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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阱:情人節處刑

死亡被精心裝點過,裹著一層甜蜜到腐爛的糖衣。

空氣里濃烈的紅玫瑰香氣,混雜著高級香薰蠟燭燃燒后的蜜蠟味,以及…一絲被極力掩蓋卻依舊頑強滲出的、新鮮血液特有的鐵銹甜腥。這詭異的混合氣息,沉甸甸地壓在云端酒店頂層“星穹”套房的每一個角落。

林默的鞋底踩在光可鑒人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巨大的落地窗外,濱海市情人節之夜的璀璨燈火如同傾倒的星河,流淌在腳下。這間號稱“離天堂最近”的套房,此刻卻彌漫著地獄的氣息。他的目光穿透奢華的水晶吊燈光暈,落在主臥套房敞開的浴室門口。

景象觸目驚心。

足以容納數人的扇形按摩浴缸里,注滿了溫水。水面之上,鋪滿了厚厚一層深紅色的保加利亞玫瑰花瓣,濃郁得如同凝固的血液。花瓣的縫隙間,一個女人蒼白的面容浮出水面。陳薇。濱海航運巨頭陳天雄的獨女。平日里在社交圈以明艷張揚著稱的臉龐,此刻毫無生氣,雙目緊閉,濕透的黑發海藻般貼在臉頰和脖頸上。

她赤裸的身體沉在溫水與花瓣之下,若隱若現。最刺眼的是她搭在浴缸邊緣的左手手腕——戴著一個造型時尚的鉑金色智能手環。但此刻,手環的表帶從中斷裂,如同一條死去的金屬蛇,松垮地搭在冰冷的大理石邊緣。斷裂處,露出精密的電子元件和幾根被強行扯斷的細導線。手環的屏幕已經碎裂,一片漆黑。

浴缸邊緣,散落著幾只同樣被玫瑰花瓣半掩的高腳杯,杯底殘留著紫紅色的酒漬。空氣中還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昂貴的勃艮第紅酒的醇香。

“林隊,”最先趕到的酒店安保經理臉色煞白,聲音發緊,“門是電子密碼鎖加最高權限的機械內鎖。我們接到沈先生通知,用備用權限卡和機械鑰匙都打不開!最后是技術員破解了電子鎖,同時用液壓鉗破壞了內鎖插銷才進來的!絕對是密室!”

林默的目光掃過門鎖。電子面板顯示最后一次鎖定記錄是晚上20:30。厚重的合金門內側,堅固的機械插銷確實被暴力剪斷,斷口嶄新。

“沈灝?”林默問,這個名字是陳薇的未婚夫,沈氏集團的少東。

“是沈先生報的警!”安保經理連忙道,“他說晚上和陳小姐約好九點在頂樓星空酒吧見面,慶祝情人節。但陳小姐一直沒來,電話也關機。他擔心出事,就通知了我們。我們嘗試聯系陳小姐無果,才決定破門…結果…”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浴室方向。

“沈灝現在在哪?”

“在…在大堂休息區,有我們的人陪著,他情緒很…很激動。”

林默點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那浴缸中的尸體和斷裂的手環。情侶心率手環?同步生命體征?斷裂…是掙扎?他戴上手套,小心地避開花瓣和水漬,走到浴缸邊,俯身仔細觀察。陳薇的面容平靜得詭異,不像是經歷過激烈反抗。頸部、手臂等裸露處也沒有明顯的暴力痕跡。唯獨手腕上那斷裂的手環,透著一絲不協調的暴戾。

“死亡時間初步判斷?”林默問隨行的法醫助手。

“根據尸溫和水溫初步推算…”助手看著手中的便攜檢測儀,眉頭緊鎖,“結合胃內容物消化程度…死亡時間應該在…晚上20:00到20:30之間。”

20:00到20:30?林默眼神一凝。這個時間點,正是門鎖最后被鎖死的時間段!

云端酒店大堂的星空酒吧,此刻依舊流淌著慵懶的爵士樂,水晶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空氣里彌漫著香水和酒精的氣息,與頂層套房的死亡現場形成地獄與天堂的割裂。沈灝坐在角落一張寬大的絲絨沙發里,背脊挺直,昂貴的深灰色西裝沒有一絲褶皺,只是領帶被扯松了些,露出微微滾動的喉結。他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他卻一口未動。英俊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濃重的、恰到好處的悲傷和難以置信的茫然。幾個酒店高管和安保人員圍在旁邊,低聲勸慰著。

林默走到沙發前,沈灝緩緩抬起頭。他眼眶微紅,眼神里交織著痛苦、困惑和一種深沉的疲憊。

“林警官…”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薇薇她…怎么會…”他痛苦地閉上眼,修長的手指用力捏著眉心。

“沈先生,”林默的聲音平穩,目光卻銳利如手術刀,“根據初步判斷,陳小姐的死亡時間大約在晚上20:00到20:30之間。那個時間段,你在哪里?”

