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坡頂，嗚咽的夜風仿佛也沾染了絕望的氣息，在嶙峋的怪石間穿梭，發出如同亡魂啜泣般的尖嘯。厲千絕那挾裹著勝利者狂喜與掌控一切得意的笑聲，如同無數根冰冷的、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刺穿著楚無塵的耳膜，更無情地刺穿了柳如依強行維持的最后一絲脆弱偽裝，將她徹底釘死在恥辱與絕望的十字架上。楚無塵的身影在慘淡破碎的月光下拉得很長，孤峭得像一柄插在絕壁上的殘劍，唯有那雙緊盯著厲千絕的眼眸，深處燃燒著冰封萬載、卻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

“贏？”楚無塵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粗糙的砂礫在冰冷的鐵器上反復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抑的怒火，“不過是玩弄人心、踐踏尊嚴的把戲。放了她，”他向前踏出一步，盡管渾身是傷，腰間的鐵劍卻發出低沉的嗡鳴，“你的對手，是我！”

“對手？”厲千絕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絕倫、足以載入史冊的笑話，那刺耳的笑聲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斬斷。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不屑與一種俯瞰塵寰般的睥睨。他緩緩搖頭，動作優雅而殘忍，眼神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在審視一只試圖撼動巍峨山岳的渺小螻蟻，充滿了純粹的、不帶任何情緒的漠視。“楚無塵，你太高看自己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冰冷重量，“你，甚至不配稱之為……對手。”

話音落下的瞬間！

厲千絕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爆發，沒有狂暴的真氣席卷。只有一道快到超越了視覺捕捉極限、甚至扭曲了光線的暗紅殘影！那不是速度，那是空間的跳躍！是時間的斷層！前一瞬，他還站在數丈之外，下一剎那，那冰冷、帶著濃郁血腥氣的身影，已如同瞬移般，毫無征兆地、霸道地侵占了楚無塵身前所有的空間！那速度，徹底碾碎了楚無塵所有的認知、所有的反應神經！他甚至來不及去觸碰腰間的劍柄！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千錘百煉的本能在這一刻瘋狂尖嘯！他只能將殘存的所有內力，如同決堤洪水般，不顧一切地瘋狂灌注于雙臂，在胸前交叉成最后的、徒勞的防御！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靈魂震顫的巨響，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在葬魂坡頂炸開！

楚無塵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顆從天而降、燃燒著地獄烈焰的隕石正面轟中！一股沛然莫御、完全超脫了他理解范疇的恐怖力量，如同滅世洪流，瞬間沖垮了他那如同紙糊沙堡般倉促凝聚的防御！護體罡氣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泛起，便徹底崩碎，化為無形！雙臂傳來的不是疼痛，而是骨骼在無法抗拒的巨力下寸寸碎裂、扭曲變形時發出的、令人頭皮炸裂、牙根發酸的刺耳悲鳴！咔嚓嚓！清晰的骨裂聲甚至壓過了撞擊的巨響！

劇痛尚未沿著神經傳遞到大腦，一股無法抑制的腥甜便已狂涌上喉頭！

“噗——！”

大蓬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楚無塵口中狂噴而出，在慘白的月光下劃出一道凄厲的血虹！他整個人如同一只被巨錘砸飛的破敗麻袋，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帶著呼嘯的勁風，向后倒飛出去！視野天旋地轉，耳邊只剩下自己骨骼碎裂的余音和心臟擂鼓般的絕望跳動！

“轟隆——！！！”

楚無塵的身體如同炮彈般，重重砸在十幾丈外一塊巨大的、布滿風蝕痕跡的黝黑巖石上！堅硬的巖石表面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集、深達數寸的恐怖裂痕！碎石和粉塵如同煙霧般爆開！他再次悶哼一聲，又一口鮮血夾雜著內臟的碎片噴濺在冰冷的巖石上，染紅了一片。五臟六腑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移位！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舞，劇烈的耳鳴讓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雙臂軟軟地、以一種扭曲的角度垂落在身體兩側，鉆心刺骨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著他的神經末梢，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碎裂的胸骨，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差距！

