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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靜默荒原:百人腦死的篝火夜

  • 偵探事件檔案
  • 李梓謙
  • 6340字
  • 2025-07-10 16:58:01

死亡如同瘟疫,無聲無息地席卷了整片山谷。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卻被一種更深沉、更絕對的死寂徹底凍結。“星河之野”露營地,這片被宣傳為“離銀河最近”的凈土,此刻卻像一幅被按下了靜音鍵的巨大地獄畫卷。

林默的靴子踩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發出粘滯的輕響。他站在營地中央環視,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太安靜了。沒有鳥鳴,沒有風聲,只有自己壓抑的呼吸和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放大。

一百個人。

整整一百個穿著統一印有“星穹科技”Logo沖鋒衣的人,以那座早已熄滅的巨大篝火堆為中心,呈放射狀席地而坐。姿態各異,卻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安詳”。有人背靠背,有人頭枕著同伴的腿,有人雙手環抱膝蓋,有人微微仰頭望著尚未完全亮起的天空。他們的面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沉浸在美夢中的松弛感。沒有掙扎,沒有痛苦,沒有扭曲,就像…一百尊被瞬間抽走了靈魂的、制作精良的蠟像。

篝火的余燼冰冷,灰白色的灰燼堆里還插著幾根燒焦的烤簽。旁邊散落著沒喝完的啤酒罐、撲克牌、以及幾本被露水打濕的團建手冊。空氣里殘留著昨夜燒烤的煙火氣、酒精味和驅蚊水的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背景,襯托著眼前這幕規模宏大卻死寂無聲的死亡場景。

“林隊…”先期抵達的當地派出所所長聲音干澀,臉色灰敗,帶著無法置信的驚駭,“都…都檢查過了…一百零三人…包括帶隊的三個主管…全…全都沒了…脈搏、呼吸…瞳孔完全擴散…身體…都涼透了…但沒有傷口!一點都沒有!也沒有打斗痕跡!就像…就像集體…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環顧著這片被死亡徹底統治的營地,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茫然。

林默蹲下身,戴上手套,輕輕翻開離他最近一具尸體的眼瞼。眼球灰白渾濁,毫無生氣。頸動脈冰冷沉寂。他檢查了對方裸露的皮膚、口鼻、頸部——沒有勒痕,沒有針孔,沒有淤青,沒有任何暴力痕跡。他像一具被精心擺放的、失去了所有內在支撐的人偶。

“死亡時間?”林默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異常清晰。

“初步判斷…都在昨晚…凌晨1點到2點之間。”法醫助手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幾乎…是同時!”

同時!百人!在開闊的露營地!無聲無息!無傷暴斃!這比任何密室謀殺都更令人窒息!兇手是什么?無形的死神?還是某種覆蓋整個營地的、無差別收割生命的恐怖武器?

“營地監控!氣象記錄!土壤、空氣、水源!所有樣本!立刻全面篩查!”林默的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安詳”的尸體,最終停留在他們幾乎每人頭上都佩戴著的一個銀灰色、造型簡潔的環狀設備——星穹科技內部研發的“深空”冥想輔助腦波頭環。

“頭環!全部取下!封存檢測!重點查內部數據和異常放電記錄!”

臨時搭建的現場物證分析帳篷里,氣氛凝重如鉛。巨大的屏幕墻上滾動著各種數據流。技術員、法醫、環境專家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監控調取了營地所有出入口和主要活動區域。”技術員小陳聲音沙啞,“從昨晚20:00篝火晚會開始,到凌晨5:00護林員發現異常…沒有任何可疑人員或車輛進出!營地內部監控也顯示,一切活動正常,篝火、唱歌、游戲…直到凌晨1:00左右,人群陸續安靜下來,似乎準備休息…然后就…再也沒動過。”畫面顯示,凌晨1:15左右,大部分人已經坐臥下來,篝火漸弱,營地陷入沉睡般的寧靜。紅外熱成像顯示一百多個代表生命的橙色光點穩定存在。然后…在某個無法精確到秒的瞬間,所有的橙色光點,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同時掐滅,驟然消失!變成一片代表死亡的冰冷藍色!

“氣象記錄!”環境專家指著數據,“昨晚該區域天氣平穩,無雷暴,無強風,無極端溫度變化!氣壓、濕度、PM2.5…所有指標都在正常露營舒適范圍內!沒有沙塵暴,沒有毒氣泄漏預警!”

“土壤、水源、空氣快篩!”另一名專家搖頭,“常規有毒物質、重金屬、生物毒素…全部陰性!但是…”他指著土壤氣相色譜分析報告的一個微小峰值,“在營地中央區域,尤其是篝火堆下方及周圍土壤深層…檢測到極其微量的…氪-85同位素!還有微量的…六氟化硫(SF6)!這些都是極其惰性、通常用作特殊工業示蹤劑或絕緣體的氣體!自然界幾乎不存在!濃度雖然極低,但分布異常集中!”