沈灝放下手,睜開眼,眼中的悲傷依舊濃烈,卻多了一絲被質問的坦蕩:“20:00到20:30?我在酒吧。就在這里。”他指了指身下的沙發,“我和薇薇約好九點在這里見面。我大概…19:50分就到了,想找個好位置,順便自己先喝一杯等她。”他苦笑了一下,帶著無限的自嘲和悔恨,“情人節…想給她個驚喜…卻等來了…”

“有人能證明嗎?”林默追問。

“有!當然有!”沈灝立刻回答,語氣肯定,“酒保!調酒師小劉!他19:55分左右給我上的第一杯酒,麥卡倫18年,加冰。然后…大概20:10分左右,我還和鄰桌的兩位女士聊了幾句天。”他抬手指向吧臺方向一個穿著黑色馬甲、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年輕酒保,又指向不遠處卡座里兩個衣著時尚、此刻正緊張又好奇地望向這邊的年輕女人,“她們應該都記得我!我一直坐在這里,直到…直到聯系不上薇薇,越來越擔心,才找的酒店安保經理,大概是20:50分左右。”

林默示意旁邊的警員去核實。很快,反饋回來:酒保小劉清晰記得沈灝點酒和付賬的時間(電子支付記錄為19:56分),并確認沈灝在20:00到20:40分期間,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中間只去了一次洗手間(時間很短,約3分鐘,有監控佐證)。那兩位女士也證實,20:10分左右,沈灝主動和她們搭訕,聊了幾句關于情人節和酒店的話題,態度溫和有禮,隨后就回到自己座位,再未離開,直到被安保人員請離。酒吧入口、內部多個角度的監控錄像,更是如同鐵壁,全方位、無死角地記錄下了沈灝從19:50分踏入酒吧,到20:50分被安保經理請走的完整過程。整整一個小時,他沒有離開過酒吧監控范圍半步!

完美無瑕的不在場證明!

林默看著監控屏幕上那個始終在酒吧沙發區范圍活動的身影,眉頭緊鎖。死亡時間,密室,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幾乎構成了一個無解的三角。兇手如果不是沈灝,那他是如何在密室中殺人,并讓沈灝擁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如果兇手是沈灝,他又是如何做到分身殺人?

“林隊!”法醫助手拿著平板電腦匆匆走來,臉上帶著一絲困惑,“尸體初步檢驗報告出來了,有點…奇怪。”

“說。”

“死者體表無明顯致命外傷,窒息征象也不典型。但毒理快篩顯示,血液和胃內容物中有極高濃度的…苯二氮卓類鎮靜劑殘留!遠超正常治療劑量數倍!這應該是導致昏迷甚至死亡的主因。”助手指著報告上的數據,“但奇怪的是…死者心臟!我們在做心電圖導聯時發現,死者心肌組織呈現一種…極其罕見的急速低溫攣縮狀態!這…這通常只會在極端低溫環境下瞬間死亡才會出現!可案發現場是溫熱的浴缸啊!這完全矛盾!”

急速低溫攣縮?林默的心猛地一跳!這反常的生理現象像一把鑰匙,瞬間插入了他腦中那把沉重的鎖!液氮!只有極端低溫才能在瞬間造成這種效果!兇手用液氮急速冷凍尸體,偽造了更早的死亡時間!沈灝的不在場證明,是建立在被篡改的時間之上!

“立刻通知市局法醫中心!讓宋清親自接手!重點查心臟組織微觀結構!查是否有急速冷凍再解凍的痕跡!”林默的聲音斬釘截鐵。宋清,市局首席法醫,以冷靜精準和洞察力著稱。

“還有!”林默的目光銳利地投向法醫助手手中的平板,“那個斷裂的心率手環!里面的數據!能不能恢復?!”

市局法醫中心解剖室。無影燈發出冰冷刺眼的白光,將不銹鋼解剖臺照得纖毫畢現。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味道。

宋清穿著深綠色的手術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只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睛。她微微俯身,手中的解剖刀穩定而精準,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正在仔細分離、檢查陳薇的心臟。心臟表面呈現一種詭異的、不均勻的暗紫色,部分區域肌肉紋理扭曲僵硬。