天塹鴻溝般的差距！云泥之別！

這根本不是戰斗，是單方面的、徹頭徹尾的碾壓！是強者對弱者最冷酷無情的戲耍！厲千絕的實力，早已超脫了楚無塵所能理解的武學范疇，如同執掌天罰的神明面對匍匐塵埃的凡人，無可撼動，無可匹敵！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憤怒，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厲千絕的身影如同沒有實體的鬼魅，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楚無塵面前。他蹲下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優雅的從容，俯視著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只能痛苦喘息、連移動手指都無比艱難的楚無塵。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快意，反而帶著一種純粹的、如同孩童蹲在蟻穴旁，饒有興致地用樹枝撥弄著無助爬蟲般的殘忍興味。

他沒有繼續施加致命的打擊，反而伸出了那只修長、白皙、卻蘊含著毀滅力量的手。指尖如同最靈巧、最致命的毒蛇，在楚無塵無法動彈的身體上飛快地點了幾下！

動作快如閃電，輕柔得如同情人溫柔的撫摸，拂過楚無塵幾處關鍵的要穴和重要的經脈節點。然而，每一次輕點，都有一股冰冷詭異、如同活物般的陰寒勁力，瞬間鉆透皮肉，蠻橫地侵入楚無塵的體內！這些勁力如同跗骨之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性，精準地盤踞在丹田核心、心脈附近以及連接四肢的主干經脈樞紐！

它們并未立刻發作，帶來毀滅性的破壞，卻如同在楚無塵體內埋下了數顆冰冷、劇毒的種子！致命的威脅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渾身血液都仿佛要凍結！殘存的內力瞬間變得滯澀無比，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瀝青沼澤，連調動一絲都變得艱難萬分！一種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深入靈魂的冰冷，瞬間將他籠罩！

“玩膩了。”厲千絕站起身，動作隨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拂去了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塵。他臉上那病態的、帶著殘忍玩味的笑容漸漸淡去，如同退潮般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種俯瞰塵埃的、絕對的冰冷漠然。“該結束了。”他像是在宣判，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待宰羔羊般、連掙扎都無力的楚無塵。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算計與冷酷的眼眸，緩緩轉向被那詭異活繩牢牢捆縛著、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只剩下無邊絕望的柳如依。

在柳如依驚疑不定、充滿了恐懼和困惑的目光注視下，厲千絕緩緩伸手探入懷中。當他再次伸出手時，掌心已托著兩樣東西。

一樣是令牌——通體呈現出一種沉重冰冷的暗金色澤，非金非玉，材質似石似骨，入手沉重異常，仿佛承載著千鈞的重量。令牌正面，以極其精湛的工藝，浮雕著一只栩栩如生、猙獰無比、仿佛欲擇人而噬的巨型金蝎！蝎身盤踞，甲殼上細密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八只步足如同鋒利的鉤鐮，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高高揚起的蝎尾，彎曲成一個充滿致命威脅的弧度，閃爍著幽冷寒芒的尾鉤，仿佛隨時能刺穿虛空！一股古老、威嚴、帶著濃烈血腥氣與至高無上權力意志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從令牌上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葬魂坡頂，連嗚咽的風聲都似乎為之一滯！

另一樣，則是一張面具——同樣以那種沉重冰冷的暗金為底，造型正是那令牌上金蝎的頭部！面具線條流暢而詭異，覆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和嘴唇以下的部分。蝎眼的位置，鑲嵌著兩顆細小的、如同活物般的幽綠色寶石，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怨毒、仿佛能洞穿靈魂的詭異光芒，如同真正的毒蝎之瞳，冷漠地俯視著世間萬物，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異氣息。

金蝎令！金蝎面！

這是天蝎門十二堂主之首、地位僅次于門主、代行門主權柄的最高權力象征！是傳說中唯有門主親授才能執掌的秘寶！是厲千絕身為二堂主也未曾獲得的、象征著門主絕對意志的無上權柄！

柳如依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她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厲千絕手中的兩樣東西，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幻象！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讓她渾身汗毛倒豎！她猛地抬頭，目光如同鋒利的匕首刺向厲千絕那張俊美卻邪氣的臉，眼中充滿了極致的困惑、無法理解的驚駭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恐懼！師兄他……怎么會有這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難道……一個讓她渾身血液都要凍結的恐怖猜測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上她的心臟！

