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教學樓前的梧桐樹，在走廊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逸踩著這些晃動的光斑走進教室時，早讀課的鈴聲剛響過第三遍。蘇曉曉的座位上已經擺好了課本，晨光落在她攤開的英語筆記上，把娟秀的字跡染成了暖金色。筆記本的邊角微微卷起，是常年翻閱留下的痕跡，頁腳處還畫著個小小的辣條圖案，用熒光筆涂成了紅色。

“昨天的辣條……”林逸放下書包時，拉鏈卡到了里面的辣條包裝袋，發出“刺啦”一聲輕響。他注意到蘇曉曉的手指在課本邊緣頓了頓，耳尖像被晨光吻過的櫻桃，慢慢泛起紅暈。

蘇曉曉把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推過來，書頁間夾著張便簽。便簽上畫著個卡通小人舉著辣條，小人的校服領口別著和她一樣的蝴蝶發卡：“我爸說臨期的確實不好，這是新到的貨，藏在你桌肚了。”她說話時，長發垂下來遮住半張臉，露出的肩膀微微繃緊，像是在緊張什么。

林逸低頭看向桌肚，果然有個粉色塑料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包衛龍大面筋。包裝袋上的紅油在晨光里泛著油亮的光，像一塊塊縮小的紅瑪瑙。他指尖剛碰到塑料袋，就聽見后排傳來“嗤”的一聲——趙磊正用課本擋著臉，眼神卻像淬了冰的針，落在蘇曉曉的背影上。

數學老師踩著鈴聲走進教室，教案夾里露出半截辣條包裝袋。上周林逸用三包辣條換了她的“獨家解題秘籍”，現在那本藍色封皮的筆記本正躺在林逸的書包最底層，夾著的便簽上有老師娟秀的批注：“這步輔助線畫得妙，像你送的辣條一樣讓人驚喜。”

“今天講圓錐曲線，”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晨光，“林逸，你上來畫個標準圖。”

粉筆在黑板上劃過的瞬間，林逸手腕內側的文昌筆靈光突然跳動。他能清晰地看到每個坐標軸背后的能量軌跡，就像無數條發光的絲線在編織幾何圖形。當最后一筆落下時，黑板上的拋物線突然泛起淡金色微光，驚得前排女生低呼出聲。蘇曉曉回頭看他時，睫毛上沾著的晨光像碎鉆，嘴角悄悄勾起個淺淺的弧度。

“畫得不錯。”老師點頭贊許，卻在轉身寫板書時，悄悄往嘴里塞了根辣條。林逸注意到她教案夾里的辣條包裝袋和蘇曉曉給的是同一款，包裝袋邊角的折痕都一模一樣，大概是從同一個攤位買的。

課間操的音樂像臺老舊的留聲機，在操場上空吱呀作響。林逸站在隊伍末尾，看著蘇曉曉的馬尾辮在晨光里跳躍。她的白色帆布鞋沾著點草屑，是剛才排隊時被旁邊的男生踩的，那男生現在正紅著臉遞紙巾，手指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蘇曉曉擺擺手說了句“沒事”，彎腰系鞋帶時，發繩突然松了，長發瀑布似的散開，正好落在林逸的胳膊上，帶著股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我幫你。”林逸撿起發繩，指尖觸到她的發絲，像碰到了團柔軟的云。蘇曉曉的肩膀猛地繃緊，耳朵紅得快要滴血，卻沒躲開。他笨拙地幫她把頭發攏到一起，發繩在指尖繞了三圈才系好，活結打得歪歪扭扭，像只展翅的蝴蝶。

“喂。”趙磊突然撞了下林逸的胳膊，校服袖口沾著片干枯的辣條碎屑，“聽說你跟七仙女聊天？還敢吹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他身后的黃毛男生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張模糊的截圖，大概是從哪個同學那里轉發的群聊記錄。蘇曉曉把發繩攥得緊緊的，指節泛白：“趙磊你別胡說，林逸他……”

“不關你的事。”趙磊打斷她，眼神里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來，“學習委員怎么跟差生混到一起了？”林逸沒理他，目光落在教學樓的方向。王老師正站在三樓走廊上，手里拿著個保溫杯，杯身上的“桃李滿天下”字樣被陽光曬得發燙。她朝著操場的方向張望，看到林逸和蘇曉曉靠得很近時，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辦公室，保溫杯在欄桿上留下個淺淺的印子。