“林隊,你看這里。”宋清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她用鑷子尖端輕輕撥開心臟表面的血管和筋膜,指向心肌組織的橫切面。在高倍放大鏡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心肌纖維呈現一種異常的波浪狀排列,細胞間隙充斥著大量細小的冰晶空洞,部分細胞膜破裂。“典型的急速冷凍損傷。冰晶在細胞內瞬間形成,撐破了細胞結構。”她拿起旁邊一份剛出來的電子顯微鏡報告,“組織內檢測到微量但特征性的氮氣殘留。結合損傷形態…可以確定,死者心臟在死亡后極短時間內,被暴露在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氮環境中,持續時間雖然很短,但足以造成這種不可逆的微觀結構損傷和死亡時間判斷的嚴重滯后。”

她直起身,護目鏡后的目光冷靜地看向林默:“兇手非常專業。他先給死者注射了超劑量的鎮靜劑,導致其迅速昏迷甚至心臟停搏。然后,在極短時間內,將液氮精準作用于死者心臟部位(可能是通過某種特制的、能隔絕外部熱交換的冷媒貼片或注射裝置),造成心臟組織的瞬間超低溫‘假死’狀態。當尸檢根據體表溫度和常規指標推算死亡時間時,會被嚴重誤導到更早的時間段。而死者被移入溫熱的浴缸后,身體其他部位開始緩慢回溫,但心臟核心區域因為深度冷凍,回溫速度遠遠滯后,造成了死亡時間推算的矛盾假象。”她頓了頓,補充道,“這種手法…需要極其精準的控制和對人體生理的深度了解。”

林默盯著那顆被解剖開的、布滿冰晶傷痕的心臟,眼神冰冷。專業,精準,冷酷!兇手不僅懂法醫,很可能就是法醫系統內部的人!沈灝的嫌疑在下降,但另一個名字,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浮上林默的心頭——宋清!她太專業了!而且…她與沈灝…

“手環數據呢?”林默強行壓下那個可怕的念頭,轉向旁邊技術組的電腦屏幕。

技術員小陳眼睛布滿血絲,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林隊!有重大發現!我們修復了那個斷裂手環的存儲芯片!提取到了關鍵的心率數據流!”他指著屏幕上一條劇烈波動的曲線圖,“看!從20:05分開始,佩戴者(陳薇)的心率出現異常陡降!從正常的70多驟降到40以下!這符合大劑量鎮靜劑注入后的反應!但是!在20:15分到20:18分這短短三分鐘內,她的心率數據…出現了極其詭異的…完全靜止的直線!沒有任何波動!”

“完全靜止?”林默眼神一凜。

“對!就是一條毫無起伏的直線!這在活體身上根本不可能!除非…”小陳激動地指著曲線圖,“除非是設備故障,或者…信號被屏蔽了!但緊接著,20:18分剛過,心率又‘恢復’了!雖然數值極低(20次/分左右),但重新出現了微弱的波動!直到20:25分,信號徹底消失!”他調出另一份分析,“我們對比了手環內置運動傳感器的數據,發現在20:15-20:18這‘靜止’的三分鐘里,佩戴者是有輕微位移記錄的!說明她并非絕對靜止!唯一的解釋是…這手環的信號,在這三分鐘內,被某種強力的外部屏蔽器干擾了!屏蔽了心率信號的傳輸和記錄!而這段時間…恰恰是兇手在實施液氮急速冷凍的關鍵操作期!他需要屏蔽手環的實時同步報警功能!”

信號屏蔽!液氮冷凍!兇手在死亡時間上玩了一個精妙的魔術!沈灝那堅不可摧的20:00-20:30不在場證明,瞬間土崩瓦解!真正的死亡時間,應該在20:15之后!而沈灝在20:10分之后,只在酒吧監控下離開過一次——20:15分去洗手間,時長3分鐘!3分鐘!對于一個熟悉環境、計劃周密的殺手來說,足夠從酒吧的專用通道直達頂層套房,完成注射、屏蔽、冷凍、布置現場,再從容返回!

“查沈灝!查他20:15分去洗手間的監控死角!查他是否有醫學或低溫專業背景!查他近期是否接觸或購買過液氮!查他和宋清的關系!”林默的聲音帶著雷霆之勢。

市局審訊室的燈光慘白,打在沈灝臉上。他依舊穿著那身昂貴的西裝,但領帶徹底扯開了,頭發也有些凌亂。臉上的悲傷和茫然被一種冰冷的鎮定取代,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極力掩飾的、如同困獸般的焦躁。他雙手交疊放在審訊桌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林默將法醫中心出具的關于心臟急速冷凍損傷的詳細報告、手環心率數據異常分析報告(特別是那三分鐘的信號屏蔽空白期)、以及酒店監控記錄的沈灝20:15分進入洗手間、20:18分出來的精確時間點截圖,一一推到沈灝面前。最后,是一份物證報告——在頂層套房浴室隱蔽的排水口濾網內,提取到了幾粒極其微小的、特征性的分子篩吸附劑顆粒。這種顆粒,是專業液氮儲存罐內部用于吸附微量水汽和雜質的核心組件!

