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倒計時:00:00:03…2…1…】
猩紅的“0”在陳時視野中炸開的瞬間,并非預想中的毀滅降臨,而是被一片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粗暴覆蓋!
紅發青年羅杰那聲嘶力竭的“跳!”如同最后的救命繩索,陳時根本來不及思考那詭異小女孩NPC的含義,身體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朝著腳下驟然裂開的黑暗豁口縱身躍下!
冰冷!潮濕!濃烈的鐵銹和淤泥腐敗的惡臭瞬間灌滿鼻腔!
砰!
他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且濕滑的表面上,濺起一片污濁的水花。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尤其是左臂的時痕,如同被烙鐵反復灼燒,幽藍的光芒在絕對的黑暗中刺眼得如同鬼火。他蜷縮著,劇烈咳嗽,感覺肺都要咳出來。
“這邊!快!”羅杰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帶著急促的喘息和金屬摩擦的回音。一道微弱的手電光束在黑暗中晃動,照亮了前方狹窄、布滿粗大銹蝕管道的逼仄空間——這是一條廢棄的地下管網通道。
陳時掙扎著爬起,強忍著眩暈和劇痛,跌跌撞撞地朝著光源方向跑去。腳下是粘稠的淤泥和冰冷刺骨、深及腳踝的積水。每一次抬腳都異常費力。
“快!它要進來了!”羅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
陳時猛地回頭!
在他們剛剛落下的那個破口處,并非預想中的追兵莉亞或系統士兵。那里,空間的景象正在發生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畸變!
覆蓋破口、阻擋清道夫的那層由羅杰噴射出的、粘稠焦黑的“黑泥”,此刻正劇烈地沸騰、鼓脹!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巨手在內部瘋狂撕扯!黑泥表面凸起一個個巨大的、不規則的鼓包,又瞬間塌陷下去,發出沉悶的“咕嚕”聲。更可怕的是,構成黑泥的物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透明!
透過那層迅速瓦解的屏障,陳時看到了破口之外的景象——那片崩塌高樓掀起的漫天煙塵,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撫平”!塵埃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然后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抹去,露出后面清晰、卻靜止如同照片般的廢墟都市背景!
在這片被強行“靜止”和“清理”出來的空間中,一個“東西”懸浮在那里。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
乍看之下,像是一團不斷翻滾、凝聚又散開的液態水銀,但在其核心,又似乎是由無數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六邊形鱗片狀結構組成。這些“鱗片”并非靜止,而是在瘋狂地高速旋轉、碰撞、重組,形成一種介于流體和機械之間的詭異狀態。它整體呈現出一種毫無生命溫度的、純粹的銀灰色,表面不斷流淌著數據流般的深紅色紋路,如同血管,又如同電路。
它沒有眼睛,沒有肢體,但陳時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絕對理性、純粹為“清除”而存在的意志,牢牢鎖定了他!尤其是鎖定在他左臂那燃燒著幽藍光芒的時痕之上!
這就是“清道夫”!系統派來的抹殺程序!
嗡——!
一聲低沉、令人牙酸的金屬高頻震顫聲響起。那團液態金屬般的清道夫核心處,無數高速旋轉的六邊形鱗片瞬間組合、變形,凝聚成一根尖銳無比、散發著高頻能量波動的銀色錐刺!錐刺的尖端,深紅的數據流紋路驟然亮起,如同燒紅的烙鐵!
它要突破屏障了!
“跑!!!”羅杰的吼叫帶著破音的絕望,他猛地抓住陳時的手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拽著他瘋狂地沿著狹窄的管道通道向前沖去!
就在兩人轉身狂奔的剎那——
嗤啦——!!!
如同熱刀切入黃油!那根高頻能量錐刺輕易地洞穿了最后稀薄的黑泥屏障!緊接著,那團液態金屬般的清道夫本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銀色水銀,瞬間從破口處“流淌”了進來!
它落地的瞬間,并未發出沉重的聲音,反而是一種極其細微、如同無數細沙流動的“沙沙”聲。它所接觸到的、通道地面淤積的黑色污水,瞬間被“清理”一空,露出下方光潔如新的金屬管道表面,仿佛從未被污染過。它流經之處,通道壁上厚厚的鐵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斑駁的涂鴉消失無蹤,甚至連空氣都變得異常“干凈”和“死寂”,所有塵埃、氣味都被瞬間分解、抹除!
它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如同擁有智慧般,在原地“流淌”了片刻。核心處深紅的數據流瘋狂閃爍,似乎在掃描、分析著通道內殘留的痕跡——陳時身上散發出的異常時間波動,以及羅杰留下的能量殘留和…生物信息素。
下一秒,它鎖定了目標方向!
