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靈田結道緣
寒露剛過,育靈圃的晨霜里凝著淡淡的靈氣。定魂木的葉片上結著冰晶,折射出的光落在“安神麥”的穗子上,讓麥香里都帶著清冽的靈力。姑娘正帶著青云宗的弟子們采收新熟的“固元果”,這果子是用西域的“火壤”混著修仙者的靈泉培育的,果皮上泛著層珍珠似的光,據說修士吃了能穩固境界,凡人吃了能強身健體。
姚破天的魂魄在果林間徘徊,見清風小弟子正蹲在地上,用靈力小心翼翼地托著掉落的果核。這孩子來育靈圃三個月,早沒了初見時的傲氣,道袍上沾著的泥比靈氣還多,連掐訣的手勢都帶著翻土的力道。“姚前輩,您說這果核埋進土里,會不會長出帶靈力的新苗?”他對著空氣輕聲問,指尖的靈氣順著果核滲進土中,竟催出了絲嫩芽。
忽然,山路上傳來馬蹄聲,是噬魂谷的人又來了。這次他們沒帶黑幡,卻抬著個巨大的銅盆,盆里盛著黑乎乎的液體,散發著腐臭的氣息。“姚姑娘,用這‘化靈水’澆灌靈田,不出三月,果實靈力能翻三倍。”為首的黑袍人笑得陰惻,“只要你交出定魂木的培育之法,這水就歸你。”
姑娘還沒答話,定魂木的枝葉突然劇烈搖晃,落下的葉片沾到銅盆邊緣,竟瞬間枯萎變黑。姚破天看得清楚,那液體里裹著無數細小的冤魂,是用修士的精血煉制的。他忽然想起年輕時處理病死的莊稼,父親說“壞土要暴曬三日,摻上草木灰才能再用,急功近利只會絕了收成”。
“這水我們不要。”姑娘抓起把“滅火麥”的麥種撒向銅盆,麥種遇水炸開,金色的粉末將黑氣裹成一團,落在地上竟長出片新苗,苗尖頂著細小的火苗,把黑氣燒得干干凈凈。“太爺爺說,土地要養,不是催。”她指著田里的“共生稻”,稻穗上站著幾只靈蝶,是被稻花的靈氣引來的,“你看它們飛得有多慢,急啥?”
清風突然上前一步,擋在姑娘身前:“我青云宗雖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但育靈圃的靈植,絕容你們染指。”他掐動法訣,周身的靈氣與“分水麥”的根系相連,田里的水流突然轉向,在圃外畫出道水墻,把噬魂谷的人攔在外面。姚破天望著那道水墻,見水流里混著無數麥稈,竟是農人們平時扎籬笆剩下的廢料,此刻被靈氣滋養著,比任何法術都堅韌。
傍晚時,黑袍人悻悻離去。清風蹲在田里,幫著姑娘撿拾掉落的固元果,指尖不小心蹭到果子上的絨毛,靈力竟順著指尖流進土里,催出顆新苗。“原來這就是您說的‘道在田間’。”他對著空氣笑道,聲音里帶著恍然大悟的輕快。
姚破天飄到那株新苗旁,見根須上纏著絲靈氣,還沾著點稻殼灰。他忽然明白,所謂仙緣,從不是深山里的苦修,而是彎腰拾果核時的小心,是看著新苗出土時的耐心,是懂得土地不會騙人的真心。就像這株新苗,長得慢,卻扎得深,總有一天會結出比急功近利更甜的果。
第437章法壤生新機
霜降這天,青云宗的長老帶著幾位丹師來了育靈圃。他們沒提交換靈植的事,反而抬來了幾筐“靈壤”——是用修仙界的“息壤”混著百年靈芝的碎屑制成的,據說能讓枯木回春。“小姑娘,之前是我等狹隘了。”長老蹲在定魂木下,看著樹根處新抽出的嫩芽,“這靈植生于凡土,終究要靠凡法養護,我等想學學堆肥之術。”
姑娘正在翻整“赤珠果”的藤蔓,聞言笑著遞過把木鏟:“簡單,把秸稈、落葉、人畜糞混在一起,堆上三個月,記得常翻土透氣,比啥靈壤都管用。”她指著遠處的糞堆,上面爬滿了驅蟲的艾草,“太爺爺說,好土得有生氣,光靠靈氣養不出活物。”
姚破天的魂魄落在丹師們的藥箱上,見里面裝著各式丹藥,瓶身上都刻著“固本培元”的字樣。他忽然想起自己種的“安神麥”,磨成粉沖熱水,雖不如丹藥見效快,卻能讓人夜夜安睡,這道理原是一樣的:急病靠藥,長健靠食。
正說著,噬魂谷的黑幡突然出現在天際。這次他們學乖了,沒敢硬闖,只是在圃外撒下些黑色的粉末,落在地里竟長出帶刺的藤蔓,朝著靈植蔓延過來。“這是‘噬靈藤’,專吸靈氣!”清風急得掐動法訣,卻見藤蔓遇著“滅火麥”的麥稈就自動枯萎,反而成了最好的肥料。
“他們不懂,相克即是相生。”姑娘淡定地撒下把“安南共生稻”的種子,稻苗破土而出,與噬靈藤的殘根纏在一起,竟結出了帶著靈氣的稻穗。“太爺爺當年用忘憂麥嫁接安神草,不就是讓仇恨變成了良藥嗎?”她彎腰拾起粒稻穗,遞給長老,“您嘗嘗,這穗子帶著點苦,卻能清肝火,比丹藥溫和。”
