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擦肩·彈奏
- 斗羅:寂滅龍皇,我向神權宣戰
- 孤檠永夜
- 2133字
- 2025-08-23 13:36:50
林朔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面料挺括而帶有微妙光澤。雙排扣設計勾勒出寬闊的肩線,收窄的腰身恰到好處地襯托出挺拔的身形。
白襯衫領口熨燙得如刀鋒般利落,深藍色真絲領結在喉結下方隨著說話時喉結的起伏若隱若現。
西裝左側翻領上別著枚鉑金領針,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他像一個雕刻精美的藝術品,既彰顯著權力感,又克制得不容僭越。
出塵的氣質讓林朔一踏入月軒,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唐月華也立馬迎上來,“林閣主,真是大駕光臨。”
“唐軒主客氣,兩年前在你這里看到的鋼琴讓我十分感興趣,不知道我是否也能嘗試一二。”
一位氣質溫和的男子與林朔擦肩而過,這個人給了林朔熟悉的感覺,但似乎又很不同,林朔最終沒有想起在哪里見過。
唐月華暗自松了口氣,起馬這個活閻王還沒發現唐三。
如今的唐三可以說改頭換面,唐月華將他全身上下都整了容,他的頭發被染成了黑色,內容變得比以前精致許多。
最重要的是他在月軒學習了半年,大概學會了收斂鋒芒,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暴露殺氣。但這不意味他的內心已經歸于平靜,他依舊想要復仇,依舊想要站在這片大陸的頂峰。
他的內心不僅沒有變得更加純凈反而更加陰暗,只是已經被他完美地掩飾掉了。
他現在也可以人模狗樣地坐在各種樂器之前從容彈奏。
唐月華提著裙擺優雅從容地將林朔領到大廳中央的水晶鋼琴面前。
“這架水晶鋼琴是雪夜大帝托人在極北之地制造,再從極北之地運回天斗城來的,月軒也是十分有幸,能夠收到這份昂貴的賞賜。”
“它的價值已經足夠在天斗城內買下一間庭院。”
天斗城內可謂是寸土寸金,先庭院的價格少說千萬金魂幣。
這架鋼琴也可以算得上珍寶。
“林閣主此前是否有了解過,或是接觸過鋼琴這種樂器?”唐月華在一旁耐心詢問。
“不瞞唐軒主我自己也有摸索過一段時間。”
“那我先彈奏一段,然后林閣主在演繹一段,我看看您的水準,再給您提出需要改進的地方。”唐月華想得十分周到,謹慎開口。
“當然可以。”
林朔退至一旁,唐月華坐在了椅子上開始了演奏。
那鋼琴聲是極好的。音粒如珠,圓潤晶瑩,自琴箱中迸躍而出,顆顆分明,卻又串聯成一道無可挑剔的旋律之河。節奏是分秒不差的精準,強弱的處理遵照著最嚴謹的樂譜指示,甚至那演奏者的姿態,也合乎于一切關于“優雅”的范式——背脊挺直,指尖起落如飛鳥啄食,神情投入而肅穆。
月軒中的人們,皆是一副欣賞的姿態。他們聽見了每一個音符的完美,技術的純熟足以令最苛刻的評論家頷首。那琴聲流過他們的耳廓,卻未曾有半滴滲入心田。它太光滑了,似一塊溫潤卻冰冷的玉,貼不著人心的皺褶與坎坷。
林朔亦在聽,起初是懷著虔敬的。然而那聲音愈是明澈,我愈覺出一種遙遠的隔絕。它沒有錯誤,但也沒有人生。它不曾經歷過遲疑的顫抖,不曾有過險些崩斷的緊張,更遑論那些只有活人才會有的、呼吸間的細微喘息與心跳的頓挫。這演奏是一具精心雕琢的象牙骨骼,勻稱、美麗,獨獨少了血肉的溫度和那偶爾笨拙卻真實的悸動。
最后一個和弦穩穩落下,余音在大廳梁柱間規矩地消散。掌聲如潮水般涌起,及時、禮貌,甚至熱烈。人們贊嘆著技巧的高超,說著“真是動人的演奏”。
林朔環顧四周,每一張臉上都寫著欣賞,卻不見一絲被音樂犁過后的痕跡。那琴聲未曾敲開任何一扇心門,它只是禮貌地叩了叩,便在門外的光滑石階上安然坐定,自身圓滿,與世無涉。
就像剛才被彈奏的并非一架鋼琴而是某臺精密運轉的尚未被賦予情感的演奏機器。
“林閣主覺得如何?”
“精確的彈奏但似乎缺少靈魂。”
唐月華很驚訝林朔會這么評價,她自認為是整個天斗或者是整個斗羅大陸上鋼琴水平最高的人。
聽到這種并非完美的稱贊,她的心里還是有些怒氣。
“那林閣主也試試吧,展示一下有靈魂的彈奏。”
林朔沒有說什么直接彈奏起來。
琴音初起時,便知是永訣。
先是幾個零落的音符,如同秋日最后的雨滴,敲在枯荷上,清冷而分明。繼而左手低音部沉沉地壓下,不是悲慟,而是將悲慟生生吞咽下去后的一種隱忍的震動,自地板傳至足尖,再蔓延到心里去。
右手的旋律漸漸成調,竟是極簡單的,簡單到近乎古拙。仿佛不是從西洋樂器中流淌出來的,而是自某處荒廢的庭園、某堵斑駁的老墻縫隙中,逸出的塤或簫的獨鳴。每一個音符都清晰可辨,中間留著足以呼吸的沉默,而沉默里卻藏著千言萬語未曾說。
中段忽轉急促。琴聲不再是滴落的雨,而是連成線的雨絲,進而化為傾瀉之勢。手指在琴鍵上奔跑、撞擊、糾纏,似掙扎,似追問,似不甘的挽留。所有的克制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內里鮮紅的血肉來。最強音處,演奏者的肩背明顯繃緊,仿佛正用力抵住某種即將崩塌的巨物。
然而高潮陡然而止。
一切喧囂驀地收束,回歸最初的單音。只是這單音比開頭更為緩慢、更為枯淡。像是大火燒盡后的原野,余溫尚在,卻只剩一片灰白。幾個散音悠然飄蕩,一次比一次輕,一次比一次遠,仿佛離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終于消失在天地相接之處。
最后的一個音符延長著,延長著,終于寂滅。
寂靜隨之降臨。那寂靜不再是演奏前的空虛,而是被琴聲充盈過后、再也無法回復到原先模樣的寂靜。余音不在空氣中,卻在聽者胸腔里繼續震顫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這便是訣別了,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唯有將所有洶涌的情感壓成薄薄一片,藏在這看似平靜的曲調之下。而懂得的人自會聽出,那平淡之下,盡是未曾滴落的淚。
一曲畢,整個月軒沒有任何聲響,只有不知不覺打下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