第三節是語文課，講《蘭亭集序》。老師在黑板上寫“死生亦大矣”時，林逸的手機在桌肚震動。他悄悄摸出來看，群里彈出條新消息：

三界趣事多（5000 +成員）

*閻羅王：@林逸上次說的辣條批發，啥時候交貨？地府的鬼差們

*赤腳大仙：老閻你急啥，這小子正在上課呢。要不我先勻你五包？不過得用你那本《生死簿速查手冊》來換，上次我想查自己下輩子是不是金絲猴都查不到。

*七仙女：@所有人剛從瑤池批發市場打探到，辣條存貨不多了，要囤貨的抓緊！[奸笑]我已經讓順風耳去盯著林逸那邊了，他旁邊那小姑娘不錯，扎的馬尾辮跟我七妹的一樣好看。

林逸的心跳漏了一拍，悄悄抬眼看向蘇曉曉。她正低頭做筆記，耳后別著支鋼筆，筆帽上的小熊圖案和她書包上的掛件一模一樣。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側臉上，絨毛看得清清楚楚，桌肚深處的粉色塑料袋突然發燙，像是有團小火苗在燃燒。

“林逸，你來回答這個問題。”語文老師的聲音把他拽回課堂。黑板上的“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被紅筆圈著，像個張開的嘴在質問。

林逸站起身時，文昌筆的靈光順著褲腿爬到腳尖。他能看到老師教案里夾著的體檢報告，上面“胃息肉”三個字被紅筆圈了三遍；能看到后排趙磊偷偷在課本上畫他的丑像，筆尖戳破了紙頁；還能看到蘇曉曉的筆記本上，“死生亦大矣”旁邊畫了個小小的愛心，里面寫著他的名字縮寫。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開口時，聲音比預想的要穩。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課本上，像片會動的小樹林。蘇曉曉抬頭看他時，眼神里的鼓勵像溫水，慢慢漫過他的心臟。

午休時，林逸在操場角落的香樟樹下修煉。樹洞里藏著他攢的五包辣條，用塑料袋層層裹著，防止被螞蟻搬走。丹田處的暖流比昨天順暢了些，大概是托七仙女的福，昨晚用十包辣條換了顆“通脈丹”，丹藥入口時像嚼薄荷糖，涼絲絲的氣順著喉嚨往下鉆。

“在這兒呢。”蘇曉曉的聲音突然從樹后傳來，嚇了林逸一跳，暖流差點在經脈里亂竄。她手里拿著個保鮮盒，里面裝著切成小塊的蘋果，果塊間擺著顆大白兔奶糖，糖紙是新的，印著升級版的卡通兔子。

“我爸說你可能沒吃飯，讓我給你帶點。他還說……”她突然低下頭，長發遮住半張臉，發梢在胸前輕輕晃動，“他說可以按進貨價給你辣條，記賬就行，不用現在給錢。我……我也可以幫你搬，我力氣挺大的。”

樹影在她臉上晃動，像幅流動的水墨畫。林逸接過保鮮盒時，指尖碰到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涂著透明的指甲油，在陽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遠處傳來趙磊的笑聲，大概又在跟人吹噓自己認識教育局的領導，聲音刺耳得像指甲刮黑板。

“謝謝你的蘋果。”林逸咬了一口，甜絲絲的汁水順著喉嚨往下流，“還有辣條的事，太麻煩你了。”“不麻煩。”蘇曉曉的聲音像羽毛，輕輕搔著他的耳朵，“我爸說多幫你，以后你成了大人物，別忘了給我們超市代言就行。”她開玩笑時，眼睛彎成了月牙，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比蘋果還甜。

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林逸躲在器材室繼續修煉。《九轉金身訣》的絹帛攤在仰臥起坐板上，第二層的心法口訣已經能看清大半，每個字都像只發光的蝌蚪在游動。手機突然震動，是媽媽發來的視頻請求，背景里是嘈雜的工廠車間，機器的轟鳴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小逸啊，最近學習累不累？媽這個月發了獎金，給你寄了五百塊錢，記得買好吃的……”她的頭發被汗水粘在額頭上，鬢角有了些白發，去年還沒有的，“對了，你王老師打電話來說你進步很大，還說有個女生總幫你帶筆記，是不是處對象了？媽告訴你啊，別耽誤學習……”

