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大哥小聲點!”小翠連忙拉了他一把,往大堂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才紅著臉嗔道,“別瞎說,讓人家聽見不好。”
“我可沒瞎說。”清風(fēng)梗著脖子,語氣卻軟了下來,“你是沒瞧見,剛才在馬車里,公子為了給沈姑娘擋風(fēng),身子都快擰成麻花了,還有方才在馬車外,他盯著沈姑娘睡覺的樣子,那眼神……嘖嘖,比看我順眼多了。”
小翠被他說得臉頰發(fā)燙,卻忍不住點頭:“裴公子待我家小姐,確實是不同的。”
她想起方才裴子瑜小心翼翼抱走沈初見的樣子,心里那點模糊的猜測越發(fā)清晰,嘴角彎得更厲害了,“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別亂猜測了。”
清風(fēng)撓撓頭,忽然嘿嘿笑了:“也是。我覺得過些日子,我就得改口叫沈姑娘為少夫人了呢?”
“清風(fēng)大哥!”小翠又氣又笑地推了他一把,轉(zhuǎn)身往樓梯旁的椅子走去,“我在這兒等著,你快去讓廚房做些吃食,我怕小姐醒了會餓。”
清風(fēng)應(yīng)了聲“好嘞”,腳步輕快地往后廚去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了眼201房門,眼里滿是揶揄的笑,他家公子這棵鐵樹,看來是真要開花了。
樓上,裴子瑜將沈初見輕輕放在201房間的床上,蓋好被子。
看著她依舊熟睡的臉,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才轉(zhuǎn)身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門外的小翠見裴子瑜回了自己的房間202,才松了口氣,心里卻忍不住嘀咕,小姐要是醒了知道自己被裴公子抱了,會不會跳起來啊?
沈初見這一覺睡得格外沉,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窗外的天已經(jīng)擦黑了,房間里點了盞油燈,暖黃的光映得四壁格外柔和。
她動了動腳,腳踝雖然還有些脹,但疼得沒那么厲害了。
撐著身子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客棧的薄被,自己那件披風(fēng)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
“醒了?”門口傳來裴子瑜的聲音,他端著個托盤走進來,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兩碟小菜。
沈初見愣了愣,看著他把托盤放在桌上:“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他淡淡道,“清風(fēng)去買傷藥了,小翠在樓下點了菜,說等你醒了一起吃。”
沈初見這才想起自己是被他抱進客棧的,臉頰頓時有點發(fā)燙,眼神飄向別處:“我……我還不餓,再躺會兒。”
“腳傷得吃點東西補補。”裴子瑜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白粥,沒放別的,溫的。”
沈初見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白粥,心里有點別扭,卻還是掀開被子下了床。剛想走到桌邊,就被裴子瑜按住肩膀:“坐著,我端給你。”
他拿起粥碗,直接遞到她手里,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沈初見接過粥碗,指尖碰到溫?zé)岬耐氡冢睦锖鋈挥悬c不是滋味:“你不用總盯著我,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等你腳好了再說。”裴子瑜在桌邊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青瓷茶杯碰撞桌面發(fā)出輕響,語氣依舊冷冰冰的,聽不出情緒。
沈初見撇撇嘴,低頭舀了勺白粥送進嘴里。軟糯的米粥滑過喉嚨,帶著淡淡的米香,還混著點若有似無的甜意,竟是意外地好喝。
她忍不住又多舀了兩勺,才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瓷勺在碗里輕輕磕了下,“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裴子瑜卻像沒聽見似的,只是慢悠悠喝茶。
沈初見見他不答,也不尷尬,自顧自地又喝了口粥,小聲嘀咕:“雖然你總擺著張冷臉,心腸倒還不算壞。”
這話剛落,就見裴子瑜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了下,才淡淡吐出一句:“快喝粥。”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卻總算接了話。
他忽然又道:“下午鱗妖的事,謝謝你。”
沈初見手一頓,差點把粥碗打翻:“謝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打的。”
“提醒得及時。”他語氣平平,“不然我和清風(fēng)至少得再多挨幾下。”
沈初見的臉頰更燙了,含糊道:“舉手之勞,再說我也是為了我自己,萬一你們輸了,我也跑不了。”
她飛快地喝完粥,把碗往桌上一放:“我吃完了,想再睡會兒,你們先去吃吧。”
裴子瑜看她明顯想躲著自己的樣子,沒說什么,拿起空碗:“有事喊清風(fēng),或者……喊我。”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里又恢復(fù)了安靜,沈初見靠在床頭,摸著還有點燙的臉頰,心里亂糟糟的。這個裴子瑜,時冷時熱的,剛才說謝謝的時候,眼神好像也沒那么冰了……
她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走,想這些干什么?他可是天機閣的人,說不定都是裝的,為了套她的話!
