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的深秋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陽光透過沒有霧霾的天空，明晃晃地灑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將老城區(qū)的紅磚墻曬得暖洋洋的，連空氣里都帶著一股干燥的、灰塵混合著落葉的味道。

林默坐在車?yán)铮粗巴饴舆^的街景。副駕駛座上的趙剛正在啃一個肉包子，含糊不清地抱怨：“這破案子查了三天，一點(diǎn)頭緒都沒有。那個盜竊團(tuán)伙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監(jiān)控拍到最后消失在這片老巷子里，就沒影了。”

他們在追查一個專門盜竊古董字畫的團(tuán)伙，線索指向了這片錯綜復(fù)雜的老城區(qū)。林默揉了揉太陽穴，打開車門：“下去走走吧，這種地方，監(jiān)控有時候不如老街坊的眼睛管用。”

老巷子很窄，兩側(cè)的樓房挨得很近，幾乎能伸手摸到對面的窗臺。陽光只能從樓縫里擠進(jìn)來，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狹長的光斑。林默和趙剛放慢腳步，留意著巷子里的動靜，偶爾向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打聽。

走到巷子深處，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掛著“老王雜貨鋪”的褪色木牌。鋪?zhàn)娱T虛掩著，里面沒開燈，和外面的明媚陽光形成鮮明對比。

“進(jìn)去問問。”林默推開門。

鋪?zhàn)永飶浡还申惻f的霉味，貨架上擺著些零散的日用品，落了層薄灰。老板老王是個干瘦的老頭，正坐在柜臺后打瞌睡，聽到動靜猛地驚醒，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

“警官，買點(diǎn)啥？”老王的聲音有些發(fā)緊。

“不買東西，問你點(diǎn)事。”林默拿出盜竊團(tuán)伙的照片，“最近見過這幾個人嗎？”

老王的目光在照片上快速掃過，搖了搖頭：“沒見過，我們這小鋪?zhàn)樱綍r沒什么生人來。”

趙剛在鋪?zhàn)永镛D(zhuǎn)了轉(zhuǎn)，突然低聲對林默說：“默哥，你看貨架后面。”

林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貨架后面的墻角有新翻動過的泥土，還散落著幾片碎紙，像是包裝用的宣紙。

“老王，貨架后面藏了什么？”林默的聲音冷了下來。

老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連擺手：“沒、沒什么……就是點(diǎn)雜物……”

林默上前，撥開貨架，后面果然有一個半米深的坑，坑里空無一物，但泥土上還留著方形的印痕，大小正好能放下一幅卷軸。

“他們把贓物藏在你這了，對吧？”趙剛厲聲問道，“人呢？”

就在這時，鋪?zhàn)雍箝T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要跑。林默和趙剛對視一眼，立刻追了過去。

后門通向一個狹小的院子，院子里堆著些廢品。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正翻墻，看到他們，動作更快了。

“站住！”林默大喝一聲，拔腿追趕。

男人翻過院墻，沖進(jìn)另一條更窄的巷子。林默緊隨其后，趙剛則繞路去堵截。巷子很暗，兩側(cè)的墻壁很高，陽光照不進(jìn)來，和外面的晴空仿佛兩個世界。

男人跑得很快，但對地形顯然不如林默熟悉。林默抄近路，在一個拐角處將他堵住。

“警察！別動！”林默拔出配槍，指著他。

男人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驚恐和一絲詭異的獰笑。林默認(rèn)出他，是盜竊團(tuán)伙的頭目，外號“老鼠”，據(jù)說手里有人命。

“林警官，別逼我。”老鼠的手慢慢伸進(jìn)懷里，“我手里有你們想要的東西，不止是字畫。”

“把東西交出來，束手就擒。”林默的手指扣在扳機(jī)上，保持著警惕。

老鼠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微型錄音筆，舉在手里：“這是張局和我們交易的證據(jù)，他讓我們偷那幅《寒江獨(dú)釣圖》，說里面有他要的東西……你敢抓我，我就把這東西捅出去！”

張局？市公安局副局長張志強(qiáng)？

林默的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追問，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聲低喝：“放開他！”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身影沖了過來，是刑偵支隊的老資格警員，李偉——一個平時看起來老實(shí)巴交，快要退休的老警察。

“李哥？你怎么在這？”林默有些意外。

李偉沒有回答，眼神異常兇狠，手里也握著槍，卻不是指向老鼠，而是對準(zhǔn)了林默。

“放下槍，林默！”李偉的聲音嘶啞，“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李哥，你瘋了？他是罪犯！”

“他不能被抓！”李偉的情緒激動起來，“他要是把錄音交出去，大家都得完蛋！”

老鼠趁機(jī)往后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林警官，看到了吧？你們內(nèi)部的人比我還急……”

“閉嘴！”李偉突然轉(zhuǎn)向老鼠，眼神里充滿了殺意。

林默意識到不對，正要阻止，李偉已經(jīng)扣動了扳機(jī)！

“砰！”

槍聲在狹窄的巷子里響起，格外刺耳。子彈沒有打向林默，而是精準(zhǔn)地?fù)糁辛死鲜蟮男乜凇＠鲜竽樕系男θ菽塘耍y以置信地看著李偉，緩緩倒在地上，手里的錄音筆滾落在一邊。

陽光從巷口斜射進(jìn)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也照亮了老鼠胸口滲出的鮮血，紅得刺眼。

李偉握著槍，手在微微顫抖，臉上卻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李哥，你……”林默震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必須死。”李偉的聲音低沉，“為了大家，也為了……我自己。”

就在這時，趙剛和幾個聞聲趕來的警員沖進(jìn)巷子，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趙剛驚呼道。

李偉突然將槍對準(zhǔn)自己的太陽穴，慘笑一聲：“沒什么，抓了個拒捕的罪犯，失手了而已……”

“別沖動！”林默試圖靠近。

但已經(jīng)晚了。李偉閉上眼睛，再次扣動了扳機(jī)。

第二聲槍響響起，打破了晴空下的寧靜。

林默站在原地，看著倒在血泊里的李偉和老鼠，還有那支滾落在地的錄音筆，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陽光依舊明媚，巷口的老人們還在聊天說笑，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但林默知道，有什么東西，在這晴空之下，徹底碎了。

他彎腰撿起那支錄音筆，緊緊攥在手里。筆身冰涼，仿佛還帶著老鼠最后的體溫。

林默抬起頭，看向巷子外那片刺眼的陽光。他知道，這起發(fā)生在晴空下的命案，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是他從警以來，最艱難、最危險的調(diào)查。

新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在這片看似平靜的陽光里，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