就在這時，厲千絕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光柱，穿透了彌漫的血腥與絕望，精準地與柳如依那充滿了驚濤駭浪的眼眸在空中交匯。

那一瞬間！

柳如依仿佛在厲千絕那雙深不見底、永遠翻涌著算計與冷酷的眼眸最深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復雜、極其隱晦、甚至……帶著一絲近乎悲憫的情緒？那情緒一閃而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快得讓柳如依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是恐懼催生出的幻覺。但那感覺如此真實，如此突兀，與厲千絕一貫的冷酷殘忍格格不入！

厲千絕的嘴唇，極其細微地翕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底部的嘆息，只有近在咫尺、精神高度緊繃的柳如依才能勉強聽清。那聲音里，竟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力竭的疲憊和一種洞穿迷霧后的……蒼涼：

“師妹……”

“從始至終，你我……都只是棋子。”

“門主他老人家的真正實力、他的謀劃、他所圖謀的天地……不是你我這種掙扎在泥潭里的螻蟻……可以窺探，可以想象的。”

這句話，如同九霄神雷，裹挾著滅世之威，在柳如依的腦海中轟然炸響！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的靈魂之上！棋子？門主的謀劃？那金蝎令和面具……難道……門主他……一個恐怖到讓她渾身冰冷、靈魂都在顫栗的猜測瞬間成型！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她的心臟！她猛地再次看向厲千絕，目光如同瀕死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試圖從他臉上、從那深邃的眼眸中找到一絲印證，一絲答案。

然而，厲千絕的眼神，如同最堅硬的寒冰，瞬間凍結了所有情緒。那深潭般的眼眸深處，剛剛泛起的一絲漣漪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慣有的、深不見底的冰冷、狠戾和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仿佛剛才那一瞬間流露的復雜人性與疲憊嘆息，真的只是柳如依在絕望中產生的、可悲的幻覺。

厲千絕不再理會柳如依眼中翻騰的驚濤駭浪和那無聲的質問。他猛地轉身，動作決絕而冷酷，面向那個掙扎著、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死死摳住地面碎石、試圖將殘破不堪的身體撐離冰冷地面的楚無塵。他手腕隨意地一抖，那枚象征著至高權力與無上地位的金蝎令，以及那張散發著冰冷邪異氣息的金蝎面具，如同丟棄兩件骯臟的垃圾、兩塊礙眼的絆腳石般，被隨意地、帶著一種輕蔑的力道，拋在了楚無塵面前布滿碎石、塵土和凝固血跡的地上。

暗金的令牌和面具與粗糙的地面碰撞，發出兩聲沉悶而冰冷的輕響，在死寂的坡頂顯得格外刺耳。它們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如同兩只冰冷的、擇人而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楚無塵。

“帶上它。”厲千絕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溫度，如同萬年玄冰摩擦發出的聲響，更像是在宣讀一道不容置疑、違逆即死的最終諭令。“從今日起，你便是天蝎門新任金蝎堂主，十二堂主之首，地位僅次門主。執掌金蝎令，戴上面具，你便擁有號令群魔、生殺予奪之權。”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緩緩掃過地上因恐懼和劇痛而微微顫抖的柳如依，眼神中帶著一種施舍般的、令人作嘔的冷酷：

“戴上它，宣誓效忠門主，獻上你的靈魂和忠誠。那么，她，”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如同指向一件待處理的物品般，精準地指向柳如依，“可以免于……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承受比死亡痛苦千百倍的折磨。我會給她一個……痛快。這是我對你……最后的仁慈。”

“或者……”厲千絕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地獄深淵的裂口。他的眼神如同兩柄淬了劇毒的匕首，帶著無盡的惡意和嘲弄，狠狠刺向楚無塵那雙因憤怒和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眸，“你現在就去萬蝎窟，拔出那把斷水劍。擁抱那‘天下第一’的力量，承受那無邊的業障與瘋狂……然后，用你那‘天下第一’的力量，來救她。像個真正的……英雄。”

