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后，山谷里的空氣格外清新。林薇推開新落成的木屋大門，看著庭院里被雨水沖刷得油亮的青石板，嘴角忍不住上揚。

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忙碌，島上的房子終于陸陸續(xù)續(xù)蓋好了。山腳下整齊排列著十幾間木屋，青瓦屋頂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飄著裊裊炊煙。周木匠設計的公共學堂也已完工，徐夫子每天清晨都會在里面教孩子們念書，朗朗的讀書聲順著風飄得很遠。

最讓林薇滿意的，是自己這棟兩層木屋。二樓的陽臺圍著打磨光滑的木欄桿，站在上面能看到整個山谷的景色；樓下的會客廳擺著周木匠新做的木桌木椅，書房里已經(jīng)放滿了徐夫子送來的書籍；廚房的灶臺燒得正旺，旁邊的餐廳里，顧念安正踮著腳尖，看張寡婦蒸新收獲的紅薯。

“嬸嬸，紅薯熟了！”顧念安回頭喊，小臉上沾著面粉，像只小花貓。

“知道了。”林薇走過去，幫她擦掉臉上的面粉，“去叫哥哥來吃。”

顧承安正在院子里給大虎二虎喂食。它們?nèi)缃褚验L成威風凜凜的成年老虎，卻依舊溫順，見顧承安過來，立刻搖著尾巴湊上前，用大腦袋蹭他的胳膊。

“來了！”顧承安應著，跑向餐廳，路過門口時，特意看了一眼隔壁那間空蕩蕩的木屋——那是留給張恒的，他前段時間按顧晏辭的囑托，帶著幾個精干的漢子去京城打探消息，至今未歸。

如今的半山腰，就只剩他們娘仨和兩只虎崽。

起初林薇還擔心孤單，住了幾日卻愛上了這份清靜。山腳下的鄰居們白天忙著打理莊稼，晚上早早歇下，很少來打擾；大虎二虎白天鉆進山林，傍晚總能帶回些獵物，偶爾還能叼回些野果，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

“李爺爺說，再過半個月就能收土豆了。”林薇給孩子們盛上紅薯，“今年的土豆長得特別好，周木匠說，光他那兩分地，就能收滿滿兩筐。”

顧承安嘴里塞著紅薯，含糊不清地說：“那我們冬天就有土豆吃了？”

“不止呢。”林薇笑著說，“還有木薯和紅薯，趙富商還在院子里種了些白菜和蘿卜，夠咱們過冬了。”

正說著，大虎二虎從外面回來了。二虎嘴里叼著只肥碩的野兔，大虎則拖回了半只野豬，顯然是運氣不錯。顧承安立刻跑過去，幫著把獵物拖到廚房后面的處理區(qū)——那里專門用來處理大虎二虎帶回的野味，皮毛能做褥子，肉可以熏制后儲存。

“今天這野豬夠大家吃兩頓了。”林薇摸著二虎的頭，從廚房拿了兩個剛蒸好的紅薯遞給它們，“獎勵你們的。”

大虎二虎低頭啃著紅薯，尾巴搖得歡快。如今它們早已是島上的“明星”，誰家有紅白喜事，都盼著它們能帶回些野味加餐。張寡婦常說：“有大虎二虎在，咱們就像多了兩個打獵的好手，日子踏實。”

吃完早飯，林薇帶著孩子們?nèi)ヌ锢锊榭辞f稼。山谷里的土地已經(jīng)被開墾出幾十畝，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地塊，家家戶戶都在自家的地里忙碌。李爺爺正蹲在紅薯地里，小心翼翼地給藤蔓翻土；張寡婦的兒子小石頭拿著小鋤頭，幫著母親給白菜澆水；徐夫子上完課，也提著水壺來照看他種的那幾株蘭花。

“林姑娘，來看莊稼啊？”李爺爺直起身，笑著打招呼，“你看這紅薯藤，長得多旺，底下準結了不少大紅薯。”

林薇蹲下來，撥開茂密的藤蔓，果然看到泥土里露出幾個紫紅色的紅薯尖，圓潤飽滿。“真好，看來今年是個好收成。”

“都是托你的福。”李爺爺感慨道，“要不是你找到這些種子，想出這些法子，咱們哪能有現(xiàn)在的日子？”

林薇笑了笑，沒接話。她知道，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齊心協(xié)力，才有了如今的景象——蓋起了房子，種上了莊稼，有了鐵器和陶器，甚至趙富商還在山腳下開了個“雜貨鋪”，用多余的糧食和皮毛交換些零碎物件。