惰性氣體?示蹤劑?林默的心猛地一跳!這指向了某種人為的、隱秘的釋放源!而且很可能來自地下!

“頭環檢測報告!”林默轉向法醫和電子物證專家。

“林隊!重大發現!”電子物證專家老張的聲音帶著驚駭,“所有回收的‘深空’頭環!內部存儲的腦波數據…在死亡時間點(約凌晨1:30左右)…全部記錄到一次極其短暫(約0.5秒)、但強度高得匪夷所思的Alpha波(8-12赫茲)同步爆發!峰值強度遠超正常冥想狀態的數百倍!緊接著…所有腦電信號…瞬間變成一條直線!腦死亡!”

他調出疊加的腦波圖,一百多條代表不同個體的Alpha波曲線,在某個精確到毫秒的時間點,如同被無形的指揮棒同時撥動,猛地竄上令人心悸的峰值,然后齊刷刷地、筆直地墜落歸零!如同一場無聲的集體腦部爆炸!

“還有!”法醫宋清指著解剖臺上的幾具代表性尸體,“雖然體表無傷,但死者腦組織…呈現大面積的、極其罕見的急性神經元溶解性壞死!微觀結構顯示細胞膜瞬間崩解,細胞器溶解!伴隨極其微量的…惰性氣體分子(氪、SF6)滯留痕跡!這…這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病理或中毒模型!”

惰性氣體!腦波同步爆發!急性神經元溶解!地下示蹤氣體!所有的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條冰冷的邏輯鏈條瞬間貫穿!

“查地下!立刻調取該區域地質勘探圖!查地下管道!特別是…星穹科技或者關聯企業在附近是否有地下設施或項目!”林默的聲音如同驚雷!目標直指地下!直指星穹科技本身!

濱海市地質檔案館。塵封的圖紙散發著霉味。巨大的燈箱上,鋪開一張泛黃的“望月谷”(星河之野露營地所在山谷)深層地質構造圖。

“林隊!找到了!”地質局的老工程師戴著老花鏡,手指顫抖地指向圖紙上一個用紅色虛線標注的、深埋于地下約150米處的管道走向,“‘星鏈計劃’地下中微子通信實驗管道!三年前由星穹科技主導秘密鋪設!名義上是前沿通信研究…但看這深度和屏蔽層設計…絕對超過了民用級別!”

他調出另一份加密的工程日志:“管道內部填充惰性絕緣氣體…主要成分就是六氟化硫(SF6)和…氪-85示蹤氣體!用于檢測微泄漏!管道在…就在露營地正下方約120米深處…有一個加壓維護閥站!”

“閥站狀態?!”林默追問。

“昨晚…凌晨1:25!”老工程師指著日志上一行刺目的紅色警報記錄,“閥站壓力傳感器記錄到一次極其短暫(0.8秒)的異常高壓峰值!伴隨微量的…惰性氣體外泄記錄!但…系統判定為‘瞬時傳感器誤報’!沒有觸發高級別警報!外泄氣體量…按設計…根本不可能穿透150米厚的巖層到達地表!”

不可能到達地表?那營地土壤里的微量氣體和死者腦中的痕跡從何而來?林默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鎖定圖紙上另一個不起眼的標記——距離露營地約三公里處的一個廢棄銀礦勘探豎井!深度直達地下三百米!一條早已被遺忘的、天然形成的深層巖石裂隙帶…在地質圖上,如同一條隱秘的虛線,恰好將廢棄豎井的底部…與星穹科技那條中微子管道閥站的位置…連接了起來!

廢棄礦洞入口。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混雜著鐵銹和巖石的氣息。頭燈的光柱刺破濃稠的黑暗。林默帶著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濕滑的礦道上。

“林隊!這里!”走在前面的警員喊道。燈光聚集在礦洞深處一片相對干燥的巖壁前。那里堆放著幾個蒙塵的、印著“星穹科技”標志的銀色金屬箱。箱子旁邊,固定著一臺造型古怪、連接著復雜管線和巨大蓄電池組的設備。設備的核心,是一個帶有精密壓力表和閥門接口的圓柱形容器,容器尾部連接著一條粗壯的、深插入巖壁縫隙的金屬軟管!軟管的走向,正對著那條連接中微子管閥站的深層裂隙方向!

