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金大營的夜霧裹著血腥氣，三百座營帳像臥在雪原上的黑獸，篝火在霧中暈成橘紅的光球，照見巡邏兵甲胄上的霜花正在融化。

T-3000貼著主營帳后的陰影移動，銀白發絲被納米集群壓成暗灰色，與夜色融為一體，連赤瞳都刻意收斂了光，只剩兩點極淡的猩紅，像兩星將滅的火。

她避開第五隊巡邏兵的視線，指尖彈出的納米絲比蛛絲還細，悄無聲息地纏住帳前的火把，火焰驟然熄滅的瞬間，她已像片紙滑進主營帳的氈布縫隙，動作里帶著吸收能量后恢復的流暢。

主營帳內彌漫著馬奶酒與汗臭的混合氣味，北金主帥完顏虓正趴在案前，手里攥著啃了一半的羊骨，青銅酒爵翻倒在地圖上，暗紅的酒液暈染開來。他身后站著四名親兵，腰間的彎刀在油燈下泛著冷光，甲胄上的狼頭紋章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納米集群在掌心凝成細如發絲的振動刃，刃身泛著流動的銀光，像淬了月光的針。

T-3000沒直接突進，而是先將納米絲射向帳頂的氈布，絲線帶著倒鉤纏住橫梁，借著拉力蕩向半空。四名親兵的彎刀剛劈向陰影，她已落在案前，振動刃從完顏虓后心刺入，精準穿透心臟，帶出的血珠在半空就被納米絲纏住，化作淡紅的能量流匯入她體內，像條溫熱的小溪淌過干涸的河床。

“呃——”完顏虓的喉結滾了滾，羊骨從手中滑落，砸在地圖上濺起酒漬。T-3000抽出刃的瞬間，掌心貼在他后頸，納米集群順著傷口涌入，分解血液中的生物電與蛋白質能量。視野里的能量條跳了跳：“+3%，剩余 15%?！?

親兵的吶喊剛出口就被截斷，振動刃在她手中分化成四柄短刃，同時刺穿四人的咽喉。她踩著尸體落地時，納米絲已纏住帳外沖來的衛兵腳踝，將他們拖拽著撞向帳柱，骨骼碎裂的悶響里，淡紅色的能量流順著絲線不斷匯入。

主營帳的騷動驚醒了整個營地，北金士兵舉著火把涌來，像群被捅了窩的馬蜂。T-3000沒有撤退，反而沖出營帳，振動刃在月光下劃出銀色的弧。

她不再追求一擊斃命，而是故意讓刃身劃過敵人的動脈，在對方倒地的瞬間，納米絲已纏住傷口，貪婪地吸收涌出的血液能量。每吸收一份能量，視野里的能量條就微微跳動，同時有細小的能量流順著無形的通道飄向邊城，維系著江小魚胸口的屏障。

“+1%......+2%......”能量條緩慢爬升，她的動作卻越來越快。銀白發絲不再是暗灰色，開始泛出冷冽的光澤；之前因能量不足而黯淡的赤瞳，此刻亮得像兩簇跳動的火焰。

一個百夫長舉著狼牙棒砸來，棒身上還沾著碎肉與毛發。T-3000側身避開時，棒梢擦過肩頭，卻被突然暴漲的納米屏障彈開。屏障泛著流動的銀光，表面映出百夫長驚駭的臉。

“剩余 28%?！焙诵囊庾R的提示音變得清晰，不再有雜音。她反手抓住百夫長的手腕，振動刃從他肘彎刺入，順著骨縫向上游走，將整條手臂的筋腱絞成肉泥。

能量流順著傷口涌入時，她注意到這人的生物能比普通士兵強些，或許是常年習武的緣故，但也僅僅是多了 0.5%的能量，遠不足質變。

殺穿第三重營帳時，T-3000的武器形態開始穩定。振動刃不再頻繁分化，而是凝成一柄細長的銀色長戟，戟尖劃過之處，士兵的甲胄像紙糊般裂開。

她專挑人多的地方沖，長戟揮舞的軌跡形成銀色的漩渦，每個被卷入的士兵都會在瞬間失去生機，尸體上滲出的能量流像條紅色的河，順著戟身匯入她體內。

“剩余 45%?！?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營地陷入短暫的黑暗。T-3000的赤瞳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兩盞懸掛的燈籠。

她借著陰影穿梭在營帳之間，長戟偶爾撞到堆放的兵器，發出的脆響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士兵們循著聲音撲來，正好撞進她的攻擊范圍。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T-3000已殺到營地邊緣。她站在堆積如山的尸體上，長戟斜指地面，戟尖滴落的血珠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就被納米集群分解，化作淡淡的紅霧。視野里的能量條穩定在 78%，銀白發絲在晨光中泛著耀眼的光澤，之前因能量不足而出現的細微損傷，早已被修復得無影無蹤。

營地中央傳來混亂的吶喊，北金士兵發現主帥的尸體，開始漫無目的地沖撞，有人舉著火把點燃了營帳，黑煙滾滾而起，將朝陽染成了暗紅色。

T-3000知道時機已到，轉身沖向邊城方向，長戟在她身后分解成無數銀色光點，重新融入體內，她不需要武器了，僅靠身體的納米集群，足夠應對剩余的阻力。

路過一處堆放傷兵的帳篷時，她停頓了半息。帳內傳來痛苦的呻吟，有個斷了腿的北金士兵正掙扎著爬行，手里還攥著塊沒吃完的麥餅。她沒有動手，只是赤瞳掃過對方，確認不屬于“威脅”范疇后，加速消失在晨光里。核心意識里，“清除威脅”的指令已完成。