從田里回來，林薇坐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著遠處層林盡染的山林。秋天到了，樹葉變成了金黃和火紅，山谷里像鋪了一層彩色的地毯。她拿起顧晏辭臨走前給她的木牌，上面刻著的蘭花被摩挲得光滑溫潤。

“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啊？”顧念安靠在她身邊，手里拿著個布偶，那是林薇照著顧晏辭的樣子做的。

“快了。”林薇摸了摸她的頭，“等收完莊稼，天氣再冷些，爹爹就回來了。”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些沒底。張恒走了快一個月，杳無音信，不知道京城的情況怎么樣了，顧晏辭是否平安。

傍晚時分，山腳下傳來一陣熱鬧的喧嘩。林薇探頭望去，只見趙富商正指揮著幾個漢子，把熏制好的臘肉掛在學堂旁邊的架子上。

“這是做什么？”她下樓問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顧承安。

“趙叔叔說，馬上要收莊稼了，想辦個‘豐收宴’，讓大家熱鬧熱鬧。”顧承安舉起斧頭，用力劈下去，“他還說，要請大虎二虎當‘首席功臣’呢！”

林薇忍不住笑了。趙富商雖然精明，卻很會調(diào)動大家的積極性。辦個豐收宴，確實能讓大家更有干勁。

她轉身進廚房，開始準備晚上要帶去的菜。她打算做個麻辣野豬腿，用之前曬干的辣椒和花椒，再配上新收的土豆，燉得爛爛的；再蒸個紅薯糕，用紅薯泥和面粉混合，蒸出來又甜又軟，孩子們肯定喜歡。

正忙碌著，忽然聽到院子里傳來大虎二虎的低吼。林薇心里一緊，拿起墻角的鐮刀就沖了出去，以為是來了野獸。

跑到院子里才發(fā)現(xiàn)，哪是什么野獸，是兩只羽毛斑斕的野雞，正撲棱棱地在院子里亂竄，大虎二虎正饒有興致地圍著它們轉，卻沒下口。

“這是……”林薇愣住了。

“嬸嬸！是大虎二虎帶回來的！”顧承安從外面跑進來，手里還拿著根繩子，“它們剛才從山里回來，嘴里各叼著一只，放在院子里就看著它們玩！”

林薇這才明白，大虎二虎是把野雞當禮物帶回來了。她又驚又喜，連忙接過顧承安手里的繩子，小心翼翼地把野雞捆好——這兩只野雞看著很精神，正好可以養(yǎng)起來，說不定能下蛋。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林薇摸著大虎二虎的頭，心里一陣溫暖。它們不僅能打獵，還懂得把活物帶回來，顯然是知道她想圈養(yǎng)牲畜。

夕陽西下時，山谷里漸漸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端著自家的拿手菜，往學堂那邊走去。林薇提著燉好的野豬腿和紅薯糕，帶著孩子們跟在人群后面，大虎二虎溫順地跟在她身后，引來不少善意的目光。

“林姑娘，你這菜聞著真香！”張寡婦湊過來，笑著說，“肯定是放了上次那紅果子吧？”

“是啊，你嘗嘗。”林薇給她夾了一塊野豬肉。

張寡婦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氣，卻連連點頭：“好吃！比上次的小龍蝦還夠味！”

眾人圍坐在學堂前的空地上，擺上各自的菜，徐夫子提議大家舉杯（用新做的陶碗），慶祝這來之不易的豐收。

“我提議，這第一杯敬林姑娘！”李爺爺站起身，舉著陶碗，“要是沒有她，咱們哪能有今天的日子？”

“敬林姑娘！”眾人齊聲喊道，紛紛舉杯。

林薇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我相信，只要咱們好好過日子，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她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半山腰那間空蕩蕩的木屋——那是留給張恒的。不知道他在京城怎么樣了，顧晏辭……又怎么樣了？

仿佛感應到她的思念，一陣風吹過，帶來山林里的氣息。大虎二虎忽然抬起頭，朝著京城的方向低吼了兩聲，像是在回應遠方的呼喚。

林薇握緊了手里的陶碗，心里默念：顧晏辭，我們在這里很好，等你回來。

夜色漸濃，篝火升起，映著每個人的笑臉。孩子們圍著大虎二虎嬉戲，大人們舉杯暢談，歌聲和笑聲在山谷里回蕩。半山腰的木屋里，燈光溫暖，靜靜等待著未歸的人。這個秋天，不僅帶來了豐收的喜悅，更帶來了對未來的無限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