“沈先生,”林默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千鈞之力,“解釋一下,陳薇心臟里的液氮傷痕,手環上那消失的三分鐘,還有…你專用洗手間垃圾桶最底層,那個被撕掉標簽、但內壁檢測出微量液氮殘留和高純度分子篩成分的空金屬小氣瓶…是怎么回事?”

沈灝的目光掃過那些報告,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燙到,瞳孔猛地收縮!他臉上的鎮定瞬間碎裂,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放在桌下的腿開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的聲音干澀,帶著明顯的顫音,“什么液氮…什么氣瓶…薇薇她…”

“夠了!”林默猛地打斷他,身體前傾,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鎖定沈灝躲閃的眼睛,“你很清楚我在說什么!20:15分,你借口去洗手間,利用員工通道直達頂層!用你從實驗室弄來的鎮靜劑和特制液氮冷媒貼片,對早已昏迷的陳薇實施了致命一擊和冷凍!那三分鐘屏蔽,就是你的行動窗口!你精心偽造了時間,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你處心積慮地殺死你的未婚妻,為什么?!”

巨大的壓力下,沈灝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不再有悲傷,只剩下扭曲的瘋狂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猙獰!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嘶聲低吼:

“為什么?!因為她該死!她和她那個貪婪的父親一樣該死!他們陳家就是一群吸血鬼!那個航運合同!他們用一份漏洞百出的合同做陷阱!想吞掉我們沈家一半的身家!那是幾代人的心血!我不能讓沈家毀在我手里!我不能!”他雙手狠狠砸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只要她死了!死在情人節!死得足夠轟動!足夠慘!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情殺、仇殺!沒人會去細查那份該死的合同!沈家就能喘口氣!就能…”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頹然靠回椅背,眼神渙散,仿佛剛才的爆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那扭曲的瘋狂褪去,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空洞?

法醫中心,首席辦公室。燈光冷白。空氣里只有紙張翻動和儀器低鳴的細微聲響。

宋清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沒有穿白大褂,只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羊絨衫。她手里拿著一個透明的物證袋,里面裝著一本皮質封面的、厚厚的老式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面沒有任何標識,但邊緣磨損嚴重,顯然經常被翻閱。

她修長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撫摸著那冰冷的物證袋表面,仿佛隔著塑料膜,也能感受到筆記本的紋理。她的目光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整個人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玉雕,沉靜,冰冷。

林默站在門口,看著她。他沒有進去,只是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門邊的矮柜上。那是沈灝的完整口供,以及在他私人保險箱夾層里找到的、足以將陳家和那份致命合同釘死的關鍵證據副本。文件旁邊,放著那個作為兇器的、裝有特制液氮冷媒貼片的微型金屬注射器。

“他承認了。”林默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卻異常清晰,“為了沈家的錢。處心積慮。”

宋清撫摸著物證袋的手指,極其細微地停頓了一下。她沒有抬頭,也沒有看那份文件,只是極其緩慢地、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已知道這個答案,又仿佛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林默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物證袋上。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宋清的私人解剖筆記。從她成為法醫的第一天起,就隨身攜帶,記錄著每一個經手案件的細節、疑點和思考。而沈灝…在醫學院時,曾是宋清最親密的戀人,甚至…是這本筆記最初的靈感來源之一?筆記扉頁上,曾寫著沈灝送給她的贈言?諷刺的是,沈灝用來殺人的醫學知識和手段,有多少是當年在醫學院實驗室里,兩人并肩探索、互相啟發時積累的?

“他偷走的,”宋清的聲音忽然響起,很輕,很平靜,像一片羽毛落在冰面上,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終于抬起頭,看向林默。那雙總是冷靜沉著的眼睛深處,此刻翻涌著一種林默從未見過的、極其復雜的東西——是痛徹心扉后的荒蕪?是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冰冷恨意?還是…一種早已預知結局的、死寂般的疲憊?她抬起手,纖細的指尖無意識地、緩慢地劃過自己放在桌面上那柄閃亮的解剖刀的冰涼刀鋒,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和…某種儀式感?

“他偷走的…”她重復著,聲音依舊平靜,卻像淬了毒的冰錐,“不只是沈家的錢…和陳薇的命…”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物證袋,落在那個承載著她整個職業生涯、也埋葬了她最熾熱青春歲月的筆記本上,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他偷走的…是我曾經為他跳動過的…整顆心。”

“現在…”她的指尖輕輕敲了敲冰冷的解剖刀柄,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眼神徹底沉入一片虛無的寒潭。

“該用他的血…溫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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