“選擇權，”厲千絕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喪鐘，在夜風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在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厲千絕閃電般出手！一枚細小的、通體漆黑如墨、尾部卻詭異地鑲嵌著一抹妖艷胭脂紅的玉瓶，如同變戲法般出現在他指尖。他屈指一彈，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啵！”

一聲輕響，瓶塞應聲飛起！

一縷甜膩到令人作嘔、仿佛混合了腐爛花朵與濃稠蜂蜜的詭異異香，瞬間彌漫開來，霸道地沖散了葬魂坡上的血腥氣和尸腐味！那香氣鉆入鼻腔，竟帶來一種眩暈和窒息感！

柳如依因驚駭而微張的嘴唇，成了這致命毒藥最便捷的入口！不等她有絲毫反應，甚至連閉緊嘴巴都來不及，厲千絕的手指隔空一點！一股無形而精準的勁力，如同最靈巧的毒蛇，裹挾著從瓶中激射而出的一滴粘稠如墨、仿佛擁有生命般微微蠕動的液體，精準無比地射入了柳如依的口中！

“唔——！”柳如依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那滴液體入口即化，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鉆入她的喉嚨，融入她的血液！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被生生撕裂的冰冷劇痛，如同爆發的海嘯，瞬間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劇烈地、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層死灰！嬌艷的紅唇迅速泛起一層妖異的烏紫色，并向著臉頰蔓延！那雙曾經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此刻生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抽離，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灰暗和……徹底的絕望！她如同離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痛苦喘息。

“七日斷魂散。”厲千絕冷漠地宣判，聲音如同在宣讀一份冰冷的死亡通知，“天蝎門秘傳的直毒，無藥可解。中毒者，前六日如同身處寒冰地獄，經脈寸寸凍結，血液逐漸凝固，神智卻異常清醒，承受無邊痛苦。第七日，神魂俱滅，肉身化為膿血。解藥……”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楚無塵瞬間充血、如同瀕死野獸般的雙眼，以及地上那痛苦蜷縮、生機正被劇毒瘋狂吞噬的身影，嘴角那抹殘酷的弧度加深，帶著一種欣賞獵物在陷阱中掙扎的快意，“只有至高無上的門主大人……才有。”

“留給你考慮的時間……”厲千絕的聲音如同來自幽冥，“不多了。”

說完，厲千絕再沒有絲毫停留。暗紅的身影如同融化在夜色中的鬼魅，在嗚咽的夜風中輕輕一晃，便已出現在數丈之外。他背對著葬魂坡上兩個在絕望深淵中掙扎的男女，身影在慘淡的月光下，竟顯出幾分難以言喻的孤絕與……蕭索？仿佛那掌控一切的背影下，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沉重。

“好自為之。”

四個冰冷的字眼，如同最后的墓志銘，隨風飄來，帶著徹骨的寒意，烙印在兩人心頭。

下一刻，厲千絕的身影便如同滴入濃墨的清水，徹底融入了無邊的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滿地狼藉、痛苦掙扎的兩人，以及那冰冷地躺在塵土與血污中、散發著不祥幽光的金蝎令與面具。月光慘白，如同為這片絕望之地披上了一層冰冷的裹尸布。

葬魂坡頂，只剩下夜風如泣如訴的嗚咽，柳如依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痛苦呻吟，以及楚無塵沉重如巨錘擂鼓、每一下都牽扯著碎裂胸骨的心跳聲。

選擇？

這根本就是一條通向絕望深淵的單行道！無論踏上哪一條，盡頭都是無邊的黑暗，永恒的沉淪！

楚無塵掙扎著，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他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死死摳住地面尖銳的碎石，指甲崩裂，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他拼盡全力，一點一點，將殘破不堪、劇痛鉆心的身體從冰冷的地面上撐起。每一次用力，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劇痛和嘴角涌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滴落在冰冷的塵土中。他死死盯著地上那兩件象征著權力、屈辱與唯一渺茫生機的暗金器物，那冰冷的蝎瞳仿佛在嘲笑著他的無力。他的目光艱難地移向幾步之外，那個痛苦蜷縮著、生機正被劇毒迅速吞噬、灰敗的臉上寫滿無邊痛苦的柳如依。

時間……如同指間流沙，瘋狂流逝！

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