腳踝隱隱作痛,提醒著她現(xiàn)在的處境。沈初見重新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好,心里暗暗盤算:等腳好得差不多了,就趕緊跟他們分開,不管他現(xiàn)在對了自己是真好還是假好,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只是不知為何,閉上眼時,腦海里卻總浮現(xiàn)出他抱著自己走進客棧的樣子,還有剛才遞粥時,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她手背的溫度。
“不想了不想了!”沈初見拍了拍自己的臉,逼著自己睡過去。可這一次,卻怎么也睡不著了,耳邊總像能聽到樓下隱約傳來的說話聲,其中一道,似乎就是裴子瑜的。
養(yǎng)了三天,沈初見的腳終于能落地自如了。
雖然走快了還會隱隱作痛,但至少不用再讓人扶著,也不用看裴子瑜那副“你是個麻煩”的臉色了。
這天一早,她正對著鏡子比劃新買的裙子,小翠從外面跑進來,手里還拿著塊桂花糕:“小姐,你看誰來了?”
話音剛落,裴子瑜就掀簾進來,手里拎著個藥箱,玄色衣袍襯得他身形越發(fā)挺拔。
“換藥。”他言簡意賅,把藥箱放在桌上。
沈初見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不用了吧?我這腳都能跑了,差不多好了。”
“還差得遠。”裴子瑜打開藥箱,拿出瓶藥膏,“郎中說至少得換滿七天,不然留了病根,以后陰雨天會疼。”
“哪有那么嬌氣。”沈初見嘴硬,卻還是乖乖坐在床邊,把腳伸了過去。
這些天相處下來,她也算摸透了他的脾氣,看著冷冰冰,卻比誰都較真,尤其是在她腳傷這件事上。
裴子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開她腳踝上的繃帶。
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紅腫消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粉色印記。他蘸了點藥膏,輕輕涂抹在周圍,動作比前幾次更輕柔了些。
“你這藥哪買的?還挺管用。”沈初見看著他認真的側(cè)臉,忍不住問,“比鎮(zhèn)上藥鋪賣的好用多了。”
“天機閣的。”他頭也不抬,“比外面的好點。”
沈初見撇撇嘴:“你這是在夸你們天機閣厲害嗎?”
他沒接話,纏好繃帶才直起身:“別跑太快,別沾水,再養(yǎng)兩天就能徹底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初見站起身,在房間里走了兩圈,故意抬抬下巴,“你看,是不是利索多了?這下不用再跟著我了吧?”
裴子瑜看著她像只得意的小雀似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很快又恢復(fù)冰冷:“腳還沒有好完,你跟著我安分點。”
“我哪里不安分了?”沈初見氣鼓鼓地瞪他,“你難道沒別的事干了嗎?天機閣的人不應(yīng)該有自己的任務(wù)嗎?你干嘛整天盯著我一個普通人,有意思嗎?”
“或許你不是普通人。”裴子瑜淡淡道,目光落在她鎖骨處,那里的衣襟平整,看不出任何異樣,可他總覺得,這姑娘身上藏著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
沈初見的心猛地一跳,連忙攏了攏衣襟:“我怎么不普通了?除了比別人好看點,也沒別的本事啊。”
這話剛說完,就被小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姐,你這臉皮可真厚。”
“去你的。”沈初見伸手拍了小翠一下,臉上卻有點發(fā)燙,偷偷看裴子瑜,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才松了口氣。
裴子瑜收拾好藥箱,轉(zhuǎn)身往外走:“收拾東西,下午啟程。”
“啟程?去哪?”沈初見愣了愣,“我腳剛好,不能歇兩天嗎?”
“前面鎮(zhèn)子有場廟會,據(jù)說很熱鬧。”他頭也不回,“去看看。”
沈初見愣住了,看著他的背影,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這冰塊臉……是在約她逛廟會?
“小姐,裴公子這是想帶你出去玩呢!”小翠湊過來,笑得一臉曖昧,“聽清風(fēng)大哥說過,裴公子對別人可沒這么上心,上次他說想去看雜耍,被他瞪了一眼就不敢提了。”
沈初見的臉頰更燙了,嘴上卻硬道:“誰稀罕!說不定是有什么自己的任務(wù),他帶我去廟會萬一順便是查什么案子呢?”
話雖這么說,她轉(zhuǎn)身卻麻利地開始收拾包袱,連動作都輕快了不少。
小翠看著她偷偷咧開的嘴角,心里直樂,自家小姐啊,明明心里高興得很,偏要嘴硬。
看來這趟廟會,說不定能讓兩人的關(guān)系再近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