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衍》正式開拍的第一天，畢浩川帶著B組拍攝小演員的戲份，而王行帶著A組，在藏書閣拍攝男女主的初吻。

A組工作人員今天很緊繃，很多劇組都會用吻戲來培養男女主之間的感情，加快熟悉度，而很多情況下都會失敗，更何況還遇到了不會拍感情戲的盛寒。

藏書閣角落，施晴穿著一身繁瑣復雜的宮裝，正在看劇本，微垂的眼睫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緒。

化妝師感覺到施晴的壓力，小心翼翼地為她整理鬢角的碎發。

遠處的盛寒倚著柱子，眼神毫不避諱地落在施晴身上。

王行皺著眉，雖然上次兩人對手戲的時候，效果不錯，但還是有點擔心今天的拍攝能不能成功。

他拿起對講機，提醒：“十分鐘后正式拍攝，都打起精神來！”

施晴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私下他們倆雖然因為那些氛圍的影響，也親過，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演親密戲還是有點壓力。

她下意識地抬眼，恰好撞進盛寒那雙深邃的眼眸。

下一秒，施晴像被燙到一般，飛快地移開視線，心臟卻不爭氣地砰砰狂跳。

今天的盛寒一身黑色勁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修長。

為了貼合衛衍前期的少年感，妝造特意做得年輕化，削弱了他平日里的凌厲，也添了幾分陰郁。

這又是施晴未見過的盛寒的模樣，像一把藏于鞘中的利刃，危險又迷人。

這段時間刻意的躲閃和疏離，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成一種無處遁形的窘迫和心慌。

時間過得飛快，藏書閣內的光線被調得愈發昏暗，浮塵在光束中飛舞，平添了幾分壓抑感。

王行坐在監視器后，語氣嚴肅：“各部門注意！Action！”

施晴站定在書架盡頭的陰影里，調整著呼吸，努力讓自己沉浸在戚月的心境中她來此。

戚月是為了尋找那個將自己藏起來的少年，她很擔心他。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盛寒從書架的另一端走了出來。

他低著頭，翻看著手中的卷宗，下頜線繃得死緊，渾身散發的冷意，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凍結。

施晴按照劇本，小心翼翼地靠近，聲音帶著一絲試探：“衛衍？”

盛寒猛地抬頭。

那一瞬間，施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劇本里寫著，衛衍的眼神應該是：翻滾著恨意、痛苦、掙扎以及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

可盛寒的眼睛里，有痛苦，有掙扎，卻唯獨沒有恨。

那血絲密布的眼底深處，翻涌的不是毀滅欲，而是一種……近乎哀求的溫柔和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他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這不對！

施晴心里咯噔一下，但身為演員的專業素養讓她必須演下去。

盛寒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抬起手。

施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他的手，只是輕輕地落在了她耳邊的書架上，指尖離她的臉頰很近，那動作克制又珍重。

他根本不是要禁錮她，而是在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隔絕出一個絕對安全的世界。

施晴預備好的掙扎，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她要如何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做出驚恐的表情？

除了心軟，她做不出任何別的反應。

“衛衍……”她哽咽著念出臺詞，“別這樣……”

這句臺詞本該是壓垮衛衍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現在，它卻成了盛寒失控的開關。

他猛地低頭。

施晴下意識地閉上眼。

預想中那個‘粗暴、絕望、充滿掠奪性’的吻，并沒有到來。

落在她唇上的，是一個極其溫柔，甚至帶著一絲虔誠的觸碰。

他的唇很涼，微微顫抖，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唯一的歸宿，充滿了尋求慰藉的脆弱和孤注一擲的依戀。

完了。

這是施晴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卡！”

王行憤怒的聲音從對講機里炸開，帶著電流的嘶嘶聲，格外刺耳。

“盛寒！你在干什么？！”在片場里王行導演已經沒有在圍讀劇本時的客氣。

盛寒如夢初醒，猛地退開，臉上血色盡失。

他懊惱地攥緊了拳，努力了那么久才換來與她并肩的機會，結果卻讓她看到了自己如此不專業的一面。

王行從監視器后沖了出來，指著盛寒，氣得差點把對講機給摔了：“衛衍這個時候恨不得毀了她！他要的是發泄，是懲罰！你剛才那是什么？啊？像怕碰碎了的寶貝！你是衛衍！不是盛寒！”

在場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怎么感覺導演這話好奇怪啊。

王行又轉向施晴，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還有你！施晴！你的反應呢？害怕呢？驚恐呢？掙扎呢？他那么溫柔地靠近你，你當然害怕不起來！你那是被心上人告白的樣子！”

施晴的臉很紅，又羞又慚愧，只能低聲道歉：“對不起導演，我……”

“是我的問題。”盛寒打斷，聲音沙啞，“我沒給到她對的情緒。”

“當然主要是你的不對。”王行沒好氣地說。

盛寒目光帶著懇求：“導演，對不起，我們再來一次。”

王行盯著他看了幾秒，擺擺手：“補妝！五分鐘后重來！盛寒，我告訴你，衛衍此刻看到戚月，是愛恨交織，但恨壓倒了一切！他想通過傷害她來懲罰自己，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純潔無瑕！他要的是毀滅，懂嗎？毀滅！”

‘毀滅’兩個字，狠狠砸在盛寒心上。

讓他去毀滅施晴？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五分鐘后，拍攝重新開始。

“Action！”

這一次，盛寒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刻意的狠戾。

他大步流星地逼近，一把抓住施晴的手腕，將她狠狠按在書架上。

“砰”的一聲，施晴的后背撞在書架上，即使有護具，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疼。

疼痛激出了她真實的反應，她眼里瞬間泛起生理性的淚花，驚愕地看著他。

對了！

王行在監視器后，眼睛一亮。

盛寒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