設備控制面板的指示燈早已熄滅,但數據屏還殘留著最后一行刺目的紅色記錄:

“**加壓脈沖注入完成。T-7載體氣溶膠擴散濃度:理論致死閾值200%…**”

T-7!林默的心沉入冰窟!一種只存在于絕密軍事檔案中的、代號“靜默者”的神經惰化氣溶膠戰劑!其核心成分正是以惰性氣體(氪/SF6)為載體,包裹著一種能瞬間破壞神經元細胞膜的納米級酶激活劑!無色無味,擴散性極強,可通過呼吸或皮膚接觸吸收,專門針對生物神經電信號!致死劑量下,0.5秒內摧毀中樞神經系統,受害者如同被切斷電源,瞬間“關機”,死狀安詳!

“設備操作日志恢復!”技術員小陳的聲音帶著顫抖,“最后一次操作…昨晚凌晨1:24:55!遠程指令觸發!加壓脈沖通過軟管和裂隙…直達中微子管道閥站薄弱點!強行注入T-7氣溶膠!氣溶膠隨管道內惰性氣體…通過閥站瞬間的微泄漏點…沿著那條深層巖石裂隙…滲透擴散至地表!正好覆蓋了整個露營地范圍!”

完美的地下毒氣輸送管道!利用天然裂隙和人為管道泄漏!遠程操控!百人規模的精準毒殺!

“查操作指令來源!查星穹科技內部權限!特別是…能接觸到T-7和知道這條廢棄礦洞的人!”林默的聲音帶著雷霆般的憤怒。目標鎖定!指向星穹科技內部!指向那個被掩蓋的“腦機接口”人體實驗!

星穹科技總部地下三層,絕密檔案庫。厚重的鉛門被強行開啟。冰冷的白熾燈光下,空氣里彌漫著陳年紙張和電子設備冷卻劑的味道。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工裝、身形瘦削的男人背對著門口,站在一排巨大的伺服器機柜前。他手里拿著一塊布滿電路的老舊硬盤,正用一塊無塵布,極其緩慢、極其專注地擦拭著。機柜冰冷的金屬表面,映出他佝僂而疲憊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男人擦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極其平穩地將硬盤輕輕放回一個打開的機柜抽屜里。他緩緩轉過身。是老陸。星穹科技元老級地質工程師,也是當年“星鏈”地下管道項目勘探負責人。一張被風霜和實驗室燈光侵蝕得溝壑縱橫的臉上,布滿疲憊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悲涼。眼神渾濁,卻像兩口即將枯竭但仍燃燒著最后一點執拗火焰的深井。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林默身上,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等待已久的、沉重的釋然。

“為了營地?還是為了…‘深空計劃’?”老陸的聲音沙啞干澀,像砂紙摩擦著巖石。

“為了三年前,第七實驗室那四十七個‘志愿者’。”林默報出了那個被塵封的代號。

老陸渾濁的眼神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像平靜的井水投入了巨石。他放在機柜上的手猛地攥緊,布滿老繭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過了幾秒,他才極其緩慢地松開,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苦澀到極致的、近乎破碎的弧度。

“志愿者?哈哈…好一個‘志愿者’…”他的笑聲干澀而凄涼,在地下室冰冷的空氣中回蕩,“他們…是我的同事…我的徒弟…還有…我兒子…”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嘶啞,帶著刻骨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星穹…‘深空’腦機接口…根本就是個吃人的無底洞!初代原型機的神經反饋過載…會不可逆地損傷前額葉!會讓人…變成沒有情緒、沒有記憶、只會執行命令的…活死人!”

他猛地指向身后那排如同墓碑般矗立的伺服器機柜:“公司高層…徐天野他們…早就知道!但他們為了搶占市場…為了那該死的估值!他們隱瞞了所有風險報告!用高薪和‘為人類未來獻身’的鬼話…騙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簽下‘志愿書’!第七實驗室…就是他們的屠宰場!”

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扶著冰冷的機柜,身體劇烈地顫抖:“我兒子…小飛…他是第一個發現數據異常的…他想舉報…結果呢?”老陸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虛空,仿佛看到了兒子驚恐的臉,“‘意外’!實驗室‘神經反饋模擬器短路’!高壓電流…把他…把他燒得…只剩下一具焦炭!”淚水順著他深刻的皺紋洶涌而下,混合著無盡的絕望和憤怒,“四十七個人…四十七條命…四十七份被篡改的‘意外事故報告’!他們的命…就值…就值那點封口費和股票期權嗎?!”

他頹然松開手,佝僂著背,像一株被風雪徹底壓垮的老樹,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深空’頭環…那所謂的冥想輔助…根本就是初代原型機的簡化版!他們…他們連普通員工都不放過!用整個公司團建…做大規模場測!收集數據!優化他們吃人的算法!”

