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是空蕩蕩的隔板，也不是幾件孤零零的舊衣。

而是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е鴯湫碌跖频哪醒b。

襯衫、T恤、休閑褲、運動服……

他下意識地拉開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門。

四個巨大的衣柜，從春到夏，從秋到冬，一應(yīng)俱全。

每一件，都是他的尺碼。

每一件，都嶄新挺括。

這些衣服靜靜地掛在那里，仿佛已經(jīng)等了他很多年。

陸川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一件淺藍(lán)色的牛津紡襯衫，布料的質(zhì)感真實而溫?zé)帷?

他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不是施舍，不是憐憫。

是早已為他準(zhǔn)備好的一份歸屬。

“發(fā)什么呆呢？傻小子！”

劉燕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笑意。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進(jìn)來，手里還捧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快過來，看看老白給你準(zhǔn)備的畢業(yè)禮物，合不合身。”

畢業(yè)禮物？

陸川腦子“嗡”的一聲。

他想起來了，如果陸家沒有出事。

他會穿著學(xué)士服，在父母和薇薇的注視下，接過畢業(yè)證書。

然后，他會穿上這身帥氣的西裝，參加屬于他的畢業(yè)晚宴。

劉燕已經(jīng)打開了禮盒，取出一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在他身前比劃。

“嗯，這顏色不錯，顯沉穩(wěn)。”

她讓陸川脫下外套，親手幫他穿上西裝馬甲和外套。

陸川像個木偶，任由她擺布。

“嘖，這領(lǐng)帶顏色不行，太跳了。”

劉燕皺起眉，從旁邊的衣柜里翻出領(lǐng)帶盒，挑挑揀揀。

“配你這身，得用銀灰色的，帶點暗紋。”

她動作麻利地給陸川換上新的領(lǐng)帶，退后兩步，抱著手臂審視。

“不行不行，這肩膀的裁剪還是差了點意思，不夠挺。”

她嘴里挑剔著，臉上卻全是滿意的笑容。

“不過料子是頂好的，意大利的貨。”

她又繞到陸川身后，幫他整理了一下后領(lǐng)。

“這件就不借了，本來就是給你準(zhǔn)備的。”

劉燕的聲音溫柔下來。

“你白叔叔早就念叨了，說我們小川一表人才，畢業(yè)了一定要穿得體體面面。”

陸川看著鏡中的自己。

身形挺拔，面容雖然還帶著一絲青澀。

但那身昂貴的西裝，瞬間拔高了他的氣場。

他不再是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T恤的窮小子。

仿佛又回到了陸家少爺?shù)纳矸荨?

不，甚至比那時候更耀眼。

“哎呀，這件好！”

劉燕忽然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從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藏青色的。

“薇薇今晚穿的是一身香檳色的長裙，你穿這套藏青色的，站在一起，絕配！”

她一邊說，一邊興致勃勃地在陸川身上比劃。

“一個明亮，一個深邃，簡直是天生一對！”

陸川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白薇薇穿著漂亮的裙子，像個公主。

而他，穿著這身藏青色的西裝，像個騎士，站在她的身邊。

劉燕還在絮絮叨叨。

“這個領(lǐng)結(jié)不錯，配薇薇裙子上的珍珠剛剛好。”

“哎，還是這套好，顯得你腰是腰，腿是腿的。”

陸川的心，被這些溫暖而瑣碎的話語填得滿滿的。

劉燕的熱情像一團(tuán)火，幾乎要將陸川融化。

她對藏青色的西裝贊不絕口，卻又在下一秒自我否定。

“等等，還是這套純黑的。”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衣柜最深處，取出一套用防塵袋精心罩好的黑色西裝。

“黑色才是永恒的經(jīng)典，配什么顏色的裙子都不會出錯。”

劉燕將西裝塞進(jìn)陸川懷里，不由分說地推了他一把。

“快，去試試這身，這可是壓箱底的寶貝。”

陸川抱著那套質(zhì)感沉甸甸的西裝，再一次走進(jìn)了衣帽間的換衣區(qū)。

指尖拂過細(xì)膩的羊毛面料，一種近乎不真實的順滑感傳來。

他脫下藏青色的外套，換上這套黑色的。

沒有絲毫的滯澀，也沒有半點的多余。

完美的剪裁，精良的工藝，仿佛是根據(jù)他的身體數(shù)據(jù)量身定制。

陸川雖然頹廢了一段時日，但少年時打下的底子還在，身形依舊挺拔。

他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有那么一瞬間，竟然沒認(rèn)出鏡子里的人。

那個人，肩線筆挺，腰身利落，雙腿修長。

黑色的西裝將他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原本還帶著些許青澀的眉眼。

此刻竟透出幾分深沉與銳利。

鏡中的影像，熟悉又陌生。

這不就是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象過的，畢業(yè)后步入社會的自己嗎？

自信，從容，帶著一股睥睨一切的氣場。

可現(xiàn)實呢？

強(qiáng)烈的割裂感，讓陸川的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自己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天之驕子。

陸川緩緩抬手，理了理領(lǐng)口。

鏡中人也做出同樣的動作，眼神沉靜，動作優(yōu)雅。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很安靜。

劉燕背對著他，正站在一個紅木邊柜前，似乎在研究什么。

她面前，攤開著一個天鵝絨的盒子，里面靜靜躺著幾塊不同款式的腕表。

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昂貴的光。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劉燕轉(zhuǎn)過身。

在看到陸川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口想說的話也卡在了喉嚨里。

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捂住了嘴，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艷。

陸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摸了摸后頸，嘴角扯出一個靦腆的笑。

“燕……燕姨？”

劉燕沒有立刻回答。

她那雙閱人無數(shù)的眼睛，此刻正一寸一寸地打量著陸川。

從他挺括的肩，到勁瘦的腰，再到那雙被西褲包裹得筆直修長的腿。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感嘆。

“我的天……”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這……這也太帥了……”

劉燕快步走上前，像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一樣，圍著陸川轉(zhuǎn)了兩圈。

“嘖嘖嘖，老白說的沒錯，我們小川就是個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對，不是衣服襯你，是你把這身衣服穿活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幫陸川撫平肩上的一絲微不可見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