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史萊克學院操場，露水還沒被陽光完全蒸干，青石板上殘留著濕漉漉的涼意。

弗蘭德背著手站在隊列前，目光掃過寧榮榮、奧斯卡和唐今朝三人，臉上沒什么表情，倒讓空氣先凝重了幾分。

“你們三個出列。”弗蘭德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沙啞，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嚴肅。

寧榮榮下意識理了理棕色長發，奧斯卡摸了摸鼻尖，唐今朝則悄悄挺直了背脊——她總覺得院長這架勢，不像是什么好事。

三人往前一步站成小隊列，背后傳來馬紅俊的竊笑，被戴沐白一個眼刀瞪了回去。

弗蘭德先是拍了拍寧榮榮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七寶琉璃塔，天下第一輔助武魂，聽著威風，但輔助系魂師的命，往往攥在別人手里。”

他又轉向奧斯卡，“你那香腸武魂能救命能充饑，可真遇上打不過的，總不能指望對手等你念完魂咒吧？”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默默點頭。輔助系的短板誰都清楚，可被院長這么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有點臉上發燙。

“所以輔助系第一課，不是怎么增幅，是怎么跑路。”

弗蘭德突然提高音量，指著操場邊緣的白線，“繞著操場跑，10圈。什么時候跑完，什么時候吃早飯。”

寧榮榮瞪大了眼睛：“10圈？這操場一圈得有兩千米吧！”奧斯卡也跟著咋舌，他平時做香腸都嫌站著累，跑兩萬米簡直是酷刑。

弗蘭德沒理會他們的驚訝，轉而看向唐今朝，語氣緩和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父親托我照拂你，可不是讓你在史萊克當嬌客的。”

他拍了拍唐今朝的后背，“你跟他們一樣，也跑10圈。”

“啊？”唐今朝徹底懵了，淡金色的眼眸里滿是困惑，“院長，我是控制系啊……”

她的金枝玉葉武魂雖然不算純粹強攻，但也不至于跟輔助系一起練跑路吧？

“控制系被圍毆的時候，跑慢了就得變成捆仙繩的活靶子。”弗蘭德挑眉，故意板起臉，“怎么？你想試試被三十個魂師圍起來的滋味？”

唐今朝立刻閉了嘴。只好蔫蔫地應了聲：“……知道了。”

“出發！”弗蘭德揮揮手，像趕小雞似的，“跑慢了罰加圈！”

看著三人磨磨蹭蹭地踏上跑道，馬紅俊忍不住湊到唐三身邊：“三哥，你妹這待遇，跟榮榮他們一樣啊？”

唐三沒說話，只是望著唐今朝跑遠的背影，墨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擔憂——他知道妹妹體力不算頂尖，10圈對她來說怕是夠嗆。

小舞卻在一旁握拳：“今朝肯定能跑完！她上次跟我比爬樹，摔了三次還接著爬呢！”

跑道上，奧斯卡已經開始給自己打氣：“香腸武魂，永不認輸！等跑完了，我給你們做肉腸補充體力！”

寧榮榮咬著牙跟上，棕色長發被風吹得飄起來，時不時要抬手別到耳后。

唐今朝落在最后，指尖無意識地卷著衣袖——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跑到第五圈時，寧榮榮的呼吸已經亂了，腳步也慢了下來。

奧斯卡偷偷放慢速度跟在她身邊，壓低聲音：“要不要試試我的恢復香腸？就一小口，院長看不出來。”

寧榮榮瞪他一眼：“誰要作弊！我可是七寶琉璃宗的人……”話沒說完，腳下一個踉蹌，被奧斯卡眼疾手快地扶住。

“謝了。”她小聲道，臉頰有點紅。

“客氣啥，以后你增幅我做香腸，搭檔嘛。”奧斯卡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唐今朝遠遠看著這一幕，心里暖暖的，腳步也輕快了些。

她想起小時候在諾丁城，唐三總說“伙伴就是要互相幫襯”，現在總算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等三人滿頭大汗地跑完第十圈，弗蘭德扔給他們三個水壺

