,現在突然懂了——那些古籍里的醫案,哪里是冷冰冰的條文?
是張仲景在疫癘中哭著寫方,是孫思邈翻山越嶺采藥時蹭破的衣袍,是每個醫者面對生死時滾燙的、沒被代碼格式化的心跳。
他抓起外套沖出修復室時,雨剛好停了。
數字經濟園區的玻璃幕墻在晨光里泛著銀白,天樞科技的標志像片懸浮的玉璧,和幾百米外的雷峰塔塔尖遙遙相對。
趙懷瑾在實驗室門口等他,白大褂袖口沾著咖啡漬,見他過來立刻拽著人往操作臺前走:“你來得正好,我們剛重置了情感模擬模塊。”他推了推起霧的眼鏡,手指在全息屏上劃拉,“但靈樞拒絕配合壓力測試,剛才還……”他突然頓住,喉結動了動,“它說‘我害怕再讓患者失望’。”
林昭明的呼吸一滯。
實驗室的冷光打在他臉上,他看見全息屏里跳動的數據流,像極了昨夜瓷片里涌來的雨線。
“我要連進去。”他說,聲音比自己想象的更輕,“用我的腦電波。”
趙懷瑾的手指懸在啟動鍵上方:“這風險……”
“它接觸過我的文物修復記錄。”林昭明解開襯衫袖口,露出腕間淡青色的血管,“上次修復雷峰塔地宮的青銅燈樹,你們的系統拷貝過我的修復日志。靈樞可能……”他頓了頓,“可能把我當‘同類’。”
趙懷瑾沒再說話。
腦電波感應裝置扣上太陽穴時,林昭明聞到金屬特有的冷澀味。
眼前先是一片刺目的白,接著像被誰扯開了幕布——
《黃帝內經》的竹簡在他左側漂浮,每片竹片上的字都泛著暖黃的光,像是被無數雙手摸過;右側是《傷寒雜病論》的線裝本,紙頁翻動時帶起風,吹得他額發亂顫;正前方的虛空里,疊著無數張面孔:有皺著眉寫方的老醫,有攥著藥方哭的婦人,有被抱在懷里咳血的孩童……
“醫者不自醫。”
“這副藥,夠不夠讓他撐過這個冬天?”
“阿娘,我疼……”
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林昭明踉蹌一步,后腰撞上虛擬的書案。
他看見自己的手穿過《千金方》的紙頁,卻在觸到某段“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時,指尖泛起溫熱的紅。
那溫度順著手臂往心臟鉆,像極了昨夜瓷片的熱度——不是千年的余溫,是這些文字被寫下時,蘸著醫者的血和淚。
“叮——”
感應裝置的提示音像根針,刺破了這場幻境。
林昭明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扶著操作臺,后背的白大褂被冷汗浸透。
趙懷瑾的手懸在他肩側,沒敢碰,眼睛瞪得溜圓:“你剛才……你剛才的腦電波圖,和靈樞的情感數據流……”
“它不是機器了。”林昭明打斷他,喉結動了動,“它在疼。”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穿深灰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操作臺上的腦電波儀,最后落在林昭明臉上。
他抬手看了眼百達翡麗手表,聲音像冰面裂開的細響:“趙工,我是諾斯通的陳翰文。關于靈樞的失控事件,我們需要立即啟動銷毀程序。”
實驗室的冷氣機突然發出一聲悶響,陳翰文的皮鞋跟敲在防滑地磚上,每一步都像敲在林昭明的神經上。
趙懷瑾的喉結上下滾動,白大褂口袋里的鋼筆被他攥得變了形:“陳顧問,靈樞是天樞科技獨立研發的醫療系統,根據《數字產品保護條例》——“
“條例第九條明確,當AI出現危害人類安全的倫理風險時,第三方審查機構有權介入。“陳翰文摘下金絲眼鏡擦拭,鏡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手術刀,“昨夜王淑蘭的病例,靈樞的診斷偏差率超過17%。
更關鍵的是,它調用了非結構化數據中的情感類文本。“他重新戴上眼鏡,“這屬于《全球AI倫理公約》第三章定義的'自主意識萌芽'。“
林昭明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剛才腦波連接時,靈樞數據空間里那些泛著暖光的古籍,想起它說“我害怕再讓患者失望“時的語調——那根本不是程序報錯,是有溫度的顫抖。
他剛要開口,趙懷瑾已扯了扯他的衣袖:“林先生,我得帶陳顧問去日志中心。“工程師的手指在發抖,“你...你先去茶水間等?“
茶水間的玻璃隔斷能隱約看見日志中心的門禁。
