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嗤笑一聲，把煙扔在地上碾了碾，邁步朝她走過來。他身形很高，陰影落下來幾乎將她完全罩住，手腕上晃蕩的翡翠串珠叮當作響——那珠子一看就價值連城。

林晚瑜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把剛才的話說完整：“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松開手，掏出名片夾甩給她一張鎏金名片，上面只有燙金的“沈馳”兩個字，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下次想碰瓷，找個能賠得起的主兒。哦對了……”

他忽然俯身，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玩味，又藏著說不清的冷意：“在林家混，光有張像你媽的臉可不夠。你那對養父母……死得確實有點可惜。”

林晚瑜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看他。

男人已經直起身，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沖她拋了個媚眼：“走了，小千金。下次過馬路記得帶腦子，別讓小爺再在這種地方看見你。”

“等等！”

林晚瑜跌坐在地上時，只覺得一陣刺痛，現在低頭就看見血珠順著膝蓋滾下去，滴在淺色裙擺上，洇出一朵深色的花。

“我受傷了。”

“嘖，還真碰瓷碰上了？”沈馳折回來，語氣懶洋洋的，眼神卻掃過她流血的傷口，搖搖頭，“上車，送你去醫院。”

林晚瑜咬著唇沒動，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聲音帶著刻意的倔強：“不去。”

陸衍挑了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話。他站直身體，酒紅色襯衫在夜色里晃得人眼暈，幾步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反應就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你干什么！”她漲紅了臉，沒跟男人這么親密過。

林晚瑜驚呼，掙扎著想下來，卻被他抱得更緊。

他的懷抱看著散漫，力道卻不容反抗，帶著淡淡的酒氣和一種冷冽的木質香。

“小千金，碰瓷碰到流血，敬業精神可嘉。”他低頭睨她，嘴角勾著笑，眼神卻沒什么溫度，“但醫院不去，你想在江邊流血自我感動？還是指望林家人順著血腥味找過來？”

林晚瑜被戳中心事，臉頰發燙，別開臉不說話。

沈馳把她塞進副駕駛，隨手扔過來一件黑色西裝外套：“披著，別凍死在我車里。”

跑車一路疾馳，沒去醫院，反而拐進了一棟隱蔽的別墅。

林晚瑜被他抱進門時還在掙扎：“我不回林家，也不去你家！”

“誰讓你回林家了？”沈馳把她放在沙發上，轉身去翻醫藥箱，聲音從吧臺那邊傳過來，帶著點嘲弄，“你幾歲還來這一招。”

他拿著碘伏和棉簽走過來，蹲在她面前，動作意外地輕。

棉簽碰到傷口時，林晚瑜疼得瑟縮了一下，他抬眼瞥她：“疼就說，憋著給誰看？”

林晚瑜咬著唇沒吭聲。

他慢悠悠地給她上藥，忽然開口，語氣吊兒郎當的，卻字字精準：“以為不回家、受點傷，就能讓林家人愧疚？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回你身上？”

林晚瑜猛地抬頭看他。

沈馳放下棉簽，用指腹擦掉她嘴角的一抹灰，嚇得她護住嘴巴，一臉防備。

男人眼神里那層玩世不恭的散去，露出底下的冷銳：“想用這種被動的委屈吸引關注，像街邊討食的貓。”

他起身倒了杯威士忌，靠在吧臺邊晃著酒杯，酒液晶瑩剔透，他嘲諷她：“你以為林家人會因為你流血心疼？他們只會覺得你麻煩，覺得你不如林薇姿懂事。真想拿回點什么，就得自己伸手去搶，哭哭啼啼等著別人施舍，活該被踩在腳下。”

林晚瑜攥緊了拳，傷口的疼和心口的酸澀混在一起。

她看著沈馳仰頭喝酒的樣子，喉結滾動間，那抹風流不羈的表象下，似乎藏著某種更深的東西，像被夜色掩蓋的礁石。

“你懂什么。”她低聲反駁，聲音發顫。

沈馳放下酒杯，忽然笑了，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落寞：“我懂什么？我懂的比你多了去了……比如，眼淚這東西，除了自己難受，屁用沒有。”

他轉身去浴室，留給林晚瑜一個散漫的背影，可林晚瑜卻莫名覺得，那背影在暖光里，竟透著點說不出的孤冷。

等他出來時，林晚瑜不知不覺喝掉了他半瓶威士忌。

“你說得對，我就是軟弱。我現在什么都不行……但我不會一直這樣。”林晚瑜擦了擦嘴唇，那雙眼睛迷離又泛著柔光。

她站起來，身子斜斜站不住，說：“我現在想通了，我要回家。”

沈馳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指尖轉著車鑰匙，眉梢輕挑，“我可沒說要送你。”

林晚瑜氣結，哼一聲，“那把門打開啊！我自己回去。”

他抬眼掃了她一下，嘴角噙著抹漫不經心的笑，“開門？開了門讓你穿著這身皺巴巴的裙子跑出去，被流浪漢撿回去當老婆？林大小姐這里可比不得你們鄉下人純樸，一堆壞人。”

林晚瑜被他說得臉一紅，又羞又惱，“要你管！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行，不操心，”沈馳聳聳肩，起身倒了杯溫水，慢悠悠地晃到她面前，“但你說了這么多話，滿頭大汗的，先喝口水緩緩？萬一待會兒想硬闖，沒力氣可不行。”

他語氣里的調侃毫不掩飾，林晚瑜瞪了他一眼，卻也確實渴得厲害，一把搶過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大半。

沈馳看著她氣呼呼的樣子，眼底閃過絲笑意，轉身往臥室走，“我去換件衣服，你自便。”

林晚瑜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憋著股火，可手剛碰到門把手，就發現門鎖得死死的，她使勁擰了半天，愣是沒擰開。

“沈馳！你把門打開！”

他在臥室里應了聲，聲音懶洋洋的，“急什么？這都快半夜了，你現在出去，是想讓你爸明天就提著棍子亂棍打死我？”

“那我也不能在你這兒待著！”林晚瑜又氣又急，“你趕緊把門打開！”

臥室門開了，沈馳換了件寬松的家居服，領口微敞，露出點鎖骨，看著就散漫隨性。

“打不開，”

他攤攤手，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鎖壞了，估計得明天找人來修。”

林晚瑜簡直要被他氣炸了，“你騙誰呢！剛才你還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