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哭了，笑也笑了，瘋也瘋夠了。

我盤腿坐在我那“老娘的救命稻草”里，就在那六塊寶貝田壟邊上，眼睛跟探照燈似的，死死盯著那幾株翠綠欲滴的小苗。

【叮！普通白菜生長中……預計成熟時間：6小時23分。】

【叮！普通胡蘿卜生長中……預計成熟時間：8小時45分。】

【叮！普通生菜生長中……預計成熟時間：5小時10分。】

腦子里那個冰冷的提示音，每隔一會兒就盡職盡責地報個時。每一次報時，都讓我那顆小心臟激動地蹦跶兩下。

時間，這玩意兒在農場空間里好像溜得特別快。我啥也沒干，就光蹲這兒看著，感覺才眨了幾下眼，那白菜苗就跟吃了激素似的，“噌噌噌”往上竄，嫩綠的葉片舒展開，一層包著一層，越來越水靈，越來越厚實。

【叮！普通白菜已成熟！請盡快收獲！】

來了！它來了！

我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只見第一塊田壟上，那幾株白菜，已經長成了！不是幼苗，是實打實、水靈靈、葉片肥厚、層層疊疊抱成一團的——大白菜！

綠！鮮亮！飽滿！葉片上還掛著細密的水珠（可能是我的“喜悅之淚”加速的副作用？），在空間柔和的光線下，折射著誘人的光。

“我的白菜！我的親親小白菜！”我嗷一嗓子，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差點一頭栽進田里。

用意念選中【收獲】。那個半透明的小手圖標出現，輕巧地一揮。唰！幾棵沉甸甸、綠油油的大白菜瞬間消失，同時，倉庫圖標旁邊跳出一個提示：【普通白菜×6】。

“六棵！整整六棵！”我激動地用意念打開倉庫，看著那占據了六個格子的、仿佛自帶圣光的綠寶石，口水差點滴下來。

“胡蘿卜！生菜！別急！姐姐這就來收你們！”我眼冒綠光，像個餓了幾百年的蝗蟲，撲向剩下的田壟。

【叮！普通生菜已成熟！請盡快收獲！】

小手一揮，幾棵葉片舒展、脆生生的生菜入庫！【普通生菜×5】

【叮！普通胡蘿卜已成熟！請盡快收獲！】

小手再揮，幾根橙紅透亮、看著就嘎嘣脆的胡蘿卜入庫！【普通胡蘿卜×5】

倉庫里，整整齊齊躺著六棵大白菜，五棵生菜，五根胡蘿卜！綠意盎然，生機勃勃！這哪里是蔬菜？這分明是我的命！是星際時代最璀璨的寶石！

“發了！老娘這次是真的發了！”我叉著腰，看著倉庫，笑得見牙不見眼，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意念一動，一棵水靈靈的大白菜憑空出現在我懷里。沉甸甸的，冰涼涼的，葉片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我迫不及待地，把臉埋進那層層疊疊的葉片里，深深地、狠狠地吸了一口——

一股清冽、甘甜、混合著泥土最原始芬芳的氣息，如同最純凈的甘泉，瞬間沖入鼻腔，洗滌了被營養膏荼毒了三個月的靈魂！

“唔——！”我發出一聲滿足到極致的呻吟，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歡呼。這味道，比什么頂級香水都好聞一萬倍！這是生命的氣息！是希望的味道！是火鍋燒烤麻辣燙在向我招手的前奏！

“開整！必須開整！今天誰也別想攔著我吃口熱乎的！”我抱著我的大寶貝白菜，意識瞬間退出農場空間。

眼前景象一晃，我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狹窄、彌漫著淡淡營養膏余味的小破公寓。懷里的白菜觸感真實無比，那清新的味道霸道地驅散了房間里殘留的惡心氣息。

顧不上研究那臺還在冒煙的光腦尸體，我像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開始翻箱倒柜。

角落里，一個落滿灰塵、巴掌大小的圓形金屬板被我扒拉了出來——星際時代最基礎的個人加熱板，功率小得可憐，跟地球的電磁爐沒法比，但聊勝于無！

又從一個壓箱底的破包里，翻出一個同樣蒙塵的小金屬鍋，還有一小瓶標簽都快掉光了的、據說是植物性油脂的玩意兒（鬼知道是什么合成的，但總比沒有強！）。一把多功能小刀（切水果切營養膏塊的那種），成了我唯一的廚具。