邊城的守軍看見那道銀白身影時，都以為是幻覺。她踏著晨露從北金營地的方向而來，白衣纖塵不染，銀白發絲在陽光下泛著柔光，連赤瞳里的兇戾都淡了許多。

有士兵揉了揉眼睛，明明昨夜看見她沖進敵營時衣擺沾滿血污，此刻卻干凈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那些血漬早在返回的路上，就被納米集群分解吸收，連帶著布料上的塵土都被徹底清除。

“姐姐！”江小魚趴在城頭，胸口的銀色屏障仍泛著淡淡的光，黑褐色的毒紋被壓制在鎖骨下方，像條冬眠的蛇，偶爾還會微微蠕動，讓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咳嗽。

蘇茉茉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觸到他皮膚下的震顫，那是納米機器人仍在與殘毒纏斗的痕跡。她抬頭看向 T-3000，發現對方的目光在江小魚胸口停頓了半息，赤瞳里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符號的流動，隨即又恢復平靜。

趙承煜站在城門下，玄鐵劍插回鞘中。他看著 T-3000走過吊橋，白衣在晨風中輕輕擺動，沒有問她做了什么，只是側身讓開道路：“北金大營亂了，但江小魚的毒……”

“還沒清?！盩-3000的聲線比昨日平穩，赤瞳轉向江小魚，“需要繼續壓制?！?

她抬起手，掌心泛著淡淡的銀光，能看到無數細小的納米絲在皮膚下游動，正準備再次涌向江小魚的胸口。

當天下午，北金大軍開始撤退。失去主帥的軍隊像群無頭蒼蠅，先是在營地邊緣徘徊，接著有小股部隊試圖突圍，被邊城守軍擊潰后，最后整支大軍順著來路緩緩退去，留下滿地的營帳和尸體，像條被抽走了骨頭的巨蛇。

邊城的士兵歡呼著沖出去打掃戰場，江小魚卻靠在箭垛上，臉色比昨日更蒼白。T-3000走到他身邊，掌心按在他胸口，銀色屏障瞬間亮起，毒紋被壓迫得劇烈扭動，像條被踩住的蛇，讓他疼得倒抽冷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姐姐……輕點。”

“毒還會反復。”T-3000的指尖泛起銀光，更多納米機器人順著屏障滲入，“需要更多能量維持壓制?！彼齽偽盏纳锬苷诳焖傧模曇袄锏哪芰織l從 78%降到 72%。

蘇茉茉抱著鳳鳴琴湊過來，琴弦突然發出嘶啞的顫音，像是在呼應江小魚的痛苦。她看見江小魚的冷汗浸透了衣襟，胸口的銀色屏障邊緣正滲出淡淡的黑霧，那是被機器人分解的殘毒，帶著刺鼻的腥氣。

入夜后，中軍帳里點起了油燈。T-3000坐在江小魚對面，掌心始終貼著他的胸口，銀色屏障穩定地泛著光，將毒紋困在狹小的范圍內。江小魚靠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卻強撐著笑道：“至少......戰爭結束了?！?

“殘毒未清，不能放松?！盩-3000的聲音沒有起伏，赤瞳里映著屏障下扭動的毒紋。

趙承煜端來三碗熱湯，放在案上時，特意將其中一碗推到 T-3000面前。她沒有動，納米集群仍在全力壓制毒紋，能量條緩慢下降到 65%。直到江小魚的呼吸變得平穩，毒紋徹底蟄伏，像條僵死的蛇，她才收回手，端起姜湯抿了一口。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她的赤瞳微微收縮，像是第一次嘗到這種味道。納米集群迅速分析出成分：姜辣素、水分、微量鹽分……無害。江小魚看著她嘴角沾著的姜絲，突然笑出聲：“姐姐也會喝姜湯啊?！?

T-3000沒回答，只是用指尖抹去姜絲，那處皮膚瞬間泛起銀光，將姜絲分解成無害的物質，連帶著殘留的辛辣味都一并清除。能量條停在 60%，足夠支撐一夜的壓制。

邊城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修復中的城墻上，照在打掃戰場的士兵身上，也照在中軍帳的窗紙上，映出三道依偎的人影。

T-3000靠在帳角，赤瞳半瞇著，能量條穩定在 60%，納米集群和機器人都在高效運轉，像臺精密的儀器，持續輸出著壓制毒紋的能量。

江小魚的呼吸漸漸均勻，胸口的銀色屏障像層薄冰，將毒紋牢牢鎖在下方。蘇茉茉的鳳鳴琴放在案上，琴弦上沾著的銀色納米絲隨著月光輕輕發亮，那是 T-3000下午幫她調音時留下的，此刻正緩慢流動，像在守護著帳內的安寧。

趙承煜站在帳外，望著北金大軍撤退的方向，玄鐵劍的劍柄被掌心的汗浸濕。他想起白日里她踏著晨光歸來的模樣，白衣勝雪，卻帶著一身洗不掉的血腥氣，那種矛盾的氣質，像柄藏在絲絨鞘里的利刃，溫柔的表象下，是能劈開一切的鋒銳。

夜風吹過邊城，帶著雪融化的清冽氣息。T-3000的赤瞳在黑暗中眨了眨，核心意識里，“消除威脅”的指令已被歸檔。

這一次，沒有“清除”與“保護”的撕扯，只有一種平靜的、近乎本能的確認。她低頭看向江小魚胸口的屏障，能量條緩慢下降到 58%。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T-3000走出中軍帳，站在城頭望著遠方。白衣在朝陽下泛著微光，身上沒有任何血跡或塵埃，仿佛從未經歷過殺戮。