長老接過稻穗,放在鼻尖輕嗅,忽然大笑起來:“老夫煉了百年丹,竟不如一株稻穗懂平衡!”他當即讓丹師們取出丹方,與姑娘交換農書,丹方上的“靈草配伍”與農書上的“作物輪作”擺在一起,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姚破天飄到交換的書冊上,見丹師們在“安神麥”的條目旁批注:“性溫,可入丹,需以晨露炮制,忌烈火急煎”,而姑娘則在“凝神丹”的配方下寫道:“可混麥粉做餅,早晚各食半塊,勝過空腹服丹”。他忽然覺得,所謂仙凡之別,不過是種地的和煉丹的各有各的法子,說到底都是想讓人活得舒坦些。
入夜后,育靈圃的篝火旁圍了兩撥人。青云宗的弟子們學著搓壯饃,面團揉得歪歪扭扭,卻格外認真;農人們則纏著丹師問養生法,丹師們說得口干舌燥,最后拿起塊剛蒸好的麥餅,笑道:“哪有那么多講究,吃飽睡好,比啥法術都強。”
姚破天望著篝火邊的人影,他們的影子在地上交纏,像田里的根須一樣不分彼此。他忽然想起年輕時聽過的老話:“道法自然,自然里最實在的,不就是土里長出來的東西嗎?”此刻他信了,信這篝火的光,信這麥餅的香,信這些笑著鬧著的人,正在種出比靈氣更珍貴的東西。
第438章共生滿乾坤
冬至這天,育靈圃的五行田迎來了場特殊的“祭土”儀式。青云宗的修士們穿著粗布衣,與各族農人一起跪在田埂上,手里捧著的不是法器,而是剛出爐的壯饃。定魂木的枝椏上掛滿了紅綢,有修士寫的“道法歸田”,有農人繡的“五谷豐登”,風一吹,綢帶纏在一起,像無數雙手在相握。
姚破天的魂魄飄在儀式中央,見五行田的五個角各立著塊木牌:東方是“青云靈壤”,西方是“噬魂藤灰”,南方是“安南稻種”,北方是“羅剎冰麥”,中央是他當年種下的第一株赤穗麥的麥稈。姑娘正往每個角撒著混合的種子,有修仙界的“靈谷”,有凡俗的“雜糧”,還有新培育的“共生麥”——這麥種外層是靈谷的殼,里層是雜糧的仁,需仙凡合力澆灌才能結果。
“太爺爺說,土地不認仙凡,只認用心。”姑娘的聲音在田埂上回蕩,“今天咱就試試,靈壤混著糞肥,法術伴著鋤頭,能長出啥來。”
話音剛落,天際突然滾過驚雷。噬魂谷的黑袍人竟帶著大批弟子來了,為首的人舉著黑幡,幡面上的骷髏頭閃著紅光:“一群蠢貨!仙凡殊途,豈能同流合污?”說罷揮幡放出黑氣,直撲五行田中央的赤穗麥稈。
清風第一個沖上去,用身體護住麥稈,靈氣在他周身凝成光盾。農人們也不含糊,抓起身邊的農具就往前沖,姑娘舉著嫁接犁,木柄上的“共生”玉佩突然爆發出金光,與定魂木的枝葉連成一片,將黑氣擋在田外。“你們不懂!”她對著黑袍人喊道,“當年太爺爺用半塊壯饃換了把匕首,現在我們能用一粒麥種換你們的戾氣!”
姚破天望著混亂的場面,忽然看見黑氣落在“共生麥”的種子上,竟被種子吸收了,種皮裂開的瞬間,冒出的新苗帶著黑白相間的條紋,既藏著戾氣,又透著生機。他忽然想起自己培育“忘憂麥”的第八年,那株麥子被暴雨打蔫,他以為沒救了,沒想到來年竟結出了更飽滿的穗——原來絕境里藏著轉機,就看你敢不敢把根扎下去。
激戰中,有個年輕的黑袍弟子被靈氣誤傷,跌進了“安神麥”的田里。他本想掙扎,卻被麥香包裹著,突然捂著頭哭了起來:“我不想吸靈氣,我只想回家吃碗麥粥……”這話像顆石子投進水里,不少黑袍人都愣住了,他們中不少人本是凡人,只因走投無路才入了噬魂谷。
長老趁機喊道:“誰不想好好活著?育靈圃的地夠大,愿意留下種麥的,我們都歡迎!”姑娘也跟著喊:“管你是仙是凡,會翻土就行!”
暮色降臨時,不少黑袍人放下了黑幡,蹲在田里學起了播種。清風教他們用靈力催芽,姑娘教他們辨土性,連那個哭著要吃麥粥的年輕弟子,都學會了用手丈量行距。姚破天飄到五行田中央,見那株黑白相間的“共生麥”新苗正在長高,根須往四面八方延伸,把靈壤、糞肥、戾氣、靈氣都纏在了一起,在土里織成個巨大的“生”字。
篝火再次升起時,黑袍人的黑幡被當成了柴火燒,火苗竄得老高,映著每個人臉上的笑。有人在烤靈谷餅,有人在煮雜糧粥,清風和那個年輕的黑袍弟子正搶最后一塊壯饃,活像對親兄弟。
姚破天最后望了眼這片土地,見定魂木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像只巨大的手,把仙凡、正邪、各族人都攬在懷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魂魄不再是飄著的,而是順著那些根須扎進了土里,扎進了每個人的心里,成了麥香里的一絲暖,成了土地里的一點甜,成了那句被無數人說過的話:“好好活著,互相幫襯,日子才能長遠。”
這話隨著炊煙飄向天際,飄過修仙界的山門,飄過凡俗的城池,飄過每一片需要種子的土地,成了天地間最實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