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寒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帶著應該有的情緒，低下頭，朝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他的動作比上一次粗暴了許多。

但是在相接的那一刻，粗暴的力道還是卸去了，變成輕柔的覆蓋。

他的手扣在她的后腦勺，看似是在用力禁錮，其實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在她發間輕輕摩挲。

被他圈在懷里的施晴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份矛盾。

她也在這個吻里徹底迷失了。

她本該按照劇本掙扎，可是最后，她蜷縮的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這些細節也被鏡頭記錄下來。

王行在監視器后面，看得差點背過氣去。

最后盛寒甩開的力道也是很浮于表面。

“滾！離我遠點！”他的臺詞說得聲嘶力竭，眼神卻寫滿了心疼。

王行黑著臉，拿著對講機說：“卡！”

之后將對講機重重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一言不發地走到兩人面前。

片場的氣壓低到了冰點。

所有工作人員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盛寒和施晴都垂著頭，像兩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你們倆。”王行聲音帶著火氣，“今天別拍了！”

他看著他們，眼神失望透頂：“你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嗎？”

兩人都沒說話。

“你們兩個在演什么啊？”王行一針見血，“你們這樣，出來的不是衛衍和戚月，是盛寒和施晴在cosplay！”

他煩躁地揮揮手：“行了，都收工吧！今天A組的戲全廢了！明天要是還這個狀態，你們倆就給我去談個戀愛培養一下‘恨意’再回來！”

兩人之間的狀態被赤裸裸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明，施晴的臉頰燒得像是要滴血，感覺十分難堪。

盛寒則是緊抿著唇，周身溫度比先前更冷了幾分。

工作人員都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道具撤退。

盛寒和施晴回到化妝間卸妝，但全程沒有一絲交流。

李哲看著冷若冰霜的盛寒，求救地看向另一邊的吳曉。

吳曉在被分配到給施晴做助理的時候，已經被夏竺告知施晴和盛寒剛剛領證的事情。

作為一個曾經淺嗑過一口‘盛施’CP的人，她當時心情非常震驚，沒想到嗑到真的了。

此刻，她總算明白為什么圈內夫妻一般不愿意一起演戲。這種新婚燕爾，卻要演繹愛恨交織的戲碼，簡直是太痛苦了。

“曉曉，走了。”施晴換好衣服，聲音疲憊地喊道。

吳曉看了眼早就收拾好，卻坐在角落等候的盛寒，應了一聲，快步追上施晴。

盛寒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緩緩抬起，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神黯淡。

他低聲問：“我是不是很糟糕？”像是在問李哲，又像是在問自己。

李哲心頭一緊。

他自小跟在盛寒身邊，看著他低迷自我厭棄，看著他為了一個女孩重新振作，看著他暗地里為她做的事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施晴對盛寒的意義，是他拼盡全力也要守護的珍寶。

“寒哥，要不然……咱們跟王導商量一下，改改戲？”

盛寒抬眼，李哲還是一如既往地提不出什么好建議。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會去提出改戲？

李哲不清楚，他卻很清楚，施晴就是《月衍》的原著作者。在項目成立之初，紀叔想讓他演這部古裝劇的時候，他就拿到了這個項目的資料，當時他感覺這是一次他可以和施晴正大光明合作的機會。

結果正式開拍的第一場對手戲就演砸了。

保姆車里，施晴靠著車窗，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仿古建筑，胸口堵著一團無名的火。

她在氣自己。

自己作為演員的專業素養，在面對盛寒的時候，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當他靠近時，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當他看似粗暴的動作下，生澀又笨拙的珍視……她怎么可能掙扎得起來？

身體的本能早就快過理智，選擇了全然信賴的親近。

施晴苦笑，沒想到越逃避陷得越深。

——

深夜，酒店房間里，施晴煩躁地將劇本翻來翻去，但是根本看不進去。

她索性將劇本合上，在房間來回踱步，最后心一橫，抓起劇本走出房門。

盛寒正頹廢地躺在床上，房間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勾勒出他落寞的輪廓。

他腦海中一遍遍回放白天的場景，心中無比自責。

王導要他演出衛衍的恨，衛衍對仇人之女的恨。

可他怎么做得到？

在他眼中，施晴是他失而復得的愛人，是他兩輩子唯一的執念。

前世，他看到她倒在血泊里，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至今忘不掉。

重生以來，竭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現在，卻要他親手將劇本里的傷害施加給她。

要他用帶著恨意的眼神看她，用粗暴的動作推開她，對她說出‘滾’字……

這對他來說太難了。

每一次靠近，身體的本能都在叫囂著要擁抱她、親吻她、安撫她，而不是傷害她。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盛寒煩躁地起身，以為是李哲：“我不是說了不想吃晚飯嗎！”

門拉開，門外站著的卻是施晴。

施晴愣住，下意識地問：“你沒吃晚飯？”

盛寒也僵住了，他沒想到會是施晴，臉上的情緒瞬間變得精彩無比。

有被抓到狼狽一面的窘迫，有面對她時不由自主的軟化，還有因為她連日躲閃積壓在心底的委屈與怨氣。

“嗯。”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

“那我讓曉曉送點吃的上來？”施晴的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

“不用。”盛寒的聲音反而硬邦邦的，“不餓，減肥。”

施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確實比之前清瘦了許多。

古裝對身形要求極為苛刻，為了貼合衛衍的少年感，他這段時間的武術訓練之余，一直在嚴格減脂。

如今，他臉部的輪廓愈發棱角分明，褪去了平日里的沉穩凌厲，反而更貼近她記憶深處，那個清雋的少年模樣。

“施老師。”盛寒語氣里帶著幾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酸意，“今天怎么有空主動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