：“下次跑不完，就等著啃趙無極做的‘愛心早餐’吧。”三人一聽，頓時打了個寒顫——昨天趙無極露了手“黑暗料理”，那味道簡直能把魂獸嚇跑。

午后的陽光把史萊克學院的操場曬得發燙，木棚下的八個竹筐像列隊的士兵，石頭堆得滿滿當當，筐沿上的名字被曬得有些發白。

整個學院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們八個，連只飛鳥都少見——畢竟這地方本就只收怪物，今年更是只有他們八個“幸運兒”。

連間正經教室都只有一間，里面空蕩蕩的，除了幾張破木桌，連個多余的板凳都沒有。

玉小剛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八人看著各自的筐子，臉上多少帶了點苦相。

馬紅俊戳了戳自己筐里的石頭，愁眉苦臉：“這怕不是把后山的石頭都搬來了？”

戴沐白挑眉試了試重量，邪眸里閃過一絲興味：“還行，比趙無極的拳頭輕。”

寧榮榮盯著自己筐里的石頭，棕色的眉頭皺成了小疙瘩。

她的筐看起來和別人的差不多，但里面的石頭明顯更致密，拎起來時手腕都得使勁——后來才知道，大師特意給她加了“料”，說輔助系更要練臂力，不然以后舉不動七寶琉璃塔。

“榮榮，你那石頭看著不輕啊。”

唐今朝湊過來，淡金色的眼眸掃過筐里的石頭，指尖無意識地卷了卷衣袖。

她剛把金色短發扎成丸子頭，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被陽光曬得有點癢。

寧榮榮趕緊把筐往懷里拉了拉，嘴硬道：“哪有，我力氣大著呢！”話剛說完，拎起筐時腳下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唐今朝沒拆穿她，等大家轉身準備出發時，趁寧榮榮不注意，飛快從她筐里撈了塊拳頭大的石頭，塞進自己筐里。

石頭落地時發出“咚”的一聲，她拍了拍手，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上——這動作快得像陣風，連最警覺的朱竹清都沒注意到。

可這小動作，偏偏落進了唐三眼里。

他走在唐今朝身后半步，墨藍色的發絲被風吹得微動，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妹妹的背影。

剛才那一下，她彎腰、撈石頭、塞筐，動作一氣呵成，卻瞞不過他——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這點小習慣他閉著眼都能數出來。

唐三沒說話，只是在路過唐今朝的筐時，趁她轉頭跟小舞說話的功夫，伸手進去，穩穩拎出那塊剛被塞進去的石頭，又順帶多拿了兩塊她筐里的，一并放進自己筐里。

他的動作更輕，竹筐連晃都沒晃一下，仿佛只是撣了撣上面的灰塵。

唐今朝跑出去沒多遠，就覺得肩上的重量好像輕了點，她愣了愣，低頭看了看筐里——石頭還是堆得滿滿的，沒什么變化。

“奇怪……”她撓了撓丸子頭，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小舞在一旁蹦蹦跳跳，粉色的長辮甩來甩去：“今朝，你發什么呆呢？快走呀！”

她說著，突然伸手戳了戳唐今朝的丸子頭，“你這頭發扎得像個小金蛋，比馬紅俊的紅毛順眼多了！”

馬紅俊在前面回頭：“小舞姐，不帶這么人身攻擊的！”他的紅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腦門上，看著確實有點像沒曬干的拖把。

跑到索托城門口時，寧榮榮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她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連丸子頭的發帶都松了，幾縷棕色長發貼在脖子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奧斯卡看出她不對勁，放慢腳步跟在她身邊：“要不要試試我的恢復香腸？雖然規定不能吃東西，但這是補充體力的，不算犯規吧？”

“不要，”寧榮榮喘著氣，咬著牙搖頭，“我才不要被大師說作弊。”可她的腳步越來越沉，突然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小心！”唐今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余光瞥見她筐里的石頭——果然比剛才少了一塊，看來自己沒記錯。

她剛想再說點什么，卻發現寧榮榮的目光落在自己筐上，突然“咦”了一聲：“你的筐怎么好像變重了？剛才明明沒這么沉……”

唐今朝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找個借口，唐三突然開口了：“可能是路上顛得石頭壓實了。”