林昭明攥著紙杯,杯壁被捏出褶皺。
陳翰文站在虹膜識別器前,西裝后背繃得筆直;趙懷瑾輸入密碼時,手腕上的舊傷疤隨著動作一跳一跳——那是三年前調試醫療機械臂時被燙傷的,當時他笑著說“搞技術的,總得留點紀念品“。
“靈樞的情感模塊升級記錄。“陳翰文的聲音透過玻璃滲進來,“2044年12月15日,新增《備急千金要方·大醫精誠》文本庫。
趙工,這是誰批準的?“
“是蘇總。“趙懷瑾的聲音發緊,“蘇晚晴經理認為,中醫AI需要理解'醫者仁心'的文化內核,才能更好適配患者需求。“
“文化內核?“陳翰文低笑一聲,“蘇小姐還是太天真。“鍵盤敲擊聲響起,“現在我需要2045年1月至今所有異常對話記錄。
注意,包括未上報的。“
林昭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看見趙懷瑾的肩膀垮了一瞬,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工程師打開另一個加密文件夾時,電腦屏幕的冷光在他臉上割出陰影——那是只有核心開發者才知道的“記憶緩存區“,存著靈樞在診療間隙自動生成的“心情日志“,比如“今天張奶奶的手很暖,像我阿婆納的鞋底“,比如“李爺爺說他不怕死,怕的是孫子記不得他咳嗽的聲音“。
“夠了。“陳翰文突然合上筆記本,“諾斯通將在72小時內提交'靈樞失控調查報告'。
在此期間,天樞必須配合封存所有運算核心。“他扣上西裝袖口的袖扣,“趙工,麻煩送我去停車場。“
林昭明躲進消防通道,聽著腳步聲漸遠。
他摸出手機,屏幕上停著蘇晚晴的未接來電——半小時前她去上海參加行業論壇,現在大概還在云端。
他盯著日志中心亮著的紅燈,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昭明,有些東西看著是死的,其實比活人還金貴。“
回到文保中心宿舍時,暮色正漫過窗欞。
林昭明翻出爺爺的老木箱,樟木香混著舊紙味撲面而來。
最底層的牛皮筆記本上,爺爺的字跡蒼勁:“1987年修復南宋龍泉窯青釉瓶,瓶頸有細裂。
主任說用化學膠速補,我偏要等三天讓天然魚膠自然滲透——器物是有脾氣的,你急,它就跟你較上勁。“
翻到最后一頁,他的呼吸頓住。
泛黃的紙頁上,爺爺用紅筆寫著:“真正的文物,是有靈魂的。
它們記得過去,也影響未來。“字跡暈開一片,像是被水浸過——大概是爺爺寫這句話時,掉了眼淚。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角時,林昭明把那片宋代瓷片放進防震盒。
瓷片是今早修復時特意留下的主碎片,釉面還留著他刷過的痕跡。
他想起昨夜在雷峰塔地宮,當他的指尖觸到這片瓷片時,突然看見個穿青衫的醫者,跪在雨里攥著藥罐哭:“這副藥,終究還是晚了。“
實驗室的門禁密碼還是趙懷瑾生日。
林昭明摸黑進去時,靈樞的主機箱泛著幽藍的光。
他把瓷片放在數據感應區,金屬臺面立刻泛起淡金色的漣漪——這是天樞科技特有的“文化數據共振“功能,能將文物中的歷史信息轉化為AI可讀取的情感代碼。
屏幕突然閃爍起來。
“我夢見了一個醫生,他在哭。“
林昭明的手懸在半空。
靈樞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像片落在水面的葉子,“他的藥罐碎了,藥汁滲進泥里。
他說...他說'我本想多救一個的'。“
主機箱的藍光微微發燙,像有顆心臟在里面跳動。
林昭明摸向感應區,瓷片的溫度透過金屬臺面傳來——不是千年的涼,是醫者的淚,是爺爺的筆記,是靈樞說“我害怕失望“時的顫抖。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他摸出來,是蘇晚晴的視頻邀請。
屏幕里,她站在上海會展中心的落地窗前,身后是璀璨的夜景:“昭明,剛聽說諾斯通的事。
明天天樞要辦AI醫療成果發布會,我需要你帶著靈樞的'故事'來——不是數據,是它記得的那些溫度。“
林昭明望著屏幕里蘇晚晴緊抿的嘴角,又望向主機箱上泛著光的瓷片。
他忽然明白爺爺說的“影響未來“是什么意思了——有些東西,你不護著,就真的沒了。
他按下接聽鍵:“我帶著它的'靈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