嗡!
高頻震顫再次響起!那團液態金屬猛地收縮、塑形!不再是散漫的流體,而是瞬間凝聚成一頭通體由高速旋轉的銀色六邊形鱗片構成的、流線型的金屬獵豹形態!四足修長有力,核心處深紅的數據流如同燃燒的心臟!它沒有發出任何咆哮,只是微微伏低身體,那雙由純粹能量構成、散發著冰冷紅光的“眼睛”,死死鎖定前方黑暗中狂奔的兩個身影!
嗖——!
金屬獵豹動了!速度快到在昏暗的通道中拉出一道銀紅色的殘影!四足踏在金屬管道壁上,發出密集如暴雨般的“噠噠”聲,每一次蹬踏都留下一個瞬間被“清理”得光潔如新的凹痕!它無視地形,墻壁、管道、甚至頭頂的管線,都成了它借力騰挪的跳板,動作流暢、精準、致命!
“操!它來了!是‘追獵者’形態!”羅杰回頭瞥了一眼,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變了調,“這鬼東西會根據目標調整形態!我們被它標記了!”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在陳時的后心。他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股冰冷、純粹的抹殺意志正在高速逼近!通道狹窄,根本無法有效躲避!體力早已透支,時痕的灼痛不斷侵蝕著意志!
“分頭跑!引開它!”陳時嘶吼著,試圖甩開羅杰的手。他不想連累這個剛剛救了他一命的人。
“分個屁!它鎖定的核心是你!我是附帶目標!跟著我!”羅杰非但沒松手,反而拽得更緊,他的聲音在狂奔的喘息中斷斷續續,“聽好…前面…第三個岔口…右拐!那里…有‘舊時代’的…通風井!跳下去!是…唯一生路!”
第三個岔口!陳時咬緊牙關,榨干最后一絲力氣。通道前方出現了三個黑黢黢的分岔口。羅杰拖著他,毫不猶豫地沖向最右邊那個!
身后,金屬獵豹高速奔跑的“噠噠”聲如同死神的鼓點,越來越近!那股冰冷的金屬腥氣和能量灼燒空氣的焦糊味幾乎已經噴到了后頸!
“到了!”羅杰猛地剎住腳步!
前方通道盡頭,一個直徑約一米五、銹跡斑斑的圓形金屬井蓋嵌在地面上。井蓋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早已銹死的轉輪把手。
“打開它!”陳時急道。
“打不開!銹死了!”羅杰語速飛快,同時迅速卸下背后那個簡陋的、還在冒著絲絲白汽的廢土朋克“黑泥炮”,“幫我爭取三秒!就三秒!”
他將炮口對準了身后追來的方向,手指顫抖著扣在扳機上,臉上滿是豁出去的決絕。
三秒?!陳時看著那如同銀色閃電般撲來的金屬獵豹,心沉到了谷底。以它的速度,一秒都不用就能撲到眼前!拿什么爭取?!
嗡——!
金屬獵豹已經撲到了近前!它高高躍起,流線型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致命的銀紅弧光!兩只由高速旋轉的鋒利鱗片構成的前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抓向擋在前面的陳時和羅杰!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陳時甚至能看到那獵豹能量核心中瘋狂閃爍的深紅數據流,以及那冰冷“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絕望的臉!
躲不開!擋不住!身體的本能在瘋狂尖叫!
“嗡——!!!”
那奇異的、宇宙弦音般的嗡鳴,第三次在陳時意識深處炸響!比前兩次更加狂暴,更加不顧一切!
時間倒流!目標:自身和羅杰!范圍:極小!
轟!!!
陳時感覺自己連同身邊的羅杰,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后拉扯!兩人同時向后“倒帶”了半步!就是這關鍵的半步!
金屬獵豹那志在必得的撲擊,因為目標位置的詭異回溯而落空!鋒利的爪尖擦著陳時的鼻尖劃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時間流速恢復!
“呃啊——!”陳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癱軟下去!左臂傳來前所未有的恐怖劇痛!仿佛整條手臂都被投入了熔爐!他低頭看去,瞳孔因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收縮到極致!
那道幽藍色的時痕印記,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瞬間從五厘米左右,瘋狂蔓延至接近十厘米!幾乎覆蓋了他整個小臂內側!構成印記的逆時針旋轉環狀結構變得更加復雜、扭曲、深邃,層層嵌套,如同一個通往深淵的微型迷宮!幽藍的光芒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實質的火焰在皮膚下瘋狂燃燒、跳動!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印記傳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一種可怕的、仿佛生命力被急速抽走的空虛感!