簡陋得令人發指！但這難不倒我時小璐！為了這口吃的，我拼了！

擰開那瓶“油”，小心翼翼地往小鍋里滴了幾滴。透明的油脂在鍋底匯聚成一小灘。把加熱板調到最大功率（其實也就那么回事），鍋放上去。

油脂受熱，開始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冒起一點點青煙。一股……嗯，不太好形容的、帶著點工業感的“油味”飄了出來。跟地球的菜籽油花生油沒法比，但此刻在我聞來，也帶著一絲親切！

顧不上嫌棄，我抄起我的寶貝白菜，放在簡陋的料理臺上。拿起小刀，笨拙地去掉最外層沾著泥的葉子（心疼得直抽抽），然后對著里面水嫩嫩的菜幫子，小心翼翼地切下去。

嚓！嚓！嚓！

清脆的切割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悅耳。每一刀下去，白菜那水潤的斷面都滲出細小的汁液，那股清甜的味道愈發濃郁。很快，一小堆不規則的白菜片（條？塊？）堆在了旁邊。

油溫差不多了（我猜的），我深吸一口氣，帶著朝圣般的心情，把那一小堆白菜“嘩啦”一下，倒進了鍋里！

“滋啦——！！！”

滾燙的油脂遇到帶著水汽的白菜，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白色的水汽混合著油霧猛地升騰而起！

一股無法形容的、霸道絕倫的香氣，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醒，轟然炸開！那是高溫激發出的蔬菜清甜，混合著油脂的焦香（盡管那油本身味道一般），帶著最原始、最本真的煙火氣！

這股香氣，如同最鋒利的長矛，瞬間刺穿了營養膏殘留的陰霾，狠狠地扎進我的鼻腔，直沖天靈蓋！

“我……我靠！”我整個人都懵了，舉著刀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鍋里翻騰的白菜片。

那翠綠的顏色在熱油中迅速變得油亮、柔軟，邊緣微微卷曲，透出誘人的半透明質感。那股混合著清甜和焦香的霸道味道，瘋狂地往我鼻子里鉆，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嗷嗷叫，口水瘋狂分泌！

太香了！香得離譜！香得我靈魂都在顫抖！

這味道……是家的味道！是地球的味道！是活著的味道！

眼淚，根本不聽使喚，“唰”地一下就涌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我胡亂抹了一把，也顧不上燙，用刀尖（實在沒筷子勺子）笨拙地扒拉著鍋里的白菜。看著它們在簡陋的鍋里翻滾、變軟、滲出晶瑩的汁水，那混合著蔬菜清甜和油脂焦香的熱氣撲在臉上，熏得我眼淚流得更兇了。

“香……真他娘的香啊……”我抽噎著，像個傻子一樣對著那口破鍋又哭又笑，“嗚嗚……老子終于……終于吃上口人吃的了……”

就在我對著鍋里那點可憐巴巴的清炒白菜（沒鹽沒味精，純天然原味）激動得不能自已，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時候——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粗暴得像是要拆門的砸門聲，毫無預兆地在我那扇薄薄的、顫巍巍的金屬門板上炸響！

力道之大，震得門框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我嚇得一個激靈，手里的多功能小刀差點掉鍋里。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誰？！收房租的？不對啊，日子還不到！治安署？難道我炒個白菜也犯法了？還是……那該死的“暗星”組織這么快就聞著味兒找來了？！

我警惕地攥緊了小刀（雖然知道這玩意兒沒啥用），躡手躡腳地挪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瞄。

門外站著的，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治安官，也不是想象中的神秘黑衣人。

是一個……大塊頭。

一個穿著破舊、沾滿深色油污的民用外骨骼裝甲的大塊頭。那裝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關節處磨損嚴重，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他個子極高，幾乎頂到了我低矮的門框，肩膀寬厚得像一堵墻。亂糟糟的、像是被機油浸透的頭發下面，是一張胡子拉碴、寫滿了疲憊和某種……難以形容的急切的臉。

此刻，他那張布滿風霜的臉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溜圓，鼻子像獵犬一樣，不停地、貪婪地、瘋狂地抽動著，使勁嗅著從門縫里飄出去的那一絲絲……炒白菜的香氣。

他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砸門，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若有若無的味道攫住了。砸門的手還舉在半空，整個人像一座凝固的、正在努力捕捉氣味的雕塑。

“什么……什么味道？”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精準地透過貓眼（或者說門板），釘在了我身上！聲音沙啞干澀，像是砂紙摩擦，“我……我好像聞到了……”

他停頓了一下，布滿油污和疲憊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種近乎孩童般的迷茫和……難以置信的懷念。

“……媽媽種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