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界柱破碎的轟鳴像塊巨石砸進九州的氣脈里——周硯山猛地按住陸思風的肩膀,指尖的力道幾乎嵌進他骨頭里。遠處界海的方向,一道混沌色的氣浪正順著剛打通的“缺口“涌過來,所過之處,路邊的梧桐葉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黃、卷曲,葉脈里原本流轉(zhuǎn)的微弱靈氣,竟被那氣浪硬生生抽成了一縷縷灰煙。
“站穩(wěn)了?!爸艹幧降穆曇舯葎偛懦亮税硕?,鬢角的白霜不知何時凝了層薄冰,“北冥的氣,是帶鉤子的?!?
陸思風忽然想起幾天前練陽拳時,拳風掃過水缸,激起的漣漪里總藏著細碎的漩渦——此刻九州的天地間,正布滿這樣的漩渦。他下意識沉腰扎馬,丹田的氣脈突然像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疼得他悶哼出聲。
“別硬扛?!爸艹幧教职丛谒笮?,一股溫熱的內(nèi)力順著脊椎淌下去,像給氣脈裹了層棉絮,“武夫的根要扎得深,但不能死扛。就像老樹根遇到洪水,得順著水流的勁兒彎一彎,等浪頭過了,再往泥里鉆得更深?!?
話音未落,街角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一個賣豆?jié){的老漢正蹲在地上撿摔碎的碗,他裸露的手腕上,原本健康的膚色竟泛起淡淡的青黑,像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
“那是...魔氣?“陸思風盯著老漢手腕,忽然想起周硯山說過的“混沌之力“。
“是北冥的'捷徑'漏過來的東西。“周硯山望著界海方向,那里的混沌氣浪還在源源不斷地涌,“鎖界柱不光是鎖著路,更是把這些'借外力'的后遺癥攔在外面?,F(xiàn)在...該來的,總會順著缺口鉆進來?!?
就在這時,陸思風腰間的玉佩突然發(fā)燙,那是塊不起眼的青石佩,是他剛?cè)胛湫袝r周硯山給的。此刻玉佩表面竟浮現(xiàn)出細密的紋路,像極了周硯山在泥土里畫的“圈“,只是圈里的“點“,正發(fā)出微弱的金光,一點點頂住從玉佩邊緣滲進來的青黑氣。
“這是...“
“當年我走南闖北時,在一座老山神廟里撿的。“周硯山看著玉佩,眼神軟了些,“廟里的老道說,這叫'鎮(zhèn)氣石',擋不住大陣,卻能護住氣脈最嫩的地方。你現(xiàn)在的根還淺,得有個東西幫你看著點。“
突然,界海方向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不是靈竅師的怒喝,更像是某種巨獸被放出了牢籠。周硯山抬頭望去,只見混沌氣浪中,隱約有無數(shù)黑影在涌動,像是一群餓極了的狼,正盯著九州這塊剛打開柵欄的羊圈。
“看來星軌師不光是拔了柱子?!爸艹幧交顒恿艘幌轮戈P節(jié),指骨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他還順便...放了些'老朋友'過來。“
陸思風握緊了拳頭,陽拳的內(nèi)力在丹田慢慢轉(zhuǎn)起來,剛才被扯痛的氣脈,在周硯山那股暖流的護持下,竟生出幾分韌勁。他看著那些蠢蠢欲動的黑影,又看了看地上還在撿碗的老漢,突然明白了周硯山說的“砸開自己的路“是什么意思。
不是非要去北冥才算路。
眼下這被魔氣浸染的街道,這需要護住的凡人,這得一點點捋順的天地氣脈——或許,就是武夫該踩的第一步。
周硯山看著他,忽然笑了,鬢角的冰碴被這笑融成了水珠:“好。記住了,守的不是別人畫的圈,是自己腳底下的這塊地?!?
遠處的黑影越來越近,而九州的晨光里,兩個武夫的身影,正迎著混沌氣浪,慢慢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