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晨霧未散,林間殘葉鋪地,踩上去沙沙作響。云逸一行人護送恒山派幸存弟子緩緩前行,腳步沉重,空氣中仍殘留著昨日血戰的腥氣。
定逸師太遺體被妥善安置在擔架上,由兩名女尼抬著,身后幾人神情肅穆,眼中滿是哀戚。令狐沖走在隊伍前方,面色凝重,一言不發。他肩頭負著不僅是恒山弟子的性命,還有整個門派的未來。
“前面就是恒山腳下。”任盈盈輕聲道,語氣低緩,似怕打破這沉寂的氛圍。
云逸點頭,目光掃過四周,心中卻隱隱生出一絲不安。昨夜那封染血信箋仍在懷中,字跡潦草,內容簡短卻意味深長——鑄劍谷有埋伏。而如今,他們已安然抵達恒山,可那股壓迫感卻未曾消散。
山路轉過一道彎,恒山派山門已然在望。青石臺階層層疊疊,直通山頂。幾名守山弟子遠遠看見眾人歸來,臉色大變,急忙奔下山來迎接。
“師叔!”一名年輕弟子跪倒在地,眼眶泛紅,“你們終于回來了!掌門師太她……”
“她已經走了。”任盈盈低聲回答,聲音如冰,卻透著幾分憐憫。
眾人聞言,皆是一震,跪倒一片,哭聲四起。
恒山派內,氣氛凝重至極。定閑師太臥于禪房之中,氣息微弱,面如紙灰。幾名年長女尼圍坐在床前,神色悲痛。云逸、令狐沖與任盈盈走入屋內,見狀皆沉默不語。
“她撐不了多久了。”老郎中低聲說道,合上藥箱,搖頭嘆息。
“請諸位暫且退下。”任盈盈開口,語氣不容置疑,“讓她靜養片刻。”
眾女尼依言退出,唯留三人與定閑師太獨處。屋內燭火搖曳,映得墻上影子晃動,仿佛死神已在門外徘徊。
定閑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令狐沖身上,嘴唇微動,聲音幾不可聞:“你……來了。”
令狐沖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哽咽:“弟子在此。”
定閑嘴角微微揚起,似有一絲欣慰,隨即轉向云逸:“謝謝你……救了她們。”
云逸點頭,沒有多言。
“嵩山……左冷禪……”定閑忽然咬牙,聲音陡然清晰幾分,“他們……不會罷休……你要小心……偽君子……”
話音未落,她猛然劇烈咳嗽起來,胸口起伏不定,鮮血從唇角溢出。任盈盈連忙扶住她,掌心貼其后背,輸送真氣以穩其命脈。
“掌門!”令狐沖急呼。
定閑眼神渙散,卻仍緊緊盯著令狐沖,手指微微顫動,指向床邊木匣。
“掌門信物……給你。”
此言一出,屋內空氣仿佛凝固。令狐沖怔住,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嘴唇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
“非你……難保恒山。”定閑說完最后一句話,雙目緩緩閉合,再無氣息。
任盈盈收回手掌,輕輕將她的手放回被中,蓋上僧袍,站起身來。
“掌門去了。”她淡淡道,語氣平靜,卻掩不住內心的沉重。
屋外傳來一陣騷亂,緊接著有人推門而入。
“掌門呢?掌門如何了?”一名年長老尼滿臉焦急,身后數名女尼也紛紛涌進,看到床上景象,頓時一片嘩然。
“掌門臨終托付掌門之位予令狐沖!”任盈盈高聲道,語氣凌厲,震懾全場。
眾女尼一愣,隨即議論紛紛,有人驚愕,有人憤怒,更有人直接站出來反對。
“荒謬!男子豈能執掌恒山派?!”一名年長女尼怒斥。
“掌門怎會做出如此決定?我們不服!”另一人附和。
“夠了!”云逸冷冷開口,目光如刀,掃視眾人,“定閑掌門臨終親口所言,你們竟敢質疑?”
他身形不動,卻自有一股威壓彌漫開來,令人不敢直視。眾女尼被這一眼盯得心頭一顫,紛紛低頭,不敢再言。
“掌門信物在此。”任盈盈從木匣中取出一卷泛黃紙帛,展開示眾,“上有掌門印鑒,誰若不信,盡可查驗。”
紙帛之上,赫然寫著“恒山派掌門信物”六個大字,筆鋒蒼勁,確為定閑親筆。
“掌門既已托付,我等便當遵從。”一名年紀稍長的女尼率先表態,其余人見狀,雖仍有不滿,卻也只得默認。
令狐沖站在原地,手中接過那卷紙帛,只覺千斤重擔壓肩。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成為掌門的模樣,卻從未想過是以這種方式接掌。
“我……愿承掌門之責。”他緩緩開口,語氣堅定。
眾人再次跪地行禮,齊聲道:“恭迎新任掌門。”
儀式簡單而莊重,定逸師太的遺體也被妥善安葬于恒山后山。云逸站在山巔,望著遠方天際,心中思緒翻涌。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任盈盈走到他身旁,輕聲問。
“先穩固恒山內部。”云逸答,“左冷禪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既然敢殺定逸、逼走定閑,下一步便是徹底掌控五岳聯盟。”
“你覺得令狐沖能勝任?”她問。
“他必須勝任。”云逸目光冷峻,“否則,恒山派將在他的手中覆滅。”
任盈盈沉默片刻,點頭:“我會助他。”
就在這時,一名女尼匆匆跑來,神色慌張:“掌門,不好了!儀琳師妹失蹤了!”
三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一絲警覺。
“何時不見的?”云逸問。
“就在方才整理定閑掌門遺物時,她還在客房,現在卻不見了蹤影。”
“她房間可有異樣?”任盈盈追問。
“我們進去看過,一切如常,只是……”女尼遲疑了一下,“她在地上刻了一個‘嵩’字。”
云逸眉頭微皺,心中已有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