噗通!陳時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冰冷污濁的積水中,大口嘔出鮮血,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在劇痛的邊緣搖搖欲墜。
“成了!!”羅杰的狂吼在耳邊炸響,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絲顫抖!
就在陳時強行發動能力、爭取到那致命半秒的同時,羅杰肩上的“黑泥炮”完成了充能!炮口不再是粘稠的黑泥,而是凝聚出一團極不穩定、內部閃爍著刺眼白熾光芒的能量球體!
轟——!!!
一道粗大的、扭曲的、散發著恐怖高溫和強光的熾白色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熔巖巨龍,咆哮著從炮口噴薄而出,狠狠轟擊在撲空的金屬獵豹身上!
滋滋滋——!!!
刺耳的能量湮滅聲瞬間充斥了整個通道!銀色的金屬鱗片在接觸到熾白洪流的瞬間,如同冰雪般消融、汽化!金屬獵豹發出一聲無聲的“哀鳴”(表現為核心數據流的劇烈紊亂和紅光狂閃),龐大的身軀被狂暴的能量狠狠轟飛出去,重重撞在幾十米外的通道壁上,將堅硬的金屬管道壁都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無數被熔融、扭曲的銀色碎片四處飛濺!
然而,這恐怖的一擊并未將其摧毀!那團液態金屬的核心雖然黯淡了許多,但深紅的數據流依舊在頑強閃爍!它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凹坑中劇烈地扭曲、蠕動,試圖重新凝聚形態!
“快!跳!”羅杰一把抓住幾乎失去意識的陳時,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拖到那個銹死的井蓋旁。他沒有試圖去擰那個銹死的轉輪,而是抬起腳,對著井蓋邊緣一個不起眼的、顏色略深的銹蝕點,狠狠跺了下去!
咔噠!
一聲清脆的機括彈開聲!那看似銹死的沉重井蓋,竟在羅杰精準的一腳下,向內翻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散發著更加濃烈霉味和冷風的黑暗豎井!
“抱緊頭!”羅杰吼著,毫不猶豫地將半昏迷的陳時推了下去,緊接著自己也縱身躍入!
呼——!
冰冷的氣流瞬間包裹全身,急速下墜的失重感讓陳時本就混沌的意識更加模糊。他只感覺到羅杰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兩人在絕對的黑暗中高速墜落,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上方通道里傳來的、金屬獵豹重新凝聚形態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嗡鳴聲!
下墜持續了大約三、四秒,下方終于出現了微弱的光源——是某種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苔蘚。
噗通!噗通!
兩人重重摔落在一片相對松軟、堆積著厚厚腐殖質和苔蘚的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陳時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左臂的時痕如同燒紅的烙鐵,劇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咳咳…媽的…真夠勁…”羅杰在旁邊掙扎著爬起來,劇烈咳嗽著,顯然也摔得不輕。他迅速環顧四周。
這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廢棄的地下空間。慘綠色的苔蘚是唯一的光源,勉強照亮了周圍。頭頂是高聳的穹頂,布滿了粗大的、銹蝕斷裂的管道和早已停止運轉的巨大齒輪輪廓,如同巨獸的骸骨。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腐爛植物和鐵銹的味道。遠處隱約傳來地下水流淌的潺潺聲。
暫時安全了。至少,那個恐怖的金屬獵豹清道夫沒有追下來。
羅杰喘著粗氣,走到癱軟在地、痛苦蜷縮的陳時身邊。他蹲下身,目光復雜地看著陳時,最終落在他左臂那在幽暗環境中如同火炬般燃燒的、猙獰的幽藍時痕上。
“喂,還活著嗎?”羅杰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后怕。
陳時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只能看到羅杰那頭在慘綠幽光下顯得格外詭異的紅發輪廓。他想說話,喉嚨里卻只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看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羅杰似乎松了口氣,隨即語氣變得異常嚴肅,他湊近陳時,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陳時混亂的意識上:
“聽著,菜鳥。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疑問,我也沒時間跟你慢慢解釋。但有幾件事,你必須立刻搞清楚!”
“第一,你手臂上這玩意兒,叫‘時痕’。它不是什么系統BUG,更不是禮物!它是詛咒!是使用那種禁忌力量的代價!每一次使用,它都會吞噬你的一部分‘存在’,直到你徹底變成它,或者被它撐爆!”
“第二,追殺你的‘清道夫’,是游戲最高權限AI‘主腦’直屬的清除程序!它們只針對一種東西——那就是像你這種,在游戲里意外覺醒了‘時間系’異能的‘污染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羅杰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殘酷,“你以為《時序競技場》是什么?決定命運的競技場?狗屁!它是個巨大的培養皿!一個外星雜種用來篩選和‘馴化’我們這種‘時痕攜帶者’的…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