老陸猛地抬起頭,渾濁的淚水混合著扭曲的恨意,直勾勾地刺向林默:“T-7…‘靜默者’…軍方淘汰的廢案…完美!它能瞬間摧毀大腦…卻留下完整的、可供研究的神經壞死路徑!多好的…實驗數據啊!”他神經質地低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室顯得格外瘆人,“我守著這條礦洞…守著管道地圖…等了三年…終于等到他們…自己躺在了毒氣的靶心上!”

他緩緩抬起手,那只曾丈量大地、勘探巖層的手,此刻卻沾滿了百人的鮮血和無形的劇毒。他張開手掌,掌心向上,仿佛托著那四十七個冤魂沉甸甸的重量。

“一百顆大腦…一百份…最‘完美’的壞死樣本…”老陸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寒風,冰冷而縹緲,“夠不夠…給徐天野…給他的‘深空’計劃…當…當墓碑?”

物證實驗室里,死一般的寂靜。高倍電子顯微鏡下,從營地土壤深層提取到的T-7氣溶膠殘留微粒被放大到極致。微粒核心包裹著的、能瞬間溶解神經元細胞膜的納米酶結構清晰可見,其分子構型與軍方絕密檔案中“靜默者”的圖譜完全吻合!

“林隊!礦洞設備內存數據恢復!”技術員小陳的聲音帶著沉重的疲憊,“遠程觸發指令的加密路徑…最終溯源到…星穹科技已故前首席安全官徐天野(死于之前的狙擊事件)的一個秘密通訊中繼站!但操作日志里…有老陸的權限密鑰和生物特征解鎖記錄!他…利用了徐天野死后留下的‘后門’!”

鐵證如山!毒劑、工具、路徑、權限、動機!百人死亡的鏈條,冰冷而完整!

看守所會見室。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厚重的防彈玻璃,隔開兩個被科技徹底碾碎的世界。

老陸穿著囚服,坐在玻璃后面。幾天時間,他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絲生氣,變成了一具裹著人皮的枯槁軀殼。深陷的眼窩里,那片曾燃燒著悲憤火焰的眸子,如今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的灰白。沒有任何神采,沒有任何情緒,像兩口被徹底抽干、連絕望都凍結了的枯井。他微微低著頭,雙手放在腿上,手指無意識地微微蜷曲著,仿佛還在感受著那并不存在的、地質錘手柄的觸感。

玻璃這邊,站著十幾位神情悲慟、面容憔悴的男女。他們是百名遇難者中部分人的家屬。有人低聲啜泣,有人眼神空洞,有人臉上刻著無法化解的憤怒和茫然。為首的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相框,里面是兒子陽光燦爛的笑臉。

老陸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眼皮。他的目光沒有聚焦在那些悲痛的家屬身上,而是穿透了他們,投向更遠、更虛無的礦洞深處,仿佛看到了兒子被電流燒焦的身體,又仿佛看到了篝火旁那一百張瞬間失去所有生機的安詳面孔。他的嘴唇囁嚅著,干裂的唇皮顫抖,最終,只擠出幾個破碎得不成調的音節,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碑…夠…了…”

那聲音嘶啞,模糊,帶著一種耗盡一切的疲憊和解脫,又像是對這被科技異化的世界最無力的控訴。

家屬們被那空洞的話語和眼神刺痛,壓抑的哭聲在會見室里響起。老婦人抱著相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最終在旁人的攙扶下,踉蹌著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房間。

老陸對家屬的離去毫無反應。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虛空中某個不存在的點上。過了許久,久到連看守所走廊的燈光都仿佛熄滅了,他才用幾乎聽不見的、如同地殼深處巖層摩擦般嘶啞的聲音,吐出幾個字:

“…靜…了…好…”

林默走出看守所。望月谷方向吹來的風,帶著山林特有的清新,卻無法驅散鼻端那若有若無的、屬于T-7氣溶膠的冰冷鐵銹味幻覺。他抬頭望向城市邊緣那片蔥郁的山谷輪廓。在明媚的陽光下,“星河之野”露營地如同一個巨大的、綠色的傷疤。

他坐進車里,副駕駛座上,放著一份從星穹科技服務器底層挖出的、標注著“深空計劃:志愿者異常神經損傷評估(第七實驗室)”的加密文件。文件末尾,是一張冰冷的統計表,四十七個名字后面,打著猩紅的“Terminated”(終止)標記。

引擎低吼著啟動,匯入城市的洪流。車窗外,星穹科技大廈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腦機接口芯片。在這座以創新為名的科技之城,有些算法優化了生活,有些算法,卻早已在冰冷的代碼深處,寫下了毀滅人性的墓志銘。那一百張安詳如沉睡的臉,成了矗立在荒原之上、最沉默也最刺眼的科技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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