視頻突然中斷，大概是車間信號不好。林逸盯著手機屏幕上媽媽的頭像發呆，照片里的媽媽還很年輕，穿著件紅色的連衣裙，手里舉著包辣條，說是廠里發的福利。他想起蘇曉曉剛才的笑臉，耳朵不由自主地發燙。

器材室的門被推開時，他正把絹帛往衣服里塞。趙磊帶著兩個男生堵在門口，手里的籃球砸在地上發出“砰砰”聲，像在敲鼓助威。“聽說你跟蘇曉曉處對象了？”趙磊的嘴角掛著冷笑，“一個窮小子還想攀高枝？信不信我讓我爸把你趕出學校？”

林逸沒說話，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隱身符。符紙邊緣已經被體溫焐得發軟，上面的朱砂字像在流血。陽光透過氣窗照進來，在地上拼出個不規則的光斑，隨著籃球的震動輕輕搖晃。蘇曉曉的蘋果核還放在旁邊的架子上，上面留著她淺淺的牙印。

“怎么不說話？”黃毛男生上前一步，校服扣子掉了兩顆，露出里面印著骷髏頭的 T恤，“上次讓你跑了，這次……”

他的話沒說完就卡在喉嚨里。蘇曉曉突然出現在門口，手里的保溫杯對著趙磊：“我已經錄下來了，再敢欺負人就發給你爸！”她的手在抖，杯蓋沒擰緊，水順著指縫流下來，在地面洇出片深色的痕跡，“還有，我爸說了，林逸是他的大客戶，誰敢動他試試！再說了，我樂意幫他，關你什么事！”

趙磊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遠處傳來體育老師的哨聲，他惡狠狠地瞪了林逸一眼，轉身時撞在門框上，發出“咚”的悶響，引得外面的同學一陣哄笑。蘇曉曉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拉起林逸的手腕：“快跑！”

兩人在操場上狂奔時，蘇曉曉的帆布鞋踩過水洼，濺了林逸一褲腿泥點。她的笑聲像銀鈴，混著風聲鉆進他的耳朵，比任何仙樂都動聽。跑到香樟樹下時，兩人都喘著氣，她的發繩又松了，這次林逸沒等她說話，就伸手幫她系好，活結打得比上午好看多了。

夕陽把操場染成蜂蜜色時，林逸坐在看臺上吃蘋果。蘇曉曉的保鮮盒放在旁邊，里面還剩兩塊蘋果，沾著點辣條的紅油。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頭發蹭得他脖子發癢。“其實，”她的聲音很輕，像飄落的花瓣，“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你上次掉的筆記上，畫的經脈圖跟我爸醫書里的不一樣。”

林逸的心跳突然加速，剛想解釋，手機在褲兜里震動，群里的消息像潮水般涌來：

三界趣事多（5000 +成員）

*赤腳大仙：@林逸剛托順風耳給你捎了五十包辣條，加了兩包魔鬼辣當贈品，查收一下！[快遞符]順便說一句，你旁邊那小姑娘的發繩挺好看。

*太白金星：@林逸王老師在辦公室等你改作文呢，她泡的菊花茶不錯，記得用我給你的“潤喉丹“，吃了不容易嗆著。對了，少男少女談戀愛挺好，別耽誤修煉就行。[丹藥圖片]

*地府代購：@林逸新貨上架：奈何橋彼岸花干，十包辣條換一兩，泡茶喝能看見前世哦。[圖片]看在你談戀愛的份上，買二送一。

林逸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晚霞在他的睫毛上鍍了層金邊。蘇曉曉抬頭看他時，眼里的晚霞比天上的還好看，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

遠處的教學樓亮起燈光，王老師辦公室的窗戶像顆溫暖的星星，教案上的體檢報告大概已經被她收進了抽屜深處。林逸咬了口蘋果，甜味混著辣條的麻辣在舌尖散開，像兩個世界的味道在擁抱。他反手握住蘇曉曉的手，她的指尖微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