他語氣平靜，墨藍色的眼眸看著前方，仿佛只是隨口一說，“我幫你扶著筐柄吧，能省點力。”

說著，他自然地伸手搭在寧榮榮的筐邊上，看似扶著她，實則悄悄用魂力幫她分擔了大半重量。

寧榮榮愣了愣，沒再追問，只是小聲道了句“謝謝”。

唐今朝看著唐三的側臉，突然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筐里輕了，怕是因為三哥……她心里又暖又有點無奈，這家伙總是這樣，什么都不說，卻把什么都做了。

跑到第三圈時，他們遇到了幾個其他學院的學員，正蹲在路邊哭喪著臉，筐子扔在一邊，石頭滾得滿地都是。

“不行了，實在扛不動了……”一個圓臉少年捶著腿，眼圈都紅了。

戴沐白二話不說，走過去拎起兩個筐往自己肩上一疊：“逞什么強？我先幫你們帶一段，到前面再還給你們。”

朱竹清也默默拎起一個女生的筐，紫色的身影在陽光下格外利落。

馬紅俊看得直咋舌：“老大，你這是想把自己練成石頭人啊？”戴沐白斜他一眼：“總比某些人跑兩步就喘強。”

唐今朝也想幫忙，卻被唐三拉住了。“你的體力本來就不算頂尖，”

他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先顧好自己。”

唐今朝看著他筐里明顯比別人多的石頭，心里有點發酸，卻還是點了點頭——她知道，三哥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路過一條小巷時，麻煩找上門了。

十幾個混混堵在路口，為首的刀疤臉叼著根草，看著他們扛著石頭，笑得不懷好意：“喲，這不是史萊克的小崽子們嗎？扛著石頭玩過家家呢？”

小舞第一個炸毛，粉色眼眸瞪得溜圓：“你說誰小崽子呢！”

她把筐往地上一放，柔骨魅兔武魂瞬間附體，耳朵尖冒出粉色的絨毛，“上次沒打夠，還想再來一次？”

“小舞姐別沖動！”奧斯卡趕緊攔著她，又飛快念起魂咒，“老子有根……”話沒說完，就被刀疤臉一腳踹在筐上，整個人踉蹌著后退了幾步，香腸也掉在了地上。

“敢在這兒撒野！”戴沐白眼神一沉，邪眸里閃過戾氣，拎著兩個筐就沖了上去——他居然沒把額外的石頭放下，硬生生用帶著負重的拳頭砸向刀疤臉，“砰”的一聲，刀疤臉被打得嗷嗷叫。

唐三把唐今朝和寧榮榮護在身后，藍銀草悄然從筐底鉆出，瞬間捆住幾個混混的腳：“小舞，速戰速決，別耽誤跑步。”

小舞點頭，身影一晃就沖了上去，速度快得像道粉光。

唐今朝也沒閑著，金色藤蔓從指尖彈出，這次她沒像上次那樣留手，藤蔓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破空聲抽向一個想偷襲奧斯卡的混混。

“啪”的一聲，打得對方捂著胳膊直咧嘴。她的丸子頭隨著動作晃來晃去，幾縷碎發被風吹起，倒添了幾分狠勁。

寧榮榮舉著七寶琉璃塔，淡紫色的光芒籠罩眾人：“魂力增幅百分之三十！速度增幅百分之三十！”她的手有點抖，卻死死舉著塔，連喘氣都顧不上。

沒一會兒，混混們就被打得鼻青臉腫，刀疤臉捂著肚子哀嚎：“你們給我等著……”爬起來帶著人跑了。

“呼，嚇死我了。”奧斯卡拍著胸口，撿起地上的香腸吹了吹，心疼得不行。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做的……”

唐今朝看著他，突然想起早上他說的話，忍不住問：“你真的在諾丁城見過我？”

“當然！”奧斯卡眼睛一亮，忘了心疼香腸。

“那時候你跟唐三去趕集，穿著件黃裙子，舉著串糖葫蘆，非要他給你買糖畫。唐三不給你買，你就拽著他的袖子晃，跟個小無賴似的。”

唐今朝的臉一下子紅了：“哪有……”

她轉頭看唐三，發現他正低頭整理筐里的石頭，耳根卻悄悄紅了——他肯定也想起那回事了，那天他最后還是給她買了糖畫，結果被她不小心掉地上，還哭了鼻子。

小舞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原來今朝小時候這么能鬧啊！我就說你跟唐三一點都不像，他小時候悶得像塊石頭，你倒像個小炮仗。”

她說著，一把抱住唐今朝的胳膊，晃得她差點站不穩，粉色眼眸里的光亮得嚇人。

“不過我喜歡！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女生好多了！”

唐三看著她們，墨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無奈，卻很快被溫柔取代。

他伸手幫唐今朝把松了的丸子頭重新扎好，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好了，該趕路了，不然天黑都跑不完。”

重新上路時，寧榮榮突然加快腳步，走到了朱竹清身邊。朱竹清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沒什么，”寧榮榮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唐今朝和唐三的方向，小聲道。

“你不覺得……他們兄妹倆的感情真好嗎？”朱竹清沒說話，只是紫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了然。

跑到第七圈時，大家都快到極限了。馬紅俊的紅頭發被汗水泡得像團爛泥，嘴里念叨著“香腸”“烤肉”。

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戴沐白肩上的額外石頭壓得他背都駝了點，卻還是咬著牙沒放下。

唐今朝的丸子頭早就散了，金色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她感覺肩上的筐越來越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她瞥見唐三的背影，他的筐明顯比別人的鼓，卻始終走得穩穩的，連呼吸都沒亂——她知道，他筐里不僅有自己的石頭，還有她塞給寧榮榮、又被他拿回來的那幾塊。

“三哥，”她快走幾步跟上他，聲音有點啞，“你把石頭拿出來點吧，太重了。”

唐三搖搖頭，側過臉看她，墨藍色的眼眸在夕陽下格外溫柔：“沒事，我能行。”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要是累了，就抓著我的衣服，我拉著你走。”

唐今朝沒說話，只是悄悄伸出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角。指尖傳來布料的粗糙感，卻讓她莫名安心。

最后一圈回到學院時，玉小剛正站在棚子下等著，手里端著幾碗鹽水。

他看著八人狼狽的樣子，目光在唐三和唐今朝的筐上頓了頓——唐三的筐明顯比出發時沉，唐今朝的卻輕了些，而寧榮榮的筐，重量剛剛好。

“不錯，”玉小剛推了推眼鏡，語氣聽不出喜怒，“都沒偷懶。”他把鹽水遞過去。

目光落在唐今朝和寧榮榮散了的丸子頭上，突然道，“下次扎緊點，掉頭發影響速度。”

唐今朝喝著鹽水，差點噴出來——嚴厲的大師居然會注意這個？

小舞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大師，您是不是也覺得今朝的丸子頭像小金蛋？”

玉小剛沒理她，只是看著唐三：“你的石頭比規定的多了五斤。”

唐三沒解釋，只是默默點頭。

唐今朝心里一緊，剛想說話，卻被玉小剛打斷：“但負重超額，不算違規。”他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極淡的弧度，“下次想幫人，可以直接說。”

唐三和唐今朝都愣住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原來大師什么都知道。

夕陽把八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竹筐扔在一邊，石頭散發出被曬過的熱氣。

寧榮榮靠在朱竹清肩上，有氣無力地哼唧：“再也不想看見石頭了……”馬紅俊癱在地上，嘴里還在念叨著香腸。

唐今朝坐在唐三身邊，看著天邊的晚霞，突然笑了：“三哥，你說我們明天還會被大師折騰嗎？”

唐三遞給她一塊干凈的手帕，聲音很輕：“大概會吧。”

“那……”唐今朝頓了頓，“明天我還幫榮榮拿石頭。”

唐三看著她，墨藍色的眼眸里盛著笑意：“嗯，我知道。”

他沒說“不行”，也沒說“我幫你”，但唐今朝知道，明天他肯定還會像今天這樣，不動聲色地把她筐里的石頭，悄悄挪到自己筐里。

這大概就是史萊克的日常吧，明明是地獄般的訓練，卻總能因為這些藏在石頭里的小心思，變得甜絲絲的。

唐三看著唐今朝的側臉，突然覺得，就算每天扛著石頭